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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讼棍在主持正义

暮林塔神殿被狼王祭司暴力拆除后的第十天上午,法庭后院外的小广场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那场大骚乱中死伤者的家属和好友基本上都来了,还有很多今天不用去作坊工厂上班的领民。

看审案看公开行刑都是这个时代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是针对其贫乏的文化娱乐的一种补充。即便是盖洛普有意让领地上的执法更加文明,也不敢轻易剥夺领民们这项持续了上万年的传统娱乐,何况那场骚动闹得实在太大,无法遮掩。

此刻士兵和拒马组成的围墙外面已经观众云集,站在法院大楼第三层的盖洛普把目光向小广场中间的高台上,那里安装了用于拘束受刑者四肢和身体的刑架。一个被固定在刑架上的伍芙尔女子汉正在那里承受着鞭刑,伴随着行刑的卫兵手中的长鞭一次挥舞,她裸露的脊背和屁股上增加一道鞭痕的同时,也跟着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

好不容易等到二十下鞭子结束,犯人已经昏过去了,脊背和屁股上纵横交错的鞭痕触目惊心,鲜血淋漓,皮肉翻卷。卫兵把犯人从刑架上解下,后者几乎马上摔到地上,活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般任由卫兵拖走。不过这对于伍芙尔族来说不算什么,虽然受刑者经常痛得在鞭刑结束前就昏迷,但实际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算严重,只是视觉效果和听觉效果显著罢了。除非是得罪了行刑的士兵或者被什么人下黑手,不然行刑后找人去神殿买一包治疗粉涂上包扎好,休息一个星期就没事了。

该是正主儿上场了。盖洛普心想转过头,对着一位身穿无袖罩式法袍的巫法师开口道:“都准备了吗?”

“只等您上台了,大人。”这位高阶巫法师微笑着点点头。

“没问题?”盖洛普又确认一次。

“绝对万无一失。”巫法师再次保证道,“就像您支付的那些施法材料和酬金那么可靠。”

“有劳了。”说完,盖洛普朝着楼梯走下去。

米雅法儿去河湾城跑了一趟,托导师薇欧拉的面子、男爵的爵位和丰厚报酬的许诺,这位师姐成功聘请到三位高阶巫法师过来打短工——大师级的巫法师在积羽湖行省内不是找不到,只是盖洛普没那么大本事请动这样的高人。

不对维露诗行刑是不可能的,这样没办法给领民交待,处决她同样不可行,那会招来启明神殿的报复——高阶神职者犯罪只能交由启明神殿的内部法庭审判,世俗领主只有逮捕权与临时收押的权利。只能折衷一下,对维露诗执行不会致死致残的刑罚,同样借用以操纵情绪和精神的秩序魔法来“说服”领民们接受这个结果。

经过连续三天的突击施工,法庭后院外面的小广场地下已经埋下一个大型魔法阵,一旦启动就会对所有站在魔法阵内的人释放群体暗示术,以增强盖洛普那份演讲的“说服力”。另外在这几天,盖洛普也叫茉莉把特勤队所有人派出去,伪装打扮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在酒馆市场等人流复杂的地方传播流言,将维露诗的恶行破坏和企图谋杀,说成是一时的施法失控或者是突发性精神病,然后列数这位狼王祭司的平生功绩,把舆论引导向“情有可原、罪不至死”的方向。

这期间,盖洛普不禁感叹要是有报纸就好了,这东西在信息时代来临之前一直是引导舆论的神器。

走到一楼的候刑室,盖洛普看到了这段时间把他搞得焦头烂额的源凶:维露诗?鲁尔?拉多姆。这个肌肤像牛奶般白皙的银发伍芙尔少女,除了藕颈上的银质项圈,全身好像刚出娘胎似的一丝不挂,也没有任何枷锁披身。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逃跑或者反抗的意思,只是双手合什,闭上眼睑,不知在为谁而祈祷。脸上恬静和从容的表情,堪称完美比例的胴体,以及此刻她散发出来那股圣洁的气息,简直让盖洛普看的呆了。

不过想到这位圣洁美丽的安琪儿曾经干过的事,以及她对自己造成的巨额经济损失(重建神殿、聘请高阶巫法师、埋设大型魔法阵、死伤者的治疗),盖洛普心头刚燃起的欲火也徒然熄灭,他用不淡不火的礼貌语气开口道:“祭司阁下,很遗憾不得不让您如此打扮,还请原谅。”

“我可以理解。”维露诗平淡的点点头,自然的好像不是去刑场而是到街上散个步。除非有着贵族身份,否则女性赤裸身体受刑是维希帝国的一种常识,男性倒是可以穿着衣服,以保存体面。

盖洛普皱皱眉,很是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大概对于这个脑子里只有教义和神祗的荣耀的狂信徒来说,为启明之神忍辱负重甚至去死,也就跟上趟厕所差不多吧。

年轻的男爵率先走出,登上平台,维露诗随后走出,她身后跟着两个象征性的起押解作用的卫兵。见到狼王祭司来到刑架前面向广场站好了,盖洛普深吸一口气,开始举起右手给呆在法庭大楼内的巫法师打暗号示意她们启动魔法阵,然后背诵脑海里准备好的演讲词。

随着魔法阵的运作,盖洛普感觉到脚下正在汇聚的庞大魔力,渐渐受到暗示术的影响,围观行刑的领民们也开始露出一副听得入神的表情。整篇演讲词的内容主要是将维露诗的发飙杀人说成是一场令人痛心的意外事故,并非维露诗的本意,她本人在事后也十分愧疚,愿意尽其一生为死难者赎罪。盖洛普对此十分悲痛,但处死维露诗也于事无补。

至于参与制服狼王祭司那场战斗的人员,统统给下了封口令,并且暗示如果想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大可以将真相公诸于众。出于过往的纪律训练和对男爵的爱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配合。

“……杀了她,死去的人也已经回不来了,所谓的赎罪可不是简单的以杀止杀,那只是浪费了更多的生命而已。宽恕她,那么她剩下的一生的时间可用于赎罪,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盖洛普说着在心中补充道:害我花了这么多钱,你就呆在我的领地慢慢还债吧。

“现在,让这场悲剧划上句号,让悲剧中的死难者们安息。”

伴随着演讲的结束,运转到魔力颠峰的暗示术也将盖洛普要大家原谅维露诗这个暗示刻印到领民们的心中。随后一个士兵打开刑架上的枷板,维露诗顺从的趴到枷板的三个洞口上,弯起腰,将赤裸的雪臀高高翘起,任由士兵合上枷板把自己锁好。

另一个士兵挥动长长的鞭子,抽向动弹不得的维露诗。经过多次鞣制的强化皮革狠狠地咬上少女的肌肤,在啪的一声钝响后,少女的身体马上呈现出一道血红色的鞭痕。但是维露诗一声不吭,刀刻般的修长柳眉稍微皱了皱,随即回复如常,并没有出现寻常犯人挨打后一副呲牙咧嘴的脸部表情痉挛。

又是一个身体用特殊材料做的狂信徒!盖洛普心里暗暗嘀咕。五十鞭很快打完,维露诗的后背、屁股和大腿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然而整个过程中她没发出一声尖叫,也没昏过去,只是脸色无比苍白,这要何等坚韧的意志力才能够做到?

盖洛普示意行刑的士兵把维露诗带下去接受治疗,再对民众说上一些场面话,以增强暗示术的效果后也跟着退场,找那三位出力不少的高阶巫法师结清尾款。

“唉,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讨厌过自己,简直就是……”尽管盖洛普有相当多的苦衷,但是他能说服别人,不等于可以说服自己的良知。上辈子他就非常厌恶那些为了给凶手开脱罪责,玩弄法律,颠倒是非黑白的人权讼棍,可现在没想到却要自己充当这么一个角色。

“小盖普,这样想可不好啊。”克莱斯汀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像一位母亲开导自己的孩子一般,一边抚摸着他的红色秀发,一边柔声道:“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身为领主,要为很多人想更多做更多,顾忌也更多,怎么可能事事尽如己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年轻的男爵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克莱斯汀——这位仅次于自己母亲的长辈,抬头仰视着她充满关切的脸庞,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不够强大,但以后我会尽一切努力别再让这样必须违背良心和原则的事情发生了。”

同一时间,小广场上的民众渐渐散去,但是在面对着法庭后院的酒馆三楼的一个房间里,那些观看了狼王祭司受刑全过程的观众们却没有走人的意思。几个身穿绸质衣衫的斯林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讨论起来。

粗看起来,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斯林人聚会,离开他们的下水道城镇,到地面来享受伍芙尔族的美食。但如果了解苍银部落内部情况的暮林镇官吏在场的话,便会为这些斯林人聚集在这里的目的产生不好的联想——他们当中有苍银部落的现任酋长阿瓦尔?道莱,他的女儿魅提儿?道莱,还有四五位部落里的长老。

“呼、呼、呼……魔法阵的运作停下来吱,那小子做得真吱漂亮。有手段,有头脑,可惜吱,以后不吱他能不能继续保持本心,还吱说慢慢地蜕变成跟那些玩弄阴谋、尔虞我诈的城主一吱的贵族呢。”感应到地底下的暗示术法阵回归平静,阿瓦尔放下了魔法灵光变得黯淡的巫医手杖,肉乎乎的大仓鼠胖脸上挤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当暗示术魔法阵运作时,作为一位颇有水准的施法者,阿瓦尔马上感应到了并且施放防御力场,避免自己和四周的人受到暗示术的影响。

“父亲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欣赏领主阁下的这次处理。”魅提儿忍不住开口道,“我们部落有九人因为这飞来横祸而丧生,凶手却只抽一顿鞭子了事,这也太便宜了。伍芙尔果然包庇伍芙尔,哼,诸族平等……真是好听的漂亮话。”

“……小公主,这结果其实已经不错了。”一位长老插话进来,“有些时候,不是光有想法,就可以做到的。”

阿瓦尔蠕动了一下他那圆球似的身体,更舒服地斜靠在床头上——他们搬进这里观看行刑都是悄悄进行的,没带那张几乎是标志性的王座,为了把这位肉山状的酋长搬进来没少费功夫。同样没有王座的关系,只有房间里的床铺才能把阿瓦尔的身体完全容纳。

酋长说:“那小子到底怎吱想的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他真的处决了那个女吱,那我明天就下令全族秘密迁移,逃离这吱地方。”

“为什么?我不明白。”

“还要问吱?我的小宝贝。”阿瓦尔用巫医手杖轻轻敲了敲自己女儿的脑袋,“那个女人不是他动吱了的,就像银溪城的王子把你掳去当女奴玩物,父亲要么为了部落忍吱吞声,等待他玩腻你了再把你吱回来,要么举兵杀掉他抢回你吱后举族逃亡。那个女人是狼族吱守护神手下的大人物,我不清楚那吱教派在狼族的国家里有多大的势力,不过有一点不会搞错的是那小吱肯定惹不起。能够为所有死去的人痛打那吱女人一顿,恐怕是那小子可以争取到的极限吱。”

听着阿瓦尔说到这里,几位长老不约而同的点点头,面对着有足够本钱肆意妄为的强者,弱者多数只能默默忍受,等待强者的自律与手下留情。斯林族的地下国度冈底津特就是这么一个残酷的世界,维希帝国相对而言要宽容和更加有秩序,也更讲究法律与规则,但对于这些渡过了大半辈子人生的斯林族老人来说,他们仍然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一个强者和弱者可以完全一视同仁的地方。

“父亲大人!”魅提儿嘟着小嘴嗔道,仿佛对父亲拿她打比方的做法感到不满。

“哈哈哈,记住一吱,我的小宝贝。一个大人物,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吱的。”

“例如您把我塞到领主阁下的被窝里么?”

酋长避而不答,径直宣布道:“好啦,我们该开吱啦,悄悄地来,静静地吱,不能让那小子注意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