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沉叹出一口气。
半晌之后，天启帝不耐地挥了挥手：“笔墨伺候。”
文庭阶知道天启帝是怕了，心头感慨着，立刻端来文房四宝，亲自给天启帝研墨。
容倚来时，便看到天启帝黑着脸将圣旨和一块玉扔给文庭阶，随后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官家大动肝火，易伤身子。”容倚温声开口。
“爱妃来了。”天启帝抬头，瞥见容倚，面色怏怏。
容倚用了手段除掉了后宫中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成为了宫里唯一的一位贵嫔，获得帝王荣宠无数。
因为没有皇后，也没有四妃，掌管六宫的事情便落在了她手上。
有了这些权利之后，容倚便搜集宫中密辛，送给顾渝身边的人，让他们送到天机阁去做买卖。
容倚走过去，笑着一拜：“官家，妾身有喜了。”
“当真？”天启帝面色一顿。
“两月有余，太医都已经看过了。”容倚颔首。
“过来。”天启帝朝着容倚招了招手。
容倚乖巧过去。
天启帝一把将容倚拉到怀中，打量着她的脸。
这么多年，也只有容倚的容貌和神态，最像他的月娘。
这么多年，那些后来出生的皇子公主，大多夭折于襁褓之中。
现在容倚有孕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若你诞下麟子，朕便封你为后。”天启帝澹澹开口。
容倚目光一颤。
皇后啊，母仪天下啊。
也好。
反正都是衣食无忧。
她委婉地推脱了一下，便不再拒绝。
……
“……特赐还定远侯爵之名，赐还都督之职，另赐府邸一座，良田千顷！”文庭阶高声念完圣旨，将虎符和圣旨一起递过去，谄笑着开口，
“侯爷，您……给接旨吧。”
顾渝拿过圣旨和虎符，将虎符收起，圣旨则是看到不看一眼就抛给了楼玉深。
楼玉深直接烧成了灰。
文庭阶：“……”
他人还在这呢，摆摆样子也行啊我的侯爷。
“虎符既还，本侯自然会退兵。”顾渝微微一笑，“文公公还有事么？”
听出他的逐客令，文庭阶立刻躬身：“奴才告退。”
目送他远去，顾渝眯起眼睛：“再招二十万兵，送到陇西去训练。让顾山河带将士们回去，留二十万在中州，安营扎寨。”
“二十万？”楼玉深一愣。
“太子遇刺一事有蹊跷，我要查桉，必定会打草惊蛇。那人也许会加快手中动作，让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顾渝看着面前的中州城，冰冷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中州，要变天了。”
这短短的五个字，听得楼玉深背上发毛。
以前总觉得朝廷和权谋离他很遥远，现在自己深陷其中，他才发现，书中的皇权更迭，可能不过弹指一瞬。
“喏。”楼玉深作揖离开。
为了表达诚意，天启帝昭告天下杀害太子真凶的不是顾渝，随后撤掉了通缉令，甚至亲自为顾渝举行了封侯拜官的大典。
要知道，以前从未有人被封为侯爷时，能有此等大典的。
顾渝乃是头一个。
而且，前不久他还是通缉要犯，现在就又官复原职了？
皇帝搞笑呢？
各大世家面面相觑，看着皇帝这波自己打自己脸的操作，表示很迷。
但人家毕竟是皇帝，他们再看不起，也得给人面子。
于是顾渝封侯大典时，各个世家宗主全部出席，送礼的送礼，祝贺的祝贺。
李贤也来了。
还未顾渝带来了新的虎符。
这枚虎符，能让他号令西州六十万王军以外的私兵。
顾渝收起虎符。
看着面前的人，李贤感慨。
十六未满，便已封侯。
如此少年，前途不可限量啊。
虽然他这之前的行为太过乖张，但是知道顾渝和楚怀修的心愿之后，李贤便决定全力支持他们。
当然，此时的他也是知道了楚怀修想要用科举来代替九品中正的选官制度。
科举固然好，可以提拔寒门书生，杜绝世家垄断朝堂的这种现象。
但是这样无疑会触碰到世家的利益，他倒是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就怕其他世家在科举制推崇时，联名反对，让楚怀修下不了台。
而且科举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也许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让科举正儿八经地代替九品中正。
算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史书载，公元一一一五年，即天启十五年，顾松年以舞象之龄封作定远侯，手掌百万大军。
从那一年开始，这位定远侯便开始了真正的权臣之路。
上位之后，他力推楚怀修为储君。
天启帝忌惮他手中的大军，只得立楚怀修为太子。
同年，大臣以后宫无后为由，要求天启帝立后。
天启帝被逼的烦了，直接一道圣旨下去，提前把容倚立为了皇后。
没有人管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后，所有大臣都在暗骂顾渝。
人人都骂他奸佞，骂他用卑鄙的手段威胁皇帝做事。
顾渝哂笑。
他奸佞不假，这群老骨头遇到皇帝的政策不对自己胃口时，哪个不是用身后家族势力明里暗里威胁他来着的。
双标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他对这些置之不理，开始放人去调查那天太子遇刺的事情。
因为有顾一和天机楼的帮忙，顾渝很快便查到了蛛丝马迹。
“顾一来信，说先太子出行前不久，三皇子曾命人离开过中州。”这一日，顾渝看完手中的信，将信纸递给对坐的楚怀修，
“殿下对那位三皇子，可有印象？”
楚怀修今日着了一身绛紫蟒袍，将一身的矜贵显现得淋漓尽致。
他拨弄着茶盖，慢慢开口：“三皇兄和我一样，是一名不受宠的宫女所生，后来得罪了父皇，被他下令搬进行宫，直到父皇染病那段时间才回到中州。”
在他记忆中，三皇兄总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
也因为不善言辞，所以他格外不讨父皇宠爱。
“在楚怀安派的人离开之后，便有一支军队秘密驻守在我们去西疆的必经之路上。”顾渝缓缓开口。
楚怀修拨弄茶盖的动作慢慢顿住。
世间没有这么多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