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杜寅与范大彪相对坐在油腻腻的桌子旁，猴子则取代了老板的位置，忙前忙后的在那儿烤肉，都是老街出去的人，所以老板也不在乎最后能不能算清账，乐得在店里面跟伙计抽烟闲唠嗑。
为杜寅倒上一杯酒，范大彪喊了一声虎哥，喊完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不对不对，您看我这脑子，现在应该叫您虎爷才对。”
杜寅现在最烦听人叫自己虎爷，摇摇手里的肉签子，说：“什么爷不爷的，我现在二十都不到，老婆还没有，当个屁的爷！”
这一看就是心情不爽啊！范大彪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又兴奋起来。
老大不开心，不找女人也没找兄弟，偏偏找了他范大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大把他看做是亲近的人啊！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稳住稳住，先弄清楚老大不开心的原因再说。
因为强忍着高兴的表情，范大彪的脸色看上去很怪异，杜寅见了，想起自己刚刚话说的太不给人家面子，就端起酒杯主动碰了下范大彪的杯子，说：“我心里有事儿，不是针对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绝对没有！”范大彪诚惶诚恐的双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老大不开心，当小弟的就该赴汤蹈火的让老大开心，听句不轻不重的话儿算什么？只要您能爽了，别说骂我，就是打我一顿都行。”
“还有我，”猴子送过来几串刚烤好的蔬菜，笑嘻嘻的接话道，“虎爷，您要是想找人撒气，还是打我吧！我们彪哥年纪大了，骨头脆，经不起您三拳两脚的。”
“滚！”范大彪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笑骂道，“哪儿都有你，赶紧烤肉去，多来几个腰子，虎哥女人多，得好好补补，你这弄一堆青菜过来，糊弄鬼呐？”
认识那么久了，范大彪多多少少也摸到一点儿杜寅的脾气，知道他喜欢开玩笑，说话的时候余光一直瞄着他的表情，见他果然也笑起来，就知道自己“女人多”的马屁算是拍到点子上了。
杜寅虽说没多少当老大的经验，但从小就是个人精，如何会听不出范大彪的小心思？笑着将一根签子砸过去，像个街头痞子一样吹牛道：“放屁！你以为老子像你似的？就是再多的女人，老子也消化得了。”
“是是是，”范大彪嘿嘿笑着，又给他倒上一杯酒，谄媚道，“虎哥这个……龙精虎猛，那是响当当的床上好汉，满齐海道儿上打听打听，谁说起来不竖个大拇指？”
越说越不像话了，感情全齐海道上的人都参观过老子行房事？特么老子自己都还没见过呢！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杜寅说：“好了，别贫了，我今天晚上叫你来，是有点事情要问你。”
范大彪连忙收敛了表情，正色道：“您说。”
杜寅拿起一串青辣椒，沉吟片刻，问：“这一个多月来，你跟段天宝来往的多吗？”
范大彪一怔，表情就变得不自然起来，低头借着喝酒掩饰道：“一开始整合宋千青手下的时候，倒是见过几次面，最近就很少打交道了。”
杜寅眯眼看了他一会儿，道：“有什么事儿就说，不要总想着他是我兄弟，你现在也是，知道吗？”
范大彪心头微微一热，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您最初的意思，不是想让我们配合六爷将五爷、董向山和宋千青留下的势力都整合在一起嘛！宝哥他经验不足，刚开始的时候常来找我，我也都尽我所能的帮他了，可是后来……”
杜寅皱起眉，沉声道：“一次性说完，别吞吞吐吐的！”
“是、是，”范大彪干咽口唾沫，接着道，“后来，街面上就有了些风言风语，说……说宝哥他原来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全是因为交了个好兄弟，才一步登天有了现在的地位，其实只是……只是草包一个……”
说完，范大彪小心翼翼的看了下杜寅的表情，见他神色阴晴不定，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忐忑起来。
片刻的沉默后，杜寅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道：“继续。”
范大彪眼角抽搐一下，只能继续说道：“从那之后，宝哥就不来找我了，过了没几天，我就听说，董向山的儿子董昂已经偷偷溜了回来，但没人知道他藏在哪里，再然后，一些原来董向山和宋千青的小弟，就跟宝哥走的近了许多。”
听完范大彪的讲述，杜寅的表情已经变得犹如寒冰。他一口喝干杯中辛辣的酒液，又狠狠咬了一大口同样很辣的辣椒，仿佛没了味觉一般的咀嚼着。
“陆雪对此有什么反应？”
“六爷她……”范大彪挠挠头，道，“她说宝哥是您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没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那还是……还是您的意思呢！”
“那个该打的骚娘们儿！”杜寅狠狠骂了一句。
以陆雪那快要成精了的脑子，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段天宝的行为跟自己有没有关系？她故意那么说，还不知道是憋着什么坏呢！
三两口把辣椒吃完，他又问道：“知道徐丽是什么来头吗？”
范大彪摇摇头，说：“我也是在她成了段天宝的女人之后才知道她的，传言说她刚刚死了丈夫不久，带着遗产从国外回来，在齐海开了家茶馆。”
“是嘛！黑寡妇都敢要，段天宝的胆子倒是挺大。”
杜寅冷笑一声，就对烧烤炉旁的猴子招了招手，等猴子过来坐下，就郑重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你就当我是在闲唠嗑，别太看重，懂吗？”
猴子瞅瞅范大彪，然后点了点头。
“刚才我跟大彪的对话，你也都听到了。”杜寅说，“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段天宝到底想做什么，但他已经变得不像我记忆中的兄弟了，所以，我今天把你推荐给了他。”
范大彪悚然一惊，迟疑道：“虎哥，如果宝哥真的有了……有了二心，肯定会千方百计的提防猴子，派他过去岂不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