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又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这才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珮环和芙蓉忙知机的退了出去。
七少爷慢慢的坐起来，抿了口青玉樽里的梅花酒，才缓缓将目光看了过来。
“小的名叫吕三金，家住张家湾，小的……小的的哥哥，在武家给他们开车。”男子连磕了几个头，便将自己的老底儿给兜了出来。
“你方才说，有什么祥瑞？”
“祥瑞的事是真的！小的亲眼所见！贵人若是不信小的，可以去张家湾大榆钱树底下问问去，好多人都知道呐！”
七少爷嗤笑：“愚昧无知，我活了二十几年，可从未曾听说过什么祥瑞！”
更何况，若是真有祥瑞，武家岂会算不出？就算他没有算出来，他身边的耳目那么多，会没有人将这个消息回禀给他？
七少爷压根不信。
“您若是不信，大可去凤凰岭瞧瞧去！好大一面玉璧呢！玉璧上还写着咱们都看不懂的字！这不是祥瑞是什么！而且呀，现在外面都在传，武天师最近的法力不灵，大约是受到了压制，所以连祥瑞降世都没算出来！”
“受到压制？”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不过，在他被禁足期间，他似乎听说武天师曾闭关了二十多日之久，这可是武常珞到这来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七少爷心中存疑，却也没多问，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叫田七将人扔了出去。
等到田七一身冷意的进屋，七少爷便知道了，两日后，世上再没有一个叫吕三金的人。这便是为什么他出门的时候不喜欢带着内侍，而是喜欢带着田七的原因，那些内侍，不仅弱不禁风，而且搞不好还是谁派来的奸细，他那几个兄弟们简直是傻到了极点，才会任那样不阴不阳的人呆在自己的身边。
“这件事，不要告诉姜秀，你自己去办。”
田七有些意外，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低声答：“是。”
等到万花楼万众瞩目的花魁大比过了热闹之际，周子兴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扯着宋煜的袖子问道：“尘儿哥！真的有祥瑞这回事么？”
宋煜皱眉，有些疑惑的摇摇头：“不知道……等一会儿我或许进市里一趟……”
一旁的沈希筕满眼好奇，孔立乾只顾着低着头研究桌上的十几种酒。只有孔立轩，眸子闪了闪，面带异色的低下了头。
——
楚余音回了陈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今日刚从龙泉寺回来不久，德姨娘便将她喊了过去。
德姨娘笑眯眯的看着她，面上带着一如往常的慈爱：“原本要过几日给你正式介绍，没想到今日竟见了面，这也是我想的不周全——前几日你父亲和我商量要将你萧二表哥接到家里来，和你四哥一同读书，也好有个伴儿，等将来荣哥下场了，都是咱们楚家出来的人，也好有个照应。你也知道，咱们楚家人虽然多，可是却没有自己的族学，这么些年，无论是你大哥，还是荣哥儿，都要到北剪子巷的李氏族学去念书，虽然咱们家也请了教书坐馆的先生，可毕竟和族学不一样。”
办族学，是老祖宗一直以来的心愿，楚余音知道。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德姨娘话音一转，指着桌上堆放的几个锦盒又道：“你萧二表哥今儿就已经安顿下来了，这是他方才特意出去挑的，说是给几位妹妹的见面礼，你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她还记得，当她故意装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扭捏模样，德姨娘眸子里闪过的一抹欣慰。
德姨娘将锦盒放在桌上吩咐道：“念尔拿个箱笼，单独放起来。”
念尔将锦盒打开，瞄了一眼，郑重的捧在手里点了点头。
念沁也顺着盒子的缝隙看了一眼，当看见里头那个通体莹碧的琉璃簪子的时候，不由低呼出声：“小姐！这是翡翠楼最近才到的波斯琉璃簪！一只簪子十万块钱呢！这位萧二表少爷可真是大方！可是，我听说，平凉府是个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呀！怎么这位二表少爷这样有见识，竟然也知道波斯货在市里走俏？”
念尔撇了撇嘴，上回她和小姐坐船回来路过淮安的时候，买了一大堆琉璃簪子，样子比这个好看多了，才几万块。
楚余音收到了萧涣的礼物，楚程音、楚羽柔也拿到了德姨娘送去的簪子。
楚羽柔笑嘻嘻的用簪子戳着锦盒，小腿在楚锦柠的临窗大炕上晃荡，“听外头传父亲有意要禁海，波斯的这种琉璃簪愈发贵了，明儿卖出去，连盒子搞不好能卖几十万呢！”
楚程音眼睛一亮，“能卖这么多银子？我前一阵倒是去过翡翠楼、宝云斋，不过没见过这样的簪子，所以不知道它值多少。”
“我也是听红鸾说的，这个不算什么，嘻嘻，三姐你还记得曾老太夫人院子里那几个姐姐头上戴的小花簪么？”
“就是你五姐带回来那些？”
“就是那个！”楚羽柔笑眯眯的歪了歪头，天真无邪的道：“她们说，那样的簪子，外头卖的高的，能到一百万呢！”
一百万！楚程音瞪大了眼睛，心中暗骂楚余音乱使银子，不过她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嫁人，而且是家底颇丰的白家，心底对楚余音的妒意也就没有从前那么深了。
楚羽柔弯了弯唇，调皮的道：“三哥那肯定有路子，我明儿找他卖出去，你要不要卖？”
“卖！盒子也不留！还不如丫鬟戴的簪子，留着做什么？我没你五姐那么财大气粗，拿着来赏人！”
“嘻嘻，五姐姐的嫁妆多嘛，自然出手大方啦！不过倒是这个萧二表少爷，你瞧他送的这些个簪子，一看也是个出手阔绰的，大伯母的娘家，是什么样的？她们家没有人做官，是有很多银子么？”
楚程音自打从楚羽柔那里得到了白家大少爷的消息，便看不上平凉府那种乡下地方出来的萧涣了，她撇了撇嘴，“有没有银子我不知道，不过，就看他家在平凉府那种偏僻地方，想必就算有几个钱，到了这里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你是没看见，今日咱们下山，马房那几个抢着给他牵马的婆子得的打赏银子竟然是绞的不成模样的银角子，生怕别人看出来那是用旧首饰溶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