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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虎御前与宁宁的渊源(上)

雍容华贵,穿着小圭长袴,如平安时代公卿女眷般打扮的,传说中的妖怪,虎御前。

故意换上了粗布衣与竹斗笠,仍旧显露出端庄大方贤内助气质的,武家之妻,宁宁。

四目相对,皆陷入沉默与思索当中。

仿佛是多年不见的故人骤然重逢,正在回忆以前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

但是凭理智想一想就知道,她们不太可能有任何的交情啊。

除非二者的关系,不是世俗意义上的,而是超自然意义层面。

比如刚才虎御前所说的“与余出于同源的灵魂”,虽然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大概就跟烂俗肥皂剧里面“你是我的前世”这种概念差不多吧?

反正流云就姑且如此理解了。

两人——准确说,应该是一人一妖——对视了良久,穿着小圭长袴如平安时代公卿女眷般打扮的虎御前,忽然摇头颔首,发出轻微的悲叹,说:“纵然出于同源,您却似乎选择了与余相异的人生。”

这时候,宁宁夫人从迷茫震撼的状态中脱身出来,轻轻舒了一口气,躬身施礼说:“有幸得见虎御前大人,实在有幸。妾身乃是织田家横山城城主木下藤吉郎大人的妻子,您可以叫妾身宁宁。”

“原来是这样……”虎御前沉默了一会儿,低声提问:“那么,您说的木下藤吉郎大人,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宁宁面露微笑,不假思索回答说:“木下大人虽然出身卑微,但具有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奋斗之心,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潜力,是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之人。妾身对此深信不疑。”

“这样啊……”虎御前又低下头,眉宇间不经意飘过一丝失望之色,幽幽道:“余的夫君,名讳是曾我佑成,乃御家人出身,庄头的嫡张子,或许可谓是高门之后。他全然不懂人情世事,武艺也只平平无奇,是个十分热忱正直,毫无心计,以至于被认为是‘愚者’的人,但正是这一点,与旁人截然不同。”

流云站在旁边,发现这一人一妖,虽然气质完全相同,但刚才这一番讲话,便显露了完全迥异的观念。

宁宁介绍木下藤吉郎的时候,语气充满了自豪感,然而仔细体会,感觉像是对亲人、对至交好友、对创业伙伴的能力做出肯定,却没有包含多少暧昧旖旎的意味。

反观虎御前,对她丈夫“曾我佑成”的评价,重点不在于其人世俗意义上的能力高低,本事强弱,关注的是作为人的心性品行。语调确实是符合恩爱夫妻的定位。

听了这话之后,宁宁夫人似乎也意识到这点,脸上笑意一滞,神色有点复杂,低头不语。

流云在这个场合当然也没法说什么。

倒是他身边的冴子,忽然十分惊讶地开口说:“刚才说的曾我佑成,就是‘曾我兄弟复仇事件’的主人公吗?这在我们关东地区,可是十分有名的逸话啊!仅仅是兄弟二人,为了给死去的父亲雪恨,在千军万马中,刺杀了镰仓殿(源赖朝)麾下的大将,虽然没有全身而退,但成功斩杀仇敌。这样的人,我们一直以为是坚毅果决,武艺高强的勇者,怎么会是平平无奇的武士呢?”

流云一听,也觉得有点奇怪了。

虎御前面色仍凄清寂寞,勉强笑了笑说:“夫君已经在关东有这样的名声了吗?倒也不错。”

只是却不回答冴子的疑问。

此刻,被流云打晕了扔到地上的宫部善祥坊似乎苏醒过来,弱弱地插嘴说:“贫僧知道,是这位虎御前夫人,知晓丈夫报仇心切,赠送了四成的妖气,所以才能成功刺杀幕府大将啊。”

流云低头看他,稍有惊讶:“和尚你又没事了?”

宫部善祥坊气息奄奄道:“姑且现在好像能控制得住神智。”

流云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热心肠:“一旦控制不住了,我随时提供帮忙,古人云,打一顿治百病,诚不我欺。”

“哪有这古人……”宫部善祥坊刚想吐槽,看了流云一眼,把话缩了回去,改口道:“多谢多谢,但现在不必。”

然后缩着手脚不说话了。

这时,宁宁夫人十分惊讶:“这么说,虎御前大人,为此永远损失了四成的妖力?”

虎御前似乎并不以为意,垂目淡淡道:“只可惜,夫君的身躯无法承载更多。若是余可以分与七成妖力,或许他就有机会全身而退了。他当时说是想要出仕幕府获得高位,才希望获得妖力,这又如何能瞒住余呢?余知道他是要冒险刺杀……然而作为妻室,岂可拒绝夫君诚心实意的请求?他既然不愿说出真相,余也只当做不知道罢了……”

宁宁又沉默不语了,神情似乎有点抑郁难过。

而旁边的冴子低头犹豫了片刻,低声喃喃自语道:“如果主人某一天需要我的力量,我也应该像这位虎御前夫人一样毫不犹豫才行。”

流云出于好奇随口说:“虎御前夫人如果亲自前往协助的话,您家的曾我佑成大人,幸存的机会难道不会大一点吗?”刚说完他又立刻想明白,恍然自答:“刚才虎御前夫人见到我要斩杀两只小妖怪,都面露不忍,看来一定是厌恶刀剑血光的事了。”

虎御前勉强苦笑一声,点头说:“没想到这位大人初次见面,便能理解余的心情。请问高姓大名?”

流云道:“在下人称佐佐木流云,是个普通的武士。”

虎御前微微欠身施礼:“佐佐木大人,如此善于理解妇人的心情,一定是会让您的妻妾感到幸福的男子吧。”

流云感到这个事情有点尴尬,咳了一声没说话。

冴子在旁边,露出十分骄傲甚至有点狂热的神情,挺着高耸的胸口说:“虎御前夫人,您说得太对了。我见到主人之前,无法想象世间可以存在这样幸福的时光。”

流云不想参与女人的八卦讨论,便岔开话题,正色道:“虎御前夫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显然小谷城浅井家那边,有人对宫部善祥坊下咒,试图驱使您与织田军作战,所幸并未得逞。不过,依您的性情,大概明知对方的敌意,也不愿报复,只求回避自保吧?”

虎御前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说:“佐佐木大人确实是余的知己。”

流云抬头看看天色见晚,做出决定:“现在赶路大概来不及,看来我们有必要在此住一晚上,明天再护送寡妇们回去。”

接着他又低头向地上的宫部善祥坊提问:“和尚还撑得住吗?给你‘治疗’的时候,我可是没收手的。”

宫部善祥坊仍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轻轻哼出一句:“贫僧还撑得住。”

虎御前颔首道:“如此甚好。余可以断言,这座山,姑且暂时还是安全的,各位可以放心扎营。”然后她又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宁宁一眼,幽幽地说:“正好,余有些话,还想向这位宁宁夫人请教一番。”

宁宁下意识侧过脑袋,躲过那道视线,控制着自己的声调,故作淡定回答说:“不敢当。妾身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怎么敢对您谈‘请教’二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