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谁？”
男子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小六子不由愣住了。
一把折扇轻轻挑开车帘，露出孙二少爷那张自以为风流倜傥的脸：
“嗯？你是石头镇兴和药房的学徒？”
小六子傻愣愣的点点头，哪知对方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架起他就走。
小六子吓得赶忙要叫出来，却被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原以为自己这次要没命了，谁知道那人竟是孙家二少爷，不仅没要了他的命，还让他进了医馆。
没几天，医馆就派他和其他几个人来石头镇开分铺，才刚在县城站稳脚跟就要回镇子上，小六子自然不乐意。
谁知，这次回去竟然是有目的的……
“我……我没想害师父……是他……是他太偏心！我在他身边任劳任怨那么多年，他连正经医术都不教我……”
“啪！”
又一巴掌打上来，这次却是莫小小出的手。
此时的莫小小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小子明明是自己存心不良，却还怨怪师父。
好在师父没把医术传给他，否则也是一个祸害！
“少说些有的没的！快说！那孙子谦究竟是想做什么？！”
小六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莫小小，他可是她的师兄，她竟然敢……
“看什么看！快说！”
陈大牛见他还不服气，立刻上前挥了挥拳头，下一刻小六子便如同鹌鹑一般缩起了脑袋。
“孙……孙二少爷只是想要兴和药房而已……”
“而已？！那可是师父一辈子的心血！你……你……”
别人或许不清楚，小六子该明白这药方对师父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初莫小小还是从小六子口中得知，师父这么好的医术却守着一个小小的药房不离开，一方面是因为镇子上缺少大夫，更多的还是因为那里是师母故去的地方。
他要留在那里，守着师母。
小六子这做法，无疑是往师父心口上插刀啊！
莫小小气的真想将面前的小六子大卸八块，理智却将她拉了回来。
深吸一口气，莫小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他打算怎么做？难道就这样免费施诊赠药就想挤垮药房？”
师父虽然看起来脾气大还不着调，却是最心善。
以往看诊，对那些穷苦百姓都只是收些药钱，很少收诊金。
只是这时代药材太贵，才让人觉得师父他挣了大钱。
若不是她亲自处采挖处理药材，知道药材的价值，也不会理解小小一包药为什么值那么多银子。
孙子谦肯送那么多药材出去，倒也是花了不小的代价。
然而，小六子听了莫小小的话眼神却躲闪了起来……
第二日，小小的石头镇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苍天啊！你开开眼吧！这样的庸医就该天打五雷轰啊！”
一个妇人痛哭流涕的坐在兴和药房大门前，身边还用草席卷着一具尸体。
一向安静的小镇如同沸水一般热闹起来。
“怎么了这是？”
刘大夫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昨晚连夜接了个病人，眼下他还困着呢。
“师父，狗子去看看。”
黄鹂瘸着腿从厨房里走出来，惨白着一张小脸往外面走。
“哎呀呀，黄鹂姑娘快快歇着，这脚若是留下病根可怎么好？”
刘大夫见余子铭就像闻着腥味儿的猫一样从房间里跑出来，殷勤的走到黄鹂身边一通嘘寒问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步朝外走去。
黄鹂被余子铭缠着走不脱，急的脸都红了：
“公子，公子我没事……我……”
等她好不容易说服余子铭，让他扶着自己走到了大门口时，刘大夫已经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庸医！治死了人还不承认！拆了他的招牌！”
“真是黑心肝的！欺负我们老百姓看不起病，每次拿药都那么贵！”
“他这是坐地起价啊！要不是人家县城的大医馆来了镇子上，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就是就是！摘了他的招牌！让他再谋财害命！”
……
指责和谩骂将刘大夫包围，他清楚的看到那些人中有不少是他冒着风雨半夜出诊的，也有欠了药钱现在没给的。
他很难想象如今指着他鼻子骂他庸医的这些人，就是当初好话说尽夸他是神医的那些。
刘大夫佝偻的腰背弯的更狠了，眼中的光也越发暗淡下来。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一只鸡蛋带着风声砸向刘大夫，他那向来梳的一丝不乱的银发被粘腻的蛋液粘做一团顺着额头垂下来，破碎的蛋壳摇摇晃晃半晌才掉落下去。
“师父！”
黄鹂才刚出门就看到这一幕，不顾一切的推开余子铭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刘大夫身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
“好好说？这庸医治死了人，还怎么好好说？欠债还钱！欠命还命！”
先前坐在地上大哭的妇人此时也站起来，一脸恶毒的看着黄鹂，手指险些戳在黄鹂脸上。
“对！庸医还命来！”
“哎呀呀哎呀呀……大家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嘛……”
余子铭也推开人群走上前，却是躲在刘大夫背后只露出一个头来。
“你算什么东西？能替这药房做主么？这样，他这条老命我也不要了，房契拿过来，此事一笔勾销！”
“啊？这……”
余子铭为难的搓了搓手：
“在下……在下属实做不了这个主。此人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有待查验……”
“查什么查！你们药房治死了人还不承认不成？”
那妇人没等余子铭把话说完就叫嚣起来：
“大家快评评理啊！庸医害人啊……”
“他不是我治死的。”
一直没做声的刘大夫终于开了口，他静静看着面前的妇人，留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那妇人哪里肯让他离开？一把推开面前的黄鹂抬手就要去抓刘大夫的衣袖。
黄鹂脚上受了伤本就站不稳，眼下被这么推开径直朝着地面栽了过去。
好在余子铭眼疾手快再次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而老妇伸出的那只手眼看着就要碰到刘大夫，却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