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的身形人立而起，在他的视线中愈来愈高，不多时，便涨到了近一米八的高度。
两只覆盖着淡淡黄毛，枯瘦如柴的手臂从黑色的衣袖中探出，接着凭空一甩，漆黑锐利的指甲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嘶嘶’的声响。
响声未落，她身形一动，季秋只觉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身旁闪过，对方便脱离了自己的视线。
身后破空之音传来，季秋身子一弯，足下似踩空般往前一跌，接着身子就势一跃，凌空旋起一脚，看也不看，便朝着直觉中对方的位置踢了过去。
一脚踹入对方的衣袖中，季秋只觉一股空虚的触感传来，还为来得及回收，便见眼前黑影晃动着，卷起一阵恶风，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迅速占据了自己的视线。
他此时正处于一种半凌空的状态，无法迅速改变自己的位置，仓促间只得将身子一收，双手夹肋护住面目。
下一刻，一股巨力轰在自己的双臂上，竟比之先前还要强大上几分，他双臂一颤，身子已被打得飞了出去。
碰隆！！
季秋整个人斜飞出五六米，接着咚的一下摔倒在地面上，又顺势滑出了一两米，直刷得地面黄沙飞扬，尘土阵阵。
滑动间，季秋借着惯性一个翻滚起身，抬手便是一通狂射。
子弹飞泄而出，只见对方脚步绰绰，身形前后翻腾，闪避间高起低伏，快而无息，直似鬼魅一般。弹道袭来，却被尽数躲过。
这等身法，比起附身于壮汉身上时，何止快了几筹。
这非是对方的速度快过了子弹，而是在季秋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她能迅速通过枪口判断出枪口的指定位置，并在季秋还未来得及调整之前闪身避开。虽然这其中有枪管过热而导致命中率下降的原因在内，但不可否认，对方当前的移动速度已近乎超过了季秋的反射神经。
不过几息时间，对方且闪且进，已经闪到了季秋身前，张开黄毛大手，就这么抓了过来。
季秋侧身躲避，只见对方大手抓空后顺势一捞，捞在了他的前衣上，接着五指一挠，撕拉一声响，就这么将胸前的衣服挠下了一大块。
疼痛感传来，季秋看着自己胸口被对方挠出的几道白痕，不由得暗自庆幸。要不是铁布衫的防御够硬，这一下怕不就是开膛破肚的下场。
老妪一击得势，身子不停，双臂舞动间，爪影层层叠叠，似一张紧密地大网当空罩向了他。
季秋见状，只得再次将双臂护在身前，阻挡着她的攻势。
撕撕声响起，不过几秒时间，他手臂上的衣物也被抓得稀烂，一阵阵锐物划过铁皮的声音响起，道道爪痕布满了小臂。
终于，在老妪的爪子划过一个重叠的部位的时候，随着一声细微的声响，她的指间带出了道道血丝。
铁布衫，有些坑不住了。
“嘿嘿”老妪再次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她抬目望去，想看看季秋慌张的神情，却不料对上的，是一双冷静如斯的眸子。
下一刻，季秋放开了护在身前的双臂。
“他想干什么。”老妪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对方既然松开了防备，自己当然要乘胜追击，她的右爪去势未便，直直地罩向季秋的脸庞。
凶爪袭来，在这一瞬间，季秋却张开嘴，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目露凶光，嘴角大咧，这一笑，当真比老妪还要可怕几分。
同时，只见他双手刚松开，却又并腕一合，同时侧身缩头，将右肩顶向了对方袭来的爪部。
嗤！！
老妪爪子刚扣上季秋肩膀，还未曾动作，季秋的身子突然沉了一沉。。
老妪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的手……缩不回来了。
季秋的两只手臂侧面贴合着，就这么侧身压在她的臂骨上。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她却觉得仿佛有座山压在上面般，虽然不至于骨折，却也遏制住了她的行动。甚至连她扣在季秋肩膀的手掌，也被一股力道给衔住了。
她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明明刚才力气比她大没多少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变强了这么多。
既然搞不清，那就干脆不去想。老妪另一只手一伸，便要破开季秋的禁锢。
季秋却是脚下一个冲步，就这么压着她的手臂贴近了距离，同时身子后仰，左手顺势一伸，劈开了她的攻击，接着右手一挥，从一个近乎不可能使得出力的角度，越过自己的身子，合指成掌，就这么朝着她的面门扇了过来。
老妪见来势凶猛，急忙抽身后退。此刻季秋衔制她的力道已经减弱，她用力一挣，便脱顺利挣脱，接着迅速阔步退开，同时爪子一翻，又在季秋身上抓了一道。
却不料，季秋见她一退，直接侧身近步，右手回收，同时左手伸直斜举，两手一上一下拳心相对，便犹如一把微微展开的扇子般，两端正对。
下一刻，扇面旋转，只见季秋腰部轴心一颤，肩膀一抡，左手以比先前快了数筹的速度，瞬间一击轰在了她的肩膀上。
八极拳——迎门铁扇。
季秋只觉自己一拳非是打在结实的肌肉上，而仿佛是直接打入敌人体内，轰在了对方骨头上一般。
咔嚓！！
老妪的肩膀瞬间内陷了一大块，身形也被打得一个跄踉。
季秋跨步而上，前脚落地，双手一拉一顶，撑开身子，十字劲顺势而出，一招探马掌直接就拍在了对方身上。
碰！！！
对方被一掌轰得双脚离地，凌空飞出了四五米，接着一下扑倒在地上。
“不对，这种感觉……”
季秋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才那一下的触感和先前一样，都是一种打在骨头上的感觉。就好像对方黑色的衣袍下没有肉体，仅仅只有一具空洞的骨架。
远处地面上，老妪的身子抖了抖，接着仰起身子，再次慢慢挺了起来。
季秋甩了甩手，他的手枪在刚才那几轮攻击中已经被甩到远处去了，而且手枪明显很难打中对方，还不如直接动手来得实在。
深息一口气，季秋控制着一股内力从丹田处行入足底涌泉穴中，接着双足一动，整个人如一只悬空盘绕的鹞鹰般，摇摆着便冲向了对方。
八极门中有句谚语，叫“走鹞子穿林式”，形容的是八极拳中的一种步法：鹞子穿林。
此步法大异于八极拳中其他刚猛爆裂的招式，走的是一个灵敏，多变的路子。便如鹞鹰穿山般，山林地形复杂，枝丫交横，需得迂回盘绕，随势而变，方能跨越其间。
至于为何原本风格刚猛的拳法中会多了这么一门诡异的步法，季秋听同门说是因为八极至刚不柔，因此找了这么一招，借此来调和阴阳，达到刚柔相济的效果。
当然他是不信这种屁话的。不说这招的路子根本就和八极“硬打硬进”的拳意相违背，单单是发劲原理，一者讲究“一步一劲，周身一体”，一者力道分散。这能结合才有鬼了。
那么原因就明显了——步法嘛，通常都是给你在打不过的时候跑路用的。
不过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这步法用出来却正好。
就在他冲过去的时候，老妪身形也动了。
依旧是一片鬼魅般的残影，瞬间便绕到了他身边，接着伸出一爪，便向他后脑拍来。
季秋脚下步子一踏，转身避开这一爪，同时双臂一甩，拳掌如影般挥打而出，和对方的双爪缠打在了一起。
五行拳——水行。
经过在空间近十天的训练后，他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出了这个技能。
水之一道，变化无常，虽至善至柔，却能溶化万物。
季秋内力运入手中，双方交接，他却大改之前硬碰硬的方式，而是随势而行，在接触的一瞬间化刚为柔，双手或卷或贴或按，如激流般从侧面打开对方手臂，接着双掌交'合，顺势便破中门而来。
老妪猝不及防间，被一掌拍在胸膛上，登时一声清晰脆响，身形再次被打飞而出。
“果然，这家伙只有头部和双手有肉体吗……”
季秋念头闪过，脚下却不停，顺着刚才那一掌的惯性，带动步伐瞬间追上了对方，抬手间，又是几掌拍了出去。
碰碰碰！！！
“欧呀！！。”老妪口中的叫声更加奇怪了。她的双臂挥动着，状若疯狂般抓向季秋。
季秋侧过头，只是单单闪开针对面部和喉咙几个部位的攻击，其余的，任由对方抓在自己身上，划出一丝丝血痕。
而季秋打在她身上的，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几乎每一拳下去，都会有一声清晰的骨折声响起，不多时，随着她身上的凹陷越来越多，她的速度和力道也渐渐弱了起来。
局面渐渐对季秋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欧呀！！”老妪突然又叫了一声，接着脚步一退，转身就跑。
“走得了吗？”季秋一个箭步追上前，右手一伸，一招上步撑锤顺势就打了出去。
噗嗤！！
拳锋打透黑色长衫，季秋只觉自己的手掌压到了对方的脊椎上，于是就势这么一抓。
对方的身子好像突然变得轻落无物般，只轻轻一拉，竟然便将对方拉了回来。
老妪明显想转身反抗，但她的脊椎被季秋背对着抓在手上，整个身子的空门大露，只微微一用力，便将她双脚提离了地面。
季秋看着对方，突然咧嘴笑了笑，接着他将左手也伸了进去。
下一刻，只见他沉腰立马，双臂左右拉伸，紧接着腰椎一抖，劲力一放，同时嘴里一声大吼……
“哼…哈！！！”
声音隆隆而出，犹如雨夜雷音般乍响，同时他的身形仿佛凭空矮了几分般，接着又猛地一涨……
噼啪！
布匹碎裂声伴随着骨架破碎声从他手中传出，便犹如那突然撕开的门帘般，老妪的身子被季秋高举着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就在他撕裂对方的那一刻，突见一个物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黑衣中跃起，同时一股及其难闻的味道从衬衣中蔓延而出，直熏的他一阵反胃。
季秋连忙甩开骨架，抽身后退。
再然后，他便看到了从黑衣中跳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黄鼠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