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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是求稳还是寻求更大的胜利

【刚下台,科室倒了五个,我又值班了,好在接下去没什么事儿。

。等我改完,改完删了这句,见谅】

像这样一台术中严重大出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医学知识或者所谓的外科技术,而是更为深厚的外伤救治经验。如果没有经验只有理论和技术,即使接下了这台手术也会以失败告终。

而这里所说的经验本身就涵盖了这两样东西。

内科或许还需要大量逻辑推论和理论知识,那外科就算是一位从没接受过医学教育的普通人,经历十台百台这样的外科手术,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外科医生。

当然这种“外科医生”能处理的外伤种类非常有限,倾注力量训练他们的性价比也非常低。

但尹格纳茨就不同了。

他是卡维出现前奥地利外科的“天才”称谓的持有人,有着父子两代外科的传承,同时还是市立总医院外科主任医师......随便一个头衔都足以让手术台上的病人吃下定心丸。

将经验灌输给这样一位外科精英,能获得的成长肯定要大得多。

这也是卡维让尹格纳茨帮忙做钳夹血管的主要目的,就和他穿越来这儿之前给年轻人动手机会差不多。

不过给予其他人动手机会是需要前提条件的,不可能乱给,至少要保证在出差错的时候自己还能控住场面。而想要控住无法确定的场面就需要判断出血形势,并且做一个简单的评估。

条件因素有限,卡维也只是普通人不是机器,没可能清晰地看到出血口。想要做评估,就需要搞一些特殊的小动作。

就在稳住血压的这段时间,他并不是像块纱布一样简单地压着出血点,而是在不断细微地调整着手指的封堵位置和力度,来给评估创造手感。

首先要做的就是反复冲洗刚才被血液浸满了的腹腔,将不必要的血迹冲洗干净,让视野变得清晰一些。只有视野足够清晰,才能第一时间看到手指变化后的出血情况。

其次就是调控手指的按压力度。

其实卡维给的按压力量一点都不小,能明显感受到,能止血靠的不是单纯压迫住了破口,而是压闭了整根动脉血管,只要稍许放松一些就会有大量血液冒出来。

最后要通过移动手指探出大致的破口范围,对破裂程度有个最基本的认知。

现在卡维几乎是把整根手指都贴了上去才完全封住出血,任何移动都会带来血液渗出,说明破口范围非常大,可能直径已经超出了1cm。

至于血管到底是单纯的破裂还是存在更坏的情况,卡维也没法做判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尹格纳茨老师,主动脉和分支血管周围都没有做解剖分离,所以肉眼根本看不见血管本体,能看到的只是单纯的出血点。我现在的压迫导致根本没办法做钳夹,所以待会儿你需要通过出血点来判断血管破裂位置,然后用止血钳夹住破裂口。”

“嗯,我懂你的意思。”尹格纳茨全神贯注地看着被好几个拉钩围出的手术视野,手中止血钳早已悬在半空,“我会第一时间钳夹住破口的......”

“现在血压怎么样?”卡维又向阿莫尔询问道。

这已经是第十七次血压测量了:“稳定在110/60左右,心率上下浮动比较大,应该是药品作用的结果。”

“没时间了,就现在吧,你需要密切关注他的血压。”

“嗯,你放心。”

卡维看向尹格纳茨:“听我倒数,3,2,1!”

他快速移开了自己的手指,压迫位置快速回弹,出血点暴露在了两人眼前,同时一股殷红瞬间涌了出来,快速覆盖住了刚才的出血点。

尹格纳茨也不亏是经历过多次生死手术的外科医生,场面越紧张他的注意力越集中,发挥也就越超常。止血钳直接奔着出血口而去,没有任何犹豫。

只可惜钳子虽然夹住了出血周围的组织,但出血并没有止住,或者说完全止住。

“还在出血!”

卡维左手去摸尹格纳茨钳夹的位置,右手也迅速拿起了一把止血钳探进血泊中,想要帮着一起夹闭出血口。但这时阿莫尔的声音传了过来:“血压掉了,现在85/44,心率超过了120!”

“给药,加大输液量。”

卡维还是原来那句话,因为除了这么做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同时他的右手止血钳则在尹格纳茨的钳子上方又钳夹了一道。

血泊周围没有了液体流出时的样子,出血似乎是被止住了,但当吸引器抽走那些鲜血后还是能看到周围有不少渗漏。

手指压迫的面积要比钳夹大得多,但两道止血钳都没能止住出血并不多见,卡维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小破口,只靠止血钳可能没办法做到完全止血。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钳夹不到位造成的。

因为血管周围有很多鞘膜和其他组织,短时间内做的盲视野钳夹可能会出现失误,而且还会有钳齿打滑的可能。相比起来还是手指压迫更直接有效。

他再次用左手压住了动脉,感受到了轻微的搏动:“先把这儿的血抽干净,清洗两遍。阿莫尔,等血压稳定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两根吸引器再次努力工作,流入玻璃罐中血液的颜色也似乎比刚才的稍稍澹了一些。但现在已经没人关心这个问题了,只要伤兵还活着就有继续抢救的必要。

一旁的卡维和尹格纳茨再次讨论起了破裂口的处理方式。

“钳夹可能不行。”

“那怎么办?”

“直接做缝扎处理吧。”

“针线缝扎?可行么?”尹格纳茨皱起了眉头,“还有!原本是你说要保肢的,现在却要缝扎掉右髂总动脉?这和截肢有什么区别?”

“只是短时间的上游缝扎,找到下方破裂口后再做吻合。”卡维说道,“现在止血肯定是第一要务,先把血止住才能做接下去的操作。”

尹格纳茨对这样的大出血没有经验:“我现在是第一助手,你才是主刀,手术方向你自己把握吧。”

“那就这么办,给我缝合丝线!”

卡维的手伸向了一旁的器械护士,很快就有夹着缝合针线的持针器送到了他的手里。

血管在腹膜后,前方有大量腹腔内容物,也就是肠管,拉钩之后创造的手术术野本来就很小。现在破口周围还有两把止血钳,外加卡维的手指,根本没持针器进入的空间。

所以这次两人角色互换,变成了尹格纳茨倒数,卡维在一旁做准备:“老样子,3,2,1!”

两把止血钳在尹格纳茨的两手中几乎同时松开并且快速移开,卡维的左手也迅速探入腹腔,靠着记忆中的位置和手感按压住了血管。

这一步交换算是给了他做下一步的自信,卡维也松了口气,用持针器敲了敲两侧的拉钩:“两边钩子拉稳了,灯光再靠过来一点......再来一点......好,就这样!”

尹格纳茨的两手彻底退出了手术区域,接下去的缝扎工作基本和他无关,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将止血钳放在手边,准备在危急关头时刻给卡维兜底。

“吸引器管子过来点。”卡维用针线轻轻点了左手食指上方的组织,“放在这儿,等血冒出来的同时第一时间吸走。”

“懂了。”

达米尔冈向前半步,占了刚才尹格纳茨的位置,方便吸引。而对面的卡维则轻轻移开了食指,可能只有不到3-4mm的距离,鲜血再一次涌了出来。

尹格纳茨很紧张,止血钳早已等在了切口处:“要不要帮忙夹闭?”

“不用......”卡维在出血位置旁快速下针,靠着经验绕过血管,将针尖从另一端穿了出来,“尹格纳茨老师。”

卡维的左手要封堵血管,只靠一个手没办法做结扎,只能让尹格纳茨帮忙代劳。而他自己则快速接过第二根缝合针线,等结扎完毕,就像刚才那样慢慢移开手指,然后找准出血位置......

下探,穿过,缝扎。

再下探,穿过,再缝扎......

整整六针,破口就像被超能力迅速合拢的大坝一样,将刚才还汹涌的河水封在了另一边。

至此,整个腹腔内再没有了活动性出血,血压从低压被药品和自输血一路抬到了几乎正常的水平。整个手术台边都洋溢起了满意的微笑,毕竟能从鬼门关中把伤兵拉回来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但在卡维眼里,这一切只是整台手术的第二步,封堵住破裂口也只是救回了他的性命。

想要和现代外科一样做到保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真正麻烦的也正是接下去的第三步:如何保住这条已经缺血了的右腿。

在现代战场中,因为火器威力越来越大,保肢手术的条件也越来越苛刻。其实真到了前线救护所,能做保肢手术的并不多见,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很难保证血供。

没有血供,营养物质无法送入,代谢产物无法送走,保下的肢体也只是累赘,很快就会坏死、感染,然后进一步反噬自己的主人。所以在看到腹腔止住出血后,尹格纳茨就考虑到了截肢.

按照《军医手册》和这里的医疗水平,确实没有进一步保肢的条件,勉强也大概率是浪费时间:“现在出血止住了,足背动脉并没有恢复,右下肢就和你刚才说的一样缺血严重,我建议......”

“我懂老师的意思,但我还想试一试。”

尹格纳茨头一回听到卡维反对自己写的《军医手册》:“试?怎么试?”

“既然已经止血,那就先打开血管鞘膜,看看里面到底坏成了什么样子。”卡维说道,“如果可能的话......”

“你想做血管修补?”

“我觉得还有机会,可以试试。”

“太难了,血管位置太深,这种吻合很有可能出现再次出血。”尹格纳茨非常担心,“如果再次出血,这会让刚才做的一切都变成泡影,况且你当初写的《军医手册》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军医手册》?”卡维笑了笑,“这只是省时间写的初版,内容不全,大多数是为你们写的。”

尹格纳茨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话怎么听上去一股子异味。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言下之意应该就是卡维的技术并不受这本书的制约?

军医必须要有取舍,尹格纳茨上过前线,知道很多时候必须要做出选择:“门口还有许多伤兵需要处理,我还是建议你尽快截肢,去选择处理其他伤员。截肢是他们的宿命,稳妥地救回这群士兵的性命才最重要。”

“所以那些伤兵就靠老师您了。”卡维笑着让他下了手术台。

尹格纳茨有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担心手术失败:“失败就前功尽弃了!”

“但如果成功的话,他能靠两条腿走路,而不是一辈子用假肢和拐杖。”卡维简单说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没有再听尹格纳茨的建议,将一助换成了赫曼,“现在血压怎么样?”

阿莫尔也是松了口气:“基本恢复正常了。”

“刚才的输血量呢?”

“靠自体回输了1000ml。”

“输血的士兵找来了么?”

护士拉着贝格特去了旁边的桌子上,一边抽血一边搞起了血液和载玻片:“找来了四个,是他同连队的战友,我们已经在做血液实验了。”

“好,我等血液实验的结果。”

卡维长吐了一口气,向周围的医生护士说道:“如果把手术比成一场艰苦的战争,刚才的大出血就是全面进攻下的战场。现在出血止住了,我们避免了最坏的结果,至少在正面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但......但正如布来希特大公当初所说的,战争要的是胜利,在能避免最坏情况的前提下争取最大胜利果实才是发动战争的意义。我觉得这句话有些偏激,可如果把它代入进我们的战争中,尤其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