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堡，城外东郊。
经过多天烧制木炭以及城堡日常做饭取暖等需要，四周的树林已经被砍光，清出整整两里宽的空旷地带，进行火炮的试射再好不过了。这段时间铸造出来的六磅炮一共八门，四门属于皇家军，两门归天鹅骑士团，赤雷骑士团和绿茵骑士团各自分走一门，其他骑士团继续慢慢排队。
八门炮在城墙下方一字排开，由工程兵转职过来的新手炮兵照料，这些本来就具备一定机械知识与弹道学的工程兵已经完成了炮兵促成训练。旁边检阅的阵容亦十分庞大，西进大军的一众大佬不说，随军祭司团负责领队的好几位头狼祭司，军旅法师营那些好奇心旺盛的施法者，以及自来各个骑士团的工程营指挥官都来观摩学习。
“今天我不是各位的教官，只是一个观众，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提示，好好回忆训练时我说过的、示范过的内容，然后照样做一遍，把炮打响。现在开始！”说完盖洛普从炮兵阵地前跑开，退回到旁边的观众区。
于是炮兵们回忆着操典上学过的内容，先从炮架下方的工具槽抽出一根像是地拖把的清膛杆，捅进炮口捣鼓起来。弄了好下，清膛杆并没有带出什么杂物，新炮还没发射过，自然不会有什么杂物残留。
完成清膛的步骤后，炮兵从弹药箱车上搬下一个火药包，用膛身通条捅入大炮的火药室，接着放入以塑石术捏出来的石头炮弹，再次用膛身通条将其压至紧贴火药包上。
看着弹药车上连一个板条箱都堆不满的火药包，伊瑞姆元帅语气遗憾地道：“只有这一点，怕是打不上几炮。”
“在更多的火药生产出来之前，只能让她们打几炮练练手感，顺道做炮管质量的检查。”盖洛普略为尴尬的直接天给聊死，元帅的潜台词是问他卖不卖手中现有的火药，他的选择当然是拒绝，不然随着战争进行，火药万一不够，那四门十二磅炮就成了一坨大金属疙瘩，连烧火棍都不如，起码烧火棍能抡起来打人。
反正他已经推翻了将黑火药出口这个细水长流的打算——哪怕他能够保证技术不外泄，光靠一个没有硝石矿，只能进口或者原始积硝的暮林镇，根本无法提供足够多的火药，这与当初的技术扩散想法不符。干脆将黑火药的配方和生产流程公开售卖了，还一步到位至精制颗粒状火药的地步，连纸筒定装之类的运用技术也一并附上。
即便没有配套使用的火枪和大炮，光是火药本身也是一种玩法极多又威力强大的武器。
“那真是可惜了。”见猎人不接上话题，元帅也没深究下去。
在大家瓜分八门新炮的那一天，盖洛普把黑火药的配方连同自己编写的《炮兵操典第二版》也拿出来了——售价三千金狼头，不还价。如果当场买下，他将不收学费地手把手训练配属于新炮的炮兵，以后这些炮兵就可以拿着操典自己再训练新的炮兵。
毫无疑问，所有骑士团都买了，盖洛普一口气赚了将近价值四万金狼头的汇票，同时当晚许多渡鸦信鸽从军营内起飞，带着信件飞往西境诸省各地，内容不用看猎人都能猜到是大佬们命令留守的官使收集便便积硝、建立火药工厂生产黑火药。据说伊瑞姆更是把西进行动开始以来一直没动的传录仪搬出来，把黑火药的配方以及建火药工厂的建议书直接发给暮霞女帝。
这时炮兵已经用尖锥从点火孔扎破里面的火药包，还接上了引绳，炮兵小组的炮长蹲在大炮屁股后面端着望远镜作瞄准，待炮口角度调整完毕，一众炮兵遵照着操典退到三丈外的地方，只留下小组内那个负责点火的倒霉蛋。
“开炮！”“开炮！”“开炮！”……
伴随着一声声激动又紧张的号令声，倒霉蛋们将点火杆靠近引线，当即火花闪耀，在滋滋声中燃烧的火星顺着引线钻进了炮管内，紧接着连续八响的轰鸣。
炮口高速喷出的气流带起一阵硝烟，石球在翻滚中飞出炮膛，划出一条抛物线，砸向一里外搭起作为标靶的木棚。有的石弹一头砸进了木棚，后者应声倒塌，也有的石弹因角度调得太高，从木棚头顶飞过，落在地上连续弹跳，砸出一个个呈直线状的土坑后才停下来。
“首射八发五中，合格率还可以。”盖洛普对这结果挺满意的，只是舍丽尔和伊瑞姆的脸有点挂不住，那射失的三门正是来自她们的六磅炮。
之后添加两包和三包火药去攻击两里的目标，命中率下降至八发四中和八发二中。其中三包火药的装药量在发射时已出现炮架震得弹起倒退以及炮口上扬的情况，幸好炮管没有出现明显的变形，说明这两批新炮的质量是合格的，算是通过验收了。
由列莉娅看见元素法师施放塑石术就地捏出大炮需要的炮弹，想了想问：“呐，盖洛普，这批六磅炮能发射那天我看到的附魔炮弹吗？”
“以我的了解，答案是不能。附魔炮弹需要专门的大炮发射才能激活存储在炮弹内的魔法。”
由列莉娅半玩笑地嗔道：“哼，奸商。”
“感谢您的称赞。”盖洛普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意，还故作躬身抚胸地向这位公爵行了一礼。
同一时刻，某个亡灵的秘密营地。
一门口径比十二磅炮小，却六磅炮要大不少的前装炮也刚刚完成了试射。金光闪闪的外表材质无疑告诉他人这是青铜所铸，不过比起盖洛普弄出来的十二磅炮，这门火炮整个炮身都镂刻着充满亡灵风格的魔法阵，炮尾处还在几个节点法阵内镶嵌了魔晶石。
“好可怕的杀伤力，没想到钢铁魔像都扛不住一击。”一位死亡骑士捡起打出去的石弹，看着大字型瘫在地上、胸口处完全凹陷下的钢铁魔像，发出心有余悸的感叹。
亡灵巫师们通过水晶球看过大炮轰击城墙的战斗，明白这种新式武器的杀伤力，所以仿制品一出来，就没用盔甲啊木屋啊的“脆弱目标”，直接摆上手里防御力最强大的钢铁魔像，结果一击即倒。
“狼族发明的这种新武器的确强大，但它太沉了，转向和机动连战车都比不上，还需要一位正阶水准的施法者充能才能发射，即使这样也只能打上三炮，除非有大量的魔晶石持续提供魔力，压根就是在烧钱嘛。”吸血鬼少女一边舔着凝血棒棒糖，一边指出她观察到的缺点。“还有，它转向速度也很糟糕，恐怕很难打中骑兵这样高速目标。”
“的确，但这些毛病瑕不掩瑜。”迪什点了点头，他环顾在场的同伴一遍后，问：“在场的诸位都是正阶水准的施法者，请问有哪一位能将法术扔到两里外的地方？”
所有亡灵纷纷摇头。通常情况下，不管是哪种流派的魔法，施法者的法术有效距离不会超过六十丈，哪怕是达到传说中的宗师阶水平也罕有能超过一百丈的，也就造成了弓箭手是施法者的天敌的原因。
将法术扔到更远的办法不是没有，但往往需要大型魔法阵或者法师塔之类的设施——这意味着这类手段一般只能用于防御，敌人可不会看着己方在前线修法师塔而无动于衷的。而狼族的这种新武器兵器无疑克服这个难题，大炮再笨重再不灵活，能比法师塔更难搬运么？
“大概这就是狼族发明它的原因之一，让施法者获得更加可观的攻击距离。”迪什用他的骨爪拍打着仿铸大炮的炮身，发出清脆的叮当响声。
若是盖洛普在场听见亡灵巫师的这番高论，估计会当场笑到肚子抽搐倒地，并感慨女神姐姐当初吐糟他没跳出思维误区——由于他上辈子的位面不存在魔力，实现目标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要上什么科学手段才能实现我要的结果”，而萨尔拉夫大陆上作为科学家存在的施法者们，往往思考成“我想要这样的结果，那有什么魔法可以现实呢”。
“好吧，迪什先生，你是对的。”吸血鬼少女把吃剩一半的棒棒糖扔掉，“可是大家有没有注意到狼族操作这种武器时，有些人拿着各种长杆往炮膛里捅来捅去的，哪位有推测出它们在干什么？”
亡灵仿制的大炮是靠魔力激动炮身上的魔法阵，再产生推动力把石弹打出去，原理上与电磁炮相似，没有火药发射后出现的残渣，自然没有清膛的需要，但不妨碍亡灵思考其背后的原因，毕竟他们是仿制者，狼族才是原作者。
虽然死亡利刃的告死者们的种族自豪感极强，不把人族以外的种族当作人类看待，但是他们瞧不起的是血统，而不是智慧，正如死亡女神所说：“学习敌人，了解敌人，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
可惜讨论没开始就被迪什直接喊停：“等到我们俘获那些操作大炮的狼族，自然会搞清楚这个问题。现在我们表决一下是否动用后备资源生产这种来自敌人的新武器，并运用到这场战争内，赞成的同志请举手。”说完，这位亡灵巫师高高举起了他白骨嶙峋的右手。
一条条或肤色苍白或腐烂不堪或只有白骨，甚至干脆就是由黑雾凝结的手臂纷纷举起，宣告着这个决策被一致通过。
或许盖洛普也没想到，萨尔拉夫大陆上的第一场炮兵互轰的战斗，出现的时间远比他想象中要来的早。
PS：别吐糟给敌人开反向金手指啦OTL，人家亡灵可是活了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施法者，本来就是魔法位面的科学家，要说智慧智力比老盖都属于正常范围，只是他们没来过蓝星，没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而穿越者对异位面居民最大的优势不是戒指老爷爷、不是外挂系统，而是他们在蓝星信息时代下整个文明提供的海量知识与开阔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