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张的店里,秦刀等到了唐诗,告诉了自己与李风云决定营救她和她爹的想法。
但唐诗只是那么哀伤一笑,说自己就不用了,帮把她爹救出去安置好就感激不尽。
秦刀不解地问为什么。
“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我活着很痛苦,很疲惫,我厌倦了活着。我甚至很想失去自我的活着,可是有些东西我一直无法遗忘,哪怕我的心已经死了,可记忆一直都活着。”唐诗痛心地说道。
秦刀明白唐诗的意思,只是无法完全理解到她内心的那种绝望。她曾在最后的关头,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这辈子最爱的人,但被他用鄙夷的态度拒绝了。那一刻之后,她真的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秦刀劝她：“你一直都知道,其实你不只是为自己活着,就算你失去了风云,但你还有你爹,他失去了你,也会难受,毕竟,你们一直相依为命。”
唐诗沉默了,沉默里一双眼渐渐湿润。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于是,秦刀回去与李风云商量,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唐诗和她爹分开营救,对方的人也分散一些,但得两路人马,在时间和人员上不好把握；那么就执行第二个方案,等她回到家,干掉杜月笙的人,把她和她爹一起救走。
时间,定在唐诗和杜月笙大婚的前一天,九月初八。
秦刀让唐诗在那天回到家后,把名为保护她其实是监视她的人叫在家里,弄点菜,借第二天大婚为名,请他们大吃大喝一顿,最好是能把他们都喝多,那样的话就容易行事多了。
快刀会很穷,买不起车；英雄会也穷,没有买车。李风云乘坐的那辆车是黄金荣送的,但那车太醒目,不能用来行动,于是他们只好去找王亚樵借车。
王亚樵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提醒李风云两点,第一,在黑道大会前,不能杀杜月笙,因为那样会影响大局,无论仇恨多深,都不可以；第二,不要让黄金荣知道这件事,他会觉得你对不起他的孙女,也许会反过来咬你,你现在的实力还在他的掌握之中,英雄会需要壮大,有一天能为革命担当大任。
王亚樵借了两辆车给他们,主要用来接唐诗父女,其他人都可以随时撤走。
这是个很不错的计划,他们也相当有把握,李风云甚至调了关山杰和手下的精锐；秦刀也挑选了快刀会的精英。但他们还是忽略了这个完美计划中的一个破绽,他们的对手是老奸巨猾的一代枭雄杜月笙。
九月初八,唐诗按照秦刀教的,把家里保护父亲的和杜月笙派遣保护自己的,一共近二十多个青帮兄弟聚在一起,亲自下厨做了两桌好菜,买了几大坛好酒,说明天就是自己大喜之日,感谢弟兄们一直这么照顾,请大家喝顿酒,聊表心意。
青帮众人都深信不疑。
但她和秦刀都忽略了,杜月笙不只是明派了这些人跟在身边监视,在暗中还有“眼睛”——既监视唐诗,也监视跟着唐诗父女的手下。这是杜月笙做事的精明和周密,也所以这样他才能在乱世上海滩迅速崛起,成为首屈一指的黑道枭雄。
秦刀和李风云接到探听消息的手下报告,唐诗已经和那些青帮门徒喝上了,于是马上开始行动。他们的计划是不由分说,直接闯进去将酒桌上杜月笙的手下击毙,带走唐诗父女。
这个过程也很顺利,那些和唐诗喝酒的青帮门徒本来就没有什么戒备之心,再加上喝多了酒反应迟钝。
秦刀他们将车熄了灯开到门口,迅速地下了车,打开大门。
暗中监视的青帮三人对这些不速之客没弄清楚身份,还以为是杜月笙派的人来有什么事,毕竟明天就是良辰吉日了。
而为了减小动静,秦刀他们都用的是刀,没用枪。
两桌二十余人,在秦刀他们冲近的时候惊醒了,很多人都在枪还没拔出来就死于非命。但还是有几个人开了枪,只是没有伤到人。
但潜伏在外面监视的人觉察到不对劲,就打了声暗哨,一起提着枪往院里走去看个究竟,正遇到准备先行离开的唐诗父女,不由分说就开了枪。
杜月笙给他们交代过,自己对唐诗已经费尽心血,如果发觉她背叛了他,逮不住活的,死的也行,总之不能让她跑了活的,丢了自己的脸。
而这几个手下看见了对方进去的两车人,知道里面的兄弟被偷袭了,这样的情况下,很难把活的唐诗交到杜月笙眼前,就算有可能,但代价也许就是自己的生命。冒这样的险不值得,不如先杀了她,再迅速撤退,到时候在杜月笙面前把情况说紧急点就好。
李风云听见枪声,瞥见了倒下的唐诗父女,那一瞬间,无比悲愤,手里的刀脱手而出,穿过一个枪手的胸膛,人若离弦之箭冲到另外两名枪手的面前,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捏得窒息的感觉,“咔嚓”的声音朦胧地传到耳朵。
李风云迅速将唐诗抱上车,喊司机快开,去卧龙场。其余的人也边撤退边将唐父抱起,坐上第二辆车。
唐诗不断地咳嗽着,嘴角溢出鲜血。但这时候,她躺在李风云的怀里,突然觉得很温暖,幸福。她想起了那个彼此还很相爱的时候,那种幸福在心里春暖花开的感觉,后来,她一直惦念。
所以,她觉得自己用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没有遗憾。
她的脸上宁静地笑着。
李风云担心而焦急地鼓励着她撑住,而唐诗只断断续续地为他在这个世界留下最后一句话：“能让你抱着我离开这个世界,我已知足了……”
当她的头无力地歪倒在一旁,眼睛已经安详地闭上了。
那一刻,李风云的心陡然下沉,悲伤潮涌上心头,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把她抱得很紧,很紧,喊着她的名字,但都没有回应。然后他发自肺腑地说了他最想说而她已经无法听见的那句话：“诗诗,是我错怪你了,但我真的是想这次救了你,就不顾一切地和你在一起！”
很多话,当挣扎很久再说出来的时候,是真的已经晚了。
一堆新土,埋葬了那些爱与恨纠缠的一切,李风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若无物,也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她,看到自己心里有那么多的不舍和想念。
如果,只能说如果能让她活过来,陪在自己的身边,他可以放弃全世界。
但她是真的永远地走了,他觉得生活突然失去了意义。
秦刀和关山杰的安慰,李风云无法听得进去,他一直沉默着,后来突然吼出声：“杜月笙,我要杀了你！”
他转身要走,但秦刀赶忙将他拦住：“风云,你冷静一下,难道你忘记樵爷叮嘱你的话了吗？”
秦刀的话止住了李风云的冲动,他硬生生地压住了自己那股愤怒的情绪。是的,杜月笙的死活,现在关乎上海滩的全局,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坏了国家大事。
唐诗父女被劫,杜月笙勃然大怒,这次他的脸可丢大了,大摆排场大宴宾客却没有新娘,更甚至,连什么人干的他都不知道——手下的当事人,死得一干二净。
杜月笙生气了,他歇斯底里地叫嚣,一定要找出劫持者,将其碎尸万段！此时他还不知道唐诗已经死了。
笙爷生气,后果是很严重的,于是上海滩又发生了地震——杜月笙可是在当地政府有相当的威信,而巡捕房的郑九五又是他的心腹,所以警察局和巡捕房的人为了他的事情,轰轰烈烈全部出动,全上海戒严,大肆搜查。
而他猜疑这可能是刀锋侠和快刀会的人干的,在上海滩,也只有这两股势力有这个实力和动机。所以,这场搜查,也就是针对风中云和刀锋侠的搜查。
杜月笙派人严密监视李风云,只要能再逮到李风云任何疑似刀锋侠的尾巴,他不会再顾及到黄金荣的面子,将其剪除,黄金荣若再插手,也只是自取灭亡。
但是,李风云不是傻子,不管哪路人的跟踪手段再高明,奈何李风云这条蛇不出洞,他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出了以后,自己一定会成为重点嫌疑对象。所以本来想去找无名大哥告诉野村一郎出现的消息也没去,只是老老实实地陪着黄若初,和她谈情说爱,偶尔会去视察下帮里的生意,对于暗中跟踪自己的人,他只是冷笑。
和黄若初一起,李风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唐诗,觉得那么遗憾,成为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一片缺失。他记起最后那场醉酒的温存,她说希望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但他却无情地拒绝了,那是什么样的伤害,他想不出来。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有时候看着黄若初,他会觉得她就是唐诗,那样温柔而单纯的感觉,喜欢对他撒娇。
杜月笙心急了,更加上张啸林的怂恿,于是提前准备发动“黑道大会”,时间定在九月十九。
时间紧迫,李风云必须和王亚樵等人商量那天的具体动手方案,而他却无法脱身,白天黑夜都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而他还不能动手除掉那些监视他的人,其一,他察觉得出来,那些人都是专业性的顶尖高手,不是简单的黑帮人物；其二,这样会很容易暴露自己,也会暴露樵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