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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位

自从那天夜晚从楚宫出来,我就像病了似的,没了往日的精力,了无生气。朝堂之上,他们爱怎么就怎么,都准了,让他们折腾吧。何飞最先发现我的异常,下了朝后,来到御书房前求见。我懒洋洋地接见了他。今日听雨不在,挥退了奴才后,就剩我跟他两人。

“病了吗?”不在朝堂之上、外人面前,他从不向我行礼,走到我身边,伸手探向我的额头。

我烦躁地拍开他的手,翻过案上的奏折,仔细地看,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何飞伸手夺走我手上的奏折,“说!出了什么事?”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哽咽出声:“他说什么也不管了……还非要禅位让给陈浩……”心里压抑的委屈随着泪疯狂地流淌。不管在人前我表现得多么的强悍,但实质,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也会委屈,我也想耍性子,我也想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这明明是女人的权利啊?

何飞轻拥着我,拍打着我的双肩,“他、真的说要禅让给陈浩?”

任由狂飙的泪打湿他的衣衫,我也想找个哭诉的人!这世上绝望的不止他一个人!“刘媚儿死了、张月韵死了、慕容念娇死了、刘韶华死了、李玉洁死了,连他的儿子陈儒也死了。他想不开,就不愿做皇帝,说要把皇位传给瀚儿,可瀚儿那么小,怎么坐得住这位?于是,他就想接陈浩出来,把皇位禅给他……”

何飞气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耍脾气?他知不知道传位给陈浩有什么后果?太胡闹了!还是做皇帝的人呢!”

我抬起挂满泪水的脸问他:“我应该怎么办?那些女人的死都跟我有关,或是间接或是直接被我害死的!我真的好害怕,若有一天,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会不会、杀了我……”

何飞轻柔地拭去我满脸的泪痕,低声叹息:“傻瓜,胡想些什么。以后不要哭了,这泪流得我心里酸酸的,你这小女人……”

我又哭又耍赖地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女人,谁愿意做女强人了?你知道吗,当他不负责任地说要禅位时,我真的有些怨恨他,他这算什么意思?我所有为他做的心思都白费了吗?他想走,想带我远走高飞,可却不肯出来收拾完他的烂摊子……你说,他这算什么?”

何飞轻抚着我的肩背,静静地聆听着我满肚的牢骚心酸。“我真的很想跟着他赌气什么也不管,陪他闹去。但瀚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难道让他一个六岁的孩子收拾父母的摊子?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灭了靖王府,把皇位给李石算了……瞎折腾了,一切都是瞎折腾!”

喋喋不休地把心里憋得慌的苦闷都吐了出来,直至说到声嘶力竭。何飞由此至终,没有插上一句话,只默默地聆听,直到我说累了,眼睛哭泣肿了,才从掏出一条手帕给我,“傻瓜,擦擦。”我伸手接过,却看到白色的帕上绣着一只彩蝶,还有三个小字:蝶恋花。我迷惘看着他。

“蝴蝶代表的是你,带在身上,如同与你形影不离……”

何飞走后,我抓着手上的彩蝶手帕,怔怔地看着那三个字发呆。

贺在天出征后,我把他两岁的小女儿玉珂郡主接入宫照养着。小女娃长得如同个瓷娃娃,大大的眼珠像两颗黑葡萄溜溜地转,甚是惹人怜爱。她也不怕生,谁带她都不哭不闹,咭咭笑个不停。听雨自见过她一面,就对她爱有释手,竟说不再侍候我了,改为侍候小郡主。

我揶揄她:“好啊,最好做她的后妈。等贺将军回来,本宫把你赐给他续弦。”听雨又羞又恼,横了我一眼,生了我几天的气。

不单听雨喜爱上这小女娃,就是陈瀚,一有空就抱着玉珂郡主不肯放下。以前他做完功课就不知跑到哪玩去了,自从贺莫语入了宫,一下课就跑来逗小女娃。本来想把小郡主安顿在琼楼的,陈瀚非争着要在汉阳宫,拗不过他,就让小郡主住在了汉阳宫。

这天,我回到汉阳宫,就见陈瀚抱着小郡主乐不可支,司徒浩然也在,两个小男孩七手八脚地带着一个小女娃,像两个小奶爸。我笑说:“你们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想着照顾别人,警告你们啊,别笨手笨脚地弄痛了小郡主,到时本宫如何向将军交差?”

陈瀚鬼灵精怪地说:“母妃,如果贺将军回朝了,能不能别把小郡主还给他,让小郡主给儿臣作伴?母妃快快下圣旨,下了圣旨贺将军就没辙了。”

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仗势欺人,“你不是有皓然了吗?”陈瀚算计得好好地:“司徒皓然陪儿臣做功课,小莫语陪儿臣玩。小莫语,乖乖,叫哥哥。”

小莫语真的乖乖地叫了几声哥哥,奶声奶气地,把我也逗乐了。我不由地想到杨玉清的三个女儿,她最小的女儿也才三岁多,比小郡主差不了多少,不知如何了。

想及此,我去了一趟三个公主生活的宫殿,在门口竟没看到奴才守着,进去后,看到了三个公主在地下笨拙地打着滚,发散衣乱,不成体统,身边也没侍候的奴才。见我进来,她们都稀奇地看着我,不知行礼,也不知我是何人。

倒是大公主,略长些,知道些人事,站起来问:“你是哪一宫的?”

我问她:“你们不是有奶娘侍候吗?你们的奶娘呢?”大公主摇摇头,说不知道。三个随地打滚嬉闹的公主,最大的不到七岁,最小的才三岁,就像三个留守儿童,不禁让人心酸。我吩咐随身的宫女给她们梳妆整齐,回复公主该有的仪容。出来后,马上唤人带三个奶娘过来。

奶娘没想到我会过来,一时猜不透我的心思,都跪在地害怕得不知如何回话。我详问了一些事情后,大略知道以前杨玉清是几天来看一次女儿,疏于管教,都是交由奶娘打点的。这不能怪她,她虽为皇后,却背后无权无势,步步如履薄冰,自管不暇,女儿只能放一边。

近时因宫中发生许多变故,她已有好几个月未来探望女儿。又因最近,被我打入冷宫,奴才们甚是害怕我迁怒于三位公主,重演血洗皇宫的惨剧,怕跟着遭殃,纷纷托门路调到另处了。这偌大的宫殿,竟不到十个奴才侍候。

我无力去责怪三位奶娘,人心本就如此,得意时就趋炎附势,失意时就各两散、撇清关系,总归一句:保命要紧。我已害死陈望的一个儿子,不想再为难他的三个女儿,细想许久,决定把三个公主托着赵昭仪教养。赵昭仪明事理,识大体,懂进退,又无所出,必会善待三位公主。最重要,依她的聪明,不会在背后乱嚼舌头。

于是召了已失宠的赵昭仪来见,问她是否乐意照料三位公主。赵昭仪欣然接受:与其孤独终老,不如找个寄托,三位公主如此尊贵,只恐照料不周……我要她尽心就好。逐把怡然宫赐给她与三位公主。

赵昭仪大惊,怡然宫是贤妃的宫殿,这是否要请皇上定夺。我苦笑不已,皇上连皇帝都不做,还管个宫殿吗?

“这事本宫自有主张,你明日且搬到怡然宫就是了,你可委屈,三位公主委屈不得。”赵昭仪听罢,只好接受。我又叫王德才吩咐下去,以后加高三位公主与赵昭仪每个月的俸禄,派多几个人手侍候,长公主已过六岁了,该请人教文识字。

赵昭仪忙请命自愿教导公主。我允了她,一个女人孤单单地,忙或许会觉得日子充实许多,而不是胡思乱想、怨天尤人。

陈望铁了心不再出楚宫,不再上金陵殿。一众臣子长跪到楚宫门前,求他出来。陈望闭门不见,由着他们从早晨跪到下午。

这日,下起了淅沥的春雨。春雨滋润了干枯一个季节的大地,灰蒙蒙、细密密地飘着、飘着,大地的肌肤重新容光焕发。

我来到楚宫时,几名老迈的大臣已禁不住风寒,在雨中不住地哆嗦着,却咬着牙不肯离去。我劝不走他们,只好吩咐奴才们给他们撑起大伞,挡了这风与雨。

望着前面高耸的楚宫被细雨笼罩得蒙蒙胧胧,漂漂渺渺,如虚似幻。一片浓浓的愁罩在我的心头:陈望,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举起步,迎着刮脸而来的潮湿阴寒,我缓缓向楚宫走去。甫入殿,陈望得了奴才的传,知道我来了,兴冲冲地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走到我面前,欢悦叫道:“小蝶看看,看有没有问题,是不是这样写的?”

我蹙起眉头,他还是这么快乐,一切都能忽略吗?纸已塞到我手上,我拿起随意瞥了一眼,只瞥了几个字就让我脸色大变。这竟是禅位诏!慌地摊开细看,他真的要把皇位禅给陈浩!他真的做了!

陈望似已卸下了重担,轻松愉快地说:“我都想好,把皇位让给四哥后,我们带着瀚儿一起走,去游历名川、看民族风情,去做一切我们想做的事……”

我愤怒地打断他的话,厉声地喊:“陈望!你醒醒!你不再是六年前的七皇子,你是皇帝了!怎么能说走就走、说让就让?你也不是大男孩了,你是一个男人、我的夫君、瀚儿的父亲,你已经没有任性的权利!我求你了,你清醒一次,当你把皇位让给陈浩之日,就是我们灭顶之难之日!你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像你这么天真吗?”

“小蝶……”陈望低沉的嗓音掺杂着浓浓的痛苦,“你就不能纵容我一次吗?”

心被这话绞得撕痛,“陈望,谁又来纵容我?”

“我发誓,只任性这一次,就一次!”

我失控地朝他吼道:“你又发誓!你数数,你在我面前发了多少的誓,你又实现了几个?你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你所有发过的誓?为什么你发誓与毁誓一样的快?你给我许下那么多的诺言,每一个,我都信了,然而到头来,都是你编制得美好动听的谎言!”

陈望急切地说:“小蝶,我没有忘记,只有我们走得远远地,就能让你快快乐乐……”

“你就不能成熟些吗?你怎么就这么的天真?皇位没有了,你的命还有吗?没了命,你给我什么幸福?我去哪里找你许下的幸福?”愤恨地把手上的纸撕成碎片,纸片像雪花一样洒在他的面前。我扭头转身跑出宫殿,冲入雨幕,奔出楚宫。与众官跪在楚宫门前的何飞看到疯狂地跑出来的我,低唤了声蝶儿,跟着我跑去。

雨越下越大,大地一片的阴暗。任由冰凉的雨刮在脸上,任由罗裙被积水湿透。雨,淋在头上、身上,处处如心般寒冷着。这淅淅的雨什么时候停,这暗无天日的天空什么时候放晴?我由着雨淋,由着风刮,由着心如割地绞痛。

“蝶儿——”何飞顶着雨,踩着泥水向我跑来,脸上、身上如我一样地湿透了。

“为什么会是你?”我若有若无地喃着,“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每次我希望是他的时候,出现都是你。

细弱的声音被淅淅的雨声所淹没,何飞并未听到,他伸出双手挡在我的头顶,焦急地说:“蝶儿,快回去,淋了雨会生病的,有什么事先避了雨好不好?”

我的泪随着雨下个不停,嘶声哭喊:“你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不需要你们口口声声的为我好,也不需要你们的保护——说那么多的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都是哄我开心的,都是谎言!你们都是自私的,说着让我快快乐乐的谎言,其实是你想要逃避,只是拿了我做幌子——你要是保护得了我,我又何必被逼着杀人,你要是能让我快乐,我又何苦受着良心的煎熬……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言,就像这雨一样,下的时候淅哩哗啦地,落到地上,渗入土里,被太阳一照,什么都没,都蒸发了……我好傻,我却信了,却信了你的每一言每一句……我活该啊——”

何飞猛地拥我入怀,“蝶儿,我没有骗你,我一直以来,对你都是忠心地……”

我一把推开他,哑声地喊:“你也是骗我的!你派人监视我,口口声声为我好,你也是为了自己好,为了你的权势——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我恨你们——”

何飞拉着我往回来,大声喝道:“你要骂要喊也别站在雨里,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这里本就没有我的家,我要回我的家——我要去死,死了我就能回去……不要再见到你们——”瓣不开他紧握的手,我张开牙齿,狠狠地朝他手背咬去,咬到嘴里尝到浓浓的血腥味,他仍丝毫不松手。我红着眼睛地吼叫:“放手——”

何飞定定地望着我,就是不放手。雨越下越大,从他冷峻的脸庞滑下,他一动不动地凝着我,像山一样不可动摇。

我张开牙齿大口地咬下,再次尝到血的腥味,他还是没有放手。“咬吧,把这只手咬断了,就用另一只手抓住你……”

胸口一梗,我软软地瘫在地上,坐在水地上。

何飞紧紧地圈我在怀,“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那个混蛋,为什么每次都把你伤成这样?”

“他把让位给陈浩的禅位书都写好了,他真要一走了之,让我跟他走,其实是要我跟他一起死!他情愿死也不愿面对现实!”

“他已无药可救了,你必须站起来,继续听政,太子监国,没有他,你会把国家管得更好!”

“我好累好累,我不想再杀人,不想再做恶梦,你相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的,他们死了,不甘心,会回来找我的!我很怕,我真的怕了,好想好想他站出来,让一切到此为止。如果他真的要去逃避,好,我跟他走,跟他一起死!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总好过每个受折磨的日日夜夜——”

“不行!就算你不为那个男人着想,你也要你的儿子着想,难道你舍得让你的儿子陪着你们一起死?相信我,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我会一直陪你在左右,若你需要,我就站在你面前,给你挡着风挡着雨。若你不需要我,我就站在你背后,默默支持着你……”

雨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他的脸,也读不懂他的话是真是假。我拉着他的袖子殷切地说:“何飞,我知道你很有野心,很想做皇帝,要不,我叫陈望把皇位让给你。你做了皇帝后,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好?”

何飞自负又认真地说:“不好!若我做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我何飞独一无二的女人!”

我呆愣了会儿,“你已有妻子,你也要像他一样不停地辜负爱他的女人吗?”

何飞执着的声音果断地响起:“为了你,我宁可负尽天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