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十年前，不，应该是更早之前的故事。
十五年？二十年？
完全不清楚。
妮丝的眼前又闪现出新的片段，和一如既往断续而且模糊的影像不同，那段记忆甚至化为了体验完全支配了自己的世界。
时间感，五感都变得非常模糊。
记忆力和反应力都去到了有史以来的差劲，思考能力变得就像是橡胶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能确定自己的确是在“观察”到什么的话，妮丝大概会认为自己的意识应该已经消失了，现在的自己不过就只是真实的自己在沉眠的时候一闪而言的杂念而已。
那是一间用途不明的设施。
一个小孩子被锁在手术床上，四肢没有办法动，脖子也被固定了想要转动自己的头部也做不到，嘴巴也被堵塞了，即使是想要说出什么东西也没有办法做得到。
她并没有名字，因为被父母及其家族发现到“缺憾”的时候，她就作为没有意义的废物而被送走了。
名字是只会给予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谁都没有给予她名字这种东西。
一滴又一滴清凉的水珠落在她的额头，每一次都是相同的位置，大概在两到三秒的时候就会发生一次。
即使是加上了坠落的力量，水滴撞击的力量实际上也不应该会有什么痛楚。
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雨水，就算是普通的路人也不会因为被雨水击中而有任何的痛感。
以这种缓慢的速度以及不到三个人的高度下降的水滴，根本就没有任何称之为痛苦的地方才对。
但是，小孩的表情却很痛苦，就好像是大脑都要被滴穿一样。
只不过伤口也好，还是说红肿也好，都完全看不到。
在外行人的眼中，大概这部机械的作用完全就是作用不明，即使是看到了折磨的过程，也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的吧。
为什么自己会承受这样的事情？
这个问题不只是一次她问自己的。
但是，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就算是问多少次也好，结果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据她所知道，这部机械是为了训练他人的“精神力”而存在的，名字是使用了某个国家的惯用语，水滴石穿来命名的。
她不懂得外语，所以中文的意思实际上完全也不懂，只是字面的解释应该是“贯穿岩石的水滴”这样的意思吧。
她认为这个命名的确非常忠实地反映出这部机器所做的事情--贯穿自己如同是石头一样坚硬的头骨。
虽然身体并没有任何伤口又或者是暗伤之类的东西，但是大脑传达到精神的反馈却告诉自己，自己的头部真的要被打穿了，脑浆都要从被水滴贯穿的孔洞中流出来了。
这只是幻觉，这只是幻觉。
她不断反覆地告诉自己。
想要惨叫，但是却因为被堵住了，所以想要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想要不顾一切地挣脱，脱离这个机械的折磨，但是孩童的手脚根本就不能把锁住了自己的束缚带撕开。
除去了忍受之外，她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幻想这部破机械可以失灵，停止运作。
不过，妄想之所以是妄想，就是因为那是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情。
不管自己多么抱有更加强烈的想法，事实都不会改变。
对于自己来说，那什么都没有改变得到。
她是个弱者，她反覆对自己说。
不配生与为人的自己，现在还被给予生存的权利。
虽然痛苦，但是对于他人而言仍然有着价值。
“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能笑着呢？”
“明明和我一样，都需要面对相同的实验。”
“一样吃着那些猪食，狗粮。”
“为什么你还可以笑出来？”
这是她在某一天的“精神修行”完成之后，对同为这个设施的实验动物的女孩问道。
和自己这样不配拥有名字的废品不同，她在来到设施之前就已经被自己的父母赐予了名字。
真好，即使沦落到和自己一样的地步，但是至少也是曾经被什么人期望过。
“为什么还可以笑？为什么不可以笑？”
女孩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西尔薇。
虽然名字的意义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听说名字这种东西，我是被期待的“宿命”，生存的意义的化身。
“我是特意来到这里，体验自己从来也没有体验过的人生，这样说你会相信吗？”
“所以，我很高兴，因为我再也不会感觉到无聊了。”
这个人，是认真的吗？
她看着西尔薇，有一个瞬间，她相信了。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相信吗？你真的会相信这种扯谈的话吗？”
西尔薇捧腹大笑，似乎是真的因为对方的表情而发笑一样。
她生气了，是怎样逗也不会笑起来的那种。
“我真的是有一瞬间相信了，真的。”
再过多数分钟之后，西尔薇终于也不笑了，她闭上了自己湿润的双眼，似乎是想要令到自己冷静起来。
“好了，不开玩笑了，不过呢，人不笑一笑的话，又怎么会高兴呢？”
“不要总是那么认真，这么严肃可不好，和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完全不合啊。”
西尔薇认真地说，但是此时女孩已经不知道西尔薇到底是不是在说笑，这到底又是不是一场新的笑话剧。
“如果非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妄想’了。”
“妄想？”
完全不明白，女孩不明白为什么西尔薇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如果妄想有用的话……
“有用的话，但是这需要视乎出使用的方法。”
“打个比方吧，如果你妄想自己的手上有一块刚刚解冻了的芝士蛋糕，那么……”
女孩马上就反驳︰“这根本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为什么？”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真的，手上不会有任何触感，吃进去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到任何味道，吞进去也不会有任何饱腹感，我甚至连‘看见’也做不到。”
西尔薇︰“这就是‘方法’的错误了。人是有五感的，但是存在着思维的感知??‘灵感’”
“灵感所感知到的，是结果，而五感所感知到的是过程，而真正的妄想，是把存在了灵感里的‘结果’提取到过程中，以幻想来覆写自己的五感。”
“如果是我的话，那么我的手上虽然没有任何东西，但是我却可以看见它，感受到它的存在，享受到它的味道，甚至吃下去的时候我的大脑还会告诉我饱腹感。”
“那么你告诉我，对于我来说，这块在你眼中不存在的芝士蛋糕，对于我来说和真的有什么分别？”
女孩︰“……”
无法反驳，以她的学历，面对这样的诡辩根本就完全没有办法否定又或者是发现到当中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