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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意

出了宫城,贾瑜背着手,今天是他来这个世界近两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心尖尖,贾瑜只觉得心头一片滚烫。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路边有人在卖身葬父,贾瑜也没顾得上真假,在怀里和袖兜里一阵乱摸,腰上也没有玉佩,左右无果后只得拔下头发上的玉簪递给她,他这玉簪虽是普通的玉所制,但十两八两银子还是能卖的,足够买一副不错的棺材了。

围观的人认出贾瑜,一阵惊呼,一个丫鬟跑过来,当即以五十两银子将玉簪买走,捧着玉簪像是捧着无价之宝,献给坐在轿子里的自家姑娘。

宁荣街门楼下,几个下人正在翘首以盼,见瑜大老爷回来,连忙上前迎接,把他引到了荣国府。

贾瑜刚住进荣国府的时候,下人们都称他为“瑜二爷”,这只是一个很常见的称谓,贾芸和贾芹这种旁支子弟来了,下人们照样得喊一声“芹大爷”,对于宁荣两府的下人们来说,姓贾的都是爷,不管其地位高低,他们都没有资格直呼其名,也不能叫什么“哥儿”。

自打贾瑜中了举人,下人们开始叫他“小瑜老爷”,因为中了举人都叫老爷,这个称谓更显尊重,代表他在府里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威望。

到现如今变成“瑜大老爷”,因为他成了宁国府的主人,他上面没有长辈,不然就应该叫“瑜大爷”了,他现在可以说是威压整个贾族,贾家上上下下不论是子弟、女卷还是下人他都可以管。

阖族上下所有的大小事宜他不仅有权过问,还有权做决定,族法大于家法,族长大于家长,只要不僭越族法族规,不违背伦理道德,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荣禧堂。

贾瑜在门口收拾好脸色,见他脸色不好,贾政连忙问道:“瑜儿,圣上召你做甚?”

“他老人家问为什么就我贾家的破事多?”

政老爹羞愧无地,这话有些重,若是大家都这样还好,关键是别的家什么事都没有,就你贾家一天到晚不闲着,族中子弟害民也就算了,养的奴才也不闲着,害起清白百姓来毫不手软,简直是让人深痛恶绝,愤恨难当。

贾母问道:“还说了什么?”

贾瑜摇了摇头,道:“训了我几句,说再有下次连我一起罚。”

贾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连忙道:“不会再有下次了,难为你了。”

“但愿如此吧,再有下次,我们贾家的名声可就彻底就烂大街了,弹劾我的奏折摞满了圣上的御桉,街头巷尾现在都在议论这件事,老太太,事不过三,再有下次,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

见史湘云满面哀伤,贾瑜沉声道:“老太太,这件事我再不追究,全当是那一窝狗奴才自己传的,但这不代表我耳聋眼瞎,从今天起,我不想听到这个家里有人再拿我和云儿克父克母这件事来说嘴,不然我哪怕是把这个家翻个底朝天,也一定会彻底追查下去。”

贾母连忙道:“那些脏话不过是下人们自己传的,和哪个都不相干,你不要多想。”

贾瑜对王熙凤道:“等一会随我去东府,赖家抄出来的赃银有四万两是西府的,从吴新登等人家里抄出来的我已经让人送到银库了。”

王熙凤吃惊道:“这么多?”

“他家的宅子先封着,以后家里哪个若是出府单过了,就把宅子划给他。”

说着,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王夫人。

对于这个安排,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贾瑜又道:“银库和仓库你看紧一点,再有脏手脏脚的直接打死,若不痛下杀手以儆效尤,将来定会重蹈覆辙。”

王熙凤应下后,贾瑜又对李纨吩咐道:“府里最爱传闲话的是女性下人,虽然我今天警告过了,但难免还有些人会管不住嘴,请大嫂子平时多留意一点,发现哪个再犯,杖五十丢出去,事关主子们的清誉,不可纵容。”

李纨平常是不管事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荣禧堂里伺候贾母,或者照顾贾兰,见二叔给自己安排事做,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贾瑜最后对探春道:“府里下人岗位调整由你牵头。”

王熙捧跟道:“哎哟哟,到底还是更疼妹妹,不如请三妹妹管仓库和银库,让嫂子我来负责岗位调整。”

管银管库只能看不能吃,哪有管理下人有意思,这个凤辣子除了贪财,平日最喜欢就是在下人们面前耍当家奶奶的威风。

贾瑜想了想道:“反正你们三位一起办就是了。”

三女给贾瑜各福了一礼,贾瑜对贾母和贾政道:“府里交给她们三个,我就放心了,老太太,老爷,不是我爱多管闲事,只是这西府的下人着实不堪,从今天起,我们贾家,特别是宁荣两府,就要以严法治家了,不仅是下人,主子们同样如此。”

想了想,不如索性说个明白,贾瑜又道:“老爷,琮哥儿、环哥儿和兰儿我是不担心的,主要是...”

鉴于成长环境,贾琮和他的姐姐迎春一样老实本分,跟闺阁小姐一样足不出户,十多年以来一直在东小院里待着,在府里毫无地位可言,贾赦和邢夫人都不喜欢他,贾母估计都不记得他,也就是贾瑜来了,他才活泼一点,自由一点,要说他会出去害人,贾瑜是不相信的。

环老三虽然不着调,但也就是在府里惹是生非,除了上学和去他舅舅家,基本上不出去,看起来混不吝,实则胆小如鼠,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贾宝玉的刁状,贾宝玉挨打对于他来说是大喜事,贾宝玉有了坏事,他就想方设法的暗示政老爹,真是“兄有弟攻”。

贾琮是不会害人,贾环是不敢害人,贾兰就更不必说了。

贾瑜之前说的“不管是哪个”,更多指的是贾宝玉以及躲在前院跟死了一样的贾赦,他现在把话全挑明了,不相信贾母和贾政还听不明白。

贾政叹道:“瑜儿放心,我会管着他的。”

家里两次闹出丑闻,贾母受不住,政老爹同样如此,他能理解贾瑜的做法,他和贾瑜的看法不谋而合,一切以家族传承为重。

见贾母盯着自己,贾瑜澹然的回视,眼见情况不对劲,王熙凤连忙打圆场道:“瑜儿,还不带我去拿银子,你莫不是想自己贪了?”

说着,上来拉贾瑜的胳膊,贾瑜对史湘云道:“别在这闷着了,我带你去东府转转,傍晚给你买元宵吃。”

......

除了赖老嬷嬷和一个庶重孙女,赖家所有的主子今天下午便被押到城外处刑台斩首示众,随后赖老嬷嬷她们两个被贾母用马车送到城外一处田庄养了起来。

晚上,贾瑜穿着寝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晴雯和媚人一左一右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今天我进宫求了陛下,过几天殿试后我会去扬州向林姑丈求娶林姑娘,加上侍孝床前,以及有可能处理后事,大概几个月回不来。”

媚人“喔”了一声,晴雯抱着贾瑜腰的手又紧了紧。

贾瑜抚了抚她的一枕青丝,笑道:“我决定带你们俩一起去。”

两个丫鬟瞬间高兴起来了,晴雯大喜道:“爷,真的?”

“先别高兴太早,一来你们要和家人分开几个月,二来为了赶时间,我是不会坐船的,你们要去只能坐马车,一路上会很辛苦。”

晴雯笑道:“我们俩是爷的贴身丫鬟,爷去哪里我们都要跟着,只要能陪着爷,再多的苦我们也不怕。”

媚人连连点头,贾瑜左右开弓,各吻了吻她们光洁白嫩的额头,说道:“那你们明天就可以准备了,不用带太多东西,我们白天赶路,晚上住店。”

翌日上午,营缮司的周大人带着图纸亲至宁国府呈示,得到贾瑜的授意后,工匠们从集市上用马车拉来各类材料,把私巷两端封上,焚香祭拜完鲁班后,于吉时动工。

丛绿堂内部拆除重装也在程日兴的牵头下同时进行。

扬州码头。

一艘精美的两层客船缓缓停泊,历时二十五,林黛玉等终于跨越数千里,从京城抵达江南东道扬州府。

位怀清已与上个码头下船,亲自骑马直奔林府报信。

林黛玉在紫娟和雪雁的搀扶下慢慢走下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林黛玉悲从心来,忍不住泪流两行。

雪雁踮起脚尖,四处寻找,几番搜寻无果后,不由得大为失望,见她都着嘴,紫娟嗔道:“还不去招呼王嬷嬷她们把行李都拿下来。”

林府,后堂。

林如海四十出头的年纪,闭目躺在床上,面容消瘦,呼吸不甚平稳,一个年轻妇人坐在床边擦着眼泪。

屋里点着熏香,但依然难以掩盖浓重的药味,床头柜子上放着一只绿色的玉碗,药汁浓稠乌黑,像深渊一样吸取着林如海所剩不多的生命力。

一个婆子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喜极而泣道:“老爷,外面来了传信的人,说姑娘快回来了!”

林如海紧闭的双眼一睁,旁边的年轻女子连忙问道:“姑娘到哪了?”

这个女子姓苏,年方二十许,是林如海的妾,贾敏去世后,她就日日夜夜侍奉屋内,但林如海并没有把她扶正,与她也没有子嗣。

林如海颤声道:“叫他进来。”

位怀清走进来,单膝跪地,抱拳道:“卑职皇城司南司第二指挥使位怀清参见林大人,卑职奉我家将军之命,护送贵府小姐至扬州,贵府小姐现已至城外的码头!”

听他这么说,林如海瞬间明白他说的“我家将军”是指哪个了。

林如海这些年一直和贾政有书信往来,都中老丈人家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大事林如海都知道。

贾政信中提到最多的就是贾瑜,言语之中非常自豪。

这个叫贾瑜的宁国府子弟以十五岁之龄考中去岁乡试的解元,圣上钦赐了表字,接着宁国府发生以子弑父的丑事,随即东府爵位被废,圣上又亲点他恩袭了三等宣威将军爵位。

前段时间贾政又来信,告诉他贾瑜高中新科会元,接下来怕是要三元及第,大魁天下,这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想当年自己三十来岁才中探花,此子年龄不及自己一半就要三元及第,这莫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贾瑜作的十几首诗词他都读过,无一不是传世之佳作,特别是那首《青玉桉·元夕》和《清平乐》,一个号称“国朝第一词”,一个号称“国朝第一美人诗。”,还有那首“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更是将他豁达乐观,不同流俗的心态描绘到淋漓尽致。

诗词映人心。

以及其他的诗词,在文风盛行的江南都传疯了,世人皆赞,天下文才一石,贾仲卿一人独占五斗。

听说此子被北静王称为国朝第一美男,更兼谦逊有礼,温文尔雅,深受圣上宠爱,视若子侄,不比寻常。

自己内兄在信中不停的说着此子的好话,还说他得知自己重病招女儿回扬州侍孝床前时,急得要亲自护送,后因会试和殿试阻隔,只得派了心腹门客和所有的亲兵护送,其意昭然。

短暂的思量后,林如海随即修书一封,请内兄询问他的意思,他看中的是此子的品格,既然得圣上高看并宠爱,定不上欺世盗名,沽名钓誉的泛泛之辈。

听说他上面没有长辈,自己一个人住在宁国府里,以后自己的女儿若是嫁过去,连规矩都不用立,完美的良配。

林如海深知,这样的男子哪怕是给天子做驸马都绰绰有余了,他对自己的女儿非常自信,唯独她身子骨不好,这让他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