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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温柔的网

一到初一、十五,陈瀚就往宫外跑,不过他也妥协了,允许御前侍卫跟去,但只许远远跟着。

听雨奇怪了,这月初一、十五太子固定出宫所为何事?疑窦一起,便在陈瀚出宫前逮着他,似笑非笑地说:“殿下从实招来,这每一到初一、十五就兴冲冲地出门,回来也是乐滋滋地,是不是……约会情人……”

陈瀚蹭地脸一红,“姑姑别瞎说。”

听雨理平他衣服的褶子,还有因练武磨损了的衣角,薄怒道:“要出宫也不换件好些的衣服,传出去堂堂殿下竟穿着乞丐般的衣裳,那真是贻笑大方了。昨日奴婢不是给殿下做了件新衣裳吗?怎么不穿着?最近娘娘烦心事多,没功夫做女红了。”

陈瀚笑嘻嘻地挽了听雨到一边说:“姑姑知道我去找谁玩着吗?”

听雨好笑地摇头,“奴婢怎么知道?不会真的找姑娘去了?”定晴细看才惊觉太子早不是小毛孩,这会儿的淡定从容,隐隐相似于皇上的风流倜傥,无不告示面前站着的已是位男人了。听雨由衷感叹道:“殿下长大了。”

陈瀚唇线上扬,冷峻的脸庞如阳日融开,“姑姑,我早就长大了,以后莫要再把我当小孩子哄。是了,姑姑还没猜我找谁玩了。”

“这人、我认识吗?”听雨讶异了,她宫外认识的人并不多,能让陈瀚玩得投机更少了。

陈瀚抬头见时候不早了,不再卖关子,“威武将军府的玉珂郡主,姑姑不会忘了吧?”星目闪着笑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听雨的反应。威武大将军贺在天,可是听雨心仪的心上人呢!话说当年贺在天凯旋而归,听雨领了贵妃懿旨送玉珂郡主到贺在天身前,即被贺在天的英姿所慑,顿生爱慕之情。这八年来,贵妃有意摄和两人,无奈……

听雨又惊又喜,“玉珂郡主?不知不觉,郡主已到亭亭玉立的年龄了。”忘不了他,自然也不会忘了她。

陈瀚皱着脸叹:“是啊,郡主长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年,就能嫁了——”意味深长地睨着听雨说。当年贺在天打死不肯续弦就是因为他曾在亡妻灵前发下誓,他们的女儿一天不嫁,就一天不续弦纳妾,专心宠爱这唯一的女儿。

就因为他的这份痴情,听雨更是死心塌地等着他。贺在天知道听雨的心意后,不由对这刚开始没什么印象的宫女刮目相看。

听雨听陈瀚有取笑她的意思,有些恼了,脸红如朝霞,不胜娇羞。她虽是过三十的人,肌肤保养得白皙红润,心态也平和,内修外养,看着倒像二十出头的女子。一凝神,她吃惊地看着陈瀚问:“你该不会对玉珂郡主有意思?”

陈瀚哧一声笑,“哪的话,只是小莫语挺好玩又有趣,与她结伴游玩罢了。”

听雨略略放下心,“这就好。莫语怎么说也是郡主,不能委屈她的。男女有别,殿下还是与郡主保持些距离为好,据奴婢所知,娘娘已打算在殿下行成年之礼后,让何飞之女何月容为太子妃……”

听这些话,陈瀚马上黑下脸:“我才不娶与何飞那贼子有关的女人,叫他们死了这条心。”说完,大步地离去。

听雨无奈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嗟叹:娘娘见太子过于仇视何飞,生怕太子登基后对何飞赶尽杀绝,于是想了联姻这一下下之策,用心良苦地希望日后太子看在夫妻的情分,从轻恕过何飞,以报何飞多年相随之恩。

但此时见陈瀚对何飞夙怨已深,联姻怕是无补于事,反而让太子更反感,也必害了何家千金。

念及此,听雨郁色重重,转步向暮云宫走去。

暮云宫,早成了贵妃的专用宫殿。

占了这座宫殿,我能心安理得吗?我扪心问自己,不由轻笑,我会难安吗?慵懒地斜倚地贵妃椅上,遥望远处那座见不到屋顶的小屋,不知这几年她过怎么样,在那凤床上,我倒是睡得挺塌实的。

蝴蝶翩翩从前飞过,色彩斑斓地舞于花间,娇花无力娇羞,犹带晨露,风情无限。朝阳灿黄,与橘黄色的玉宫相映成辉。这日无事,早早下了朝,正好斜倚座上醉看日出红霞。有多少年没这么闲情逸致地看过日出了?我寻思了良久,好像从没有试过这般心无旁鹜地欣赏着日出。

夕阳无限好,晨光也丝毫不逊于夕阳的余晖。仔细地想着,夕阳温柔得如似水的女人,而眼前破晓而出的旭日就似刚强的男人,刚和柔的美,一样地无限美好。

边欣赏着朝霞在旭日下越发醉人,边把弄着手中精巧小物。这个小东西,放在现在叫小风扇,只不过它不是用电送风,而是手摇着转风,上头有一个小小的木柄,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摇出爽风缕缕。

这是几日前何飞送我的,何飞说这是民间巧手精心所制的新鲜发明。支持民间创造已实施了八年了,这八年间,每有新鲜的玩意、发明品,何飞总会在第一时间送到我面前。这正因为这时时刻刻充满惊喜的新物品,才一直支撑着我迎着巨大的压力推行这个方案。

朝阳中,听雨背着阳晖向我姗姗而来,含着淡淡温柔的笑意。这些年能让我踏实的事越来越少了,而听雨的笑容就是这很少的踏实的一个。十几年不曾变过的执着淡定,陪我走过无数个日日夜夜。一直以来,我总不愿欠人,到头来,才发现我所欠的人太多了。

“听闻你大清早去了汉阳宫,找太子有事吗?那小子该不是又不规矩了。说起来也怪,人家每逢初一、十五上香,他倒每逢初一、十五就雷打不动地跑出宫去,真个稀罕了。”

听雨走到我身后,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松驰我的肩胛,我不禁舒服得轻嗯了一声,听雨这按摩的功夫越来越到家了。“奴婢刚刚逮了太子问话,太子说每次出宫都是去和玉珂郡主玩着。”

“有这回事?”我略略吃惊,这孩子,早熟了?

“是太子所说,不像是骗奴婢的话。”听雨察看我的脸色心情俱不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太子还说,不愿娶何月容为太子妃,娘娘总不会强人所难吧?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和太子和睦了些,可不要又闹事了。”

唉,这事。我头痛地揉着额门,那孩子,注定让我无法安心。“这儿女有儿女的福,本宫也不想强牵姻缘线,但你也看到了,那孩子一直当何飞是仇人,已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哪日本宫一放权,依他性子,定灭了何飞全门。听雨,本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何飞死在瀚儿手里无动于衷吧?这几年,何飞更不遗余力、无怨无悔地为本宫做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娘娘若执意,依太子的性情,怕是又要闹翻天。”

我顿失了悠闲的心情,“好吧,这事改日本宫再与何飞商量。”这孩子,注定要我操心伤脑。

还有一个让我操心的人就是何飞。我越来越不了解他,他那么高傲自负的人,这些年却甘心为我效尽牛马之力,无怨无悔、任劳任怨,这样的他是我一直认识的他吗?

八年了,若说刚开始怀疑他居心叵测,那么八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无条件地为我付出,以前他还会要求权力,这几年,他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要,只是默默地站在我背后。我真的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凝视着面前的何飞,经过岁月的磨损,透着一种万世沧桑的苍凉。甚至他望我的眼神,不再是那么的炽热激情,而是隐藏着淡淡的压抑与茫然。他沉稳了,稳得有些深沉,再也不让我看到他的心里。

我细细地看着他,想找出当年的端倪。他稳如山,深似渊,已无破绽可寻。偏偏这样的他,更让我无法自抑。是对他的愧疚,或是时间已酿成醇醇的酒,只需一眼,便已醺然。

在我细细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深深地回凝着我,那是一种探索的眼神,是否,他如我,也在寻找年少的痕迹?“看到了什么?”何飞嘴角淡淡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潭的眸边,我发现了他眼角有几道浅浅的鱼尾纹。

蓦然一惊:老了,我们都老了!不禁抬手抚着自己的眉边眼角,岁月催人老!这感叹只是一瞬间的事,我放下手,从容地笑说:“你又看到了什么?”我想,我学到最多的东西就是能迅速变化自己的情绪,伪装自己,连我自己都觉得越来越深不可测。

何飞走前几步,如昔的笑容:“看到了你仍像从前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岁月对你,是宽容的。”

明明是熟悉得如烙在心头的笑容,为何映在眼前,却是那么的陌生?是我的心境变了,还是他变了?定了定神,我平静地说:“这次召你来御书房,是因瀚儿的事。”

何飞无奈地苦笑:“怎么,太子又在你面前痛斥我的恶行?尽管说吧,我倒想知道他又编出什么新词。”

“不是这事,是关于令爱的事。何飞,你真的要把女儿送入宫吗?瀚儿如此仇视于你,岂会善待月容?难道要我们恩怨再扯上无辜的人?”

何飞低下头,喟然叹道:“这事,你做主意吧。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听从由命。”

听天由命?我就是不想听天由命才摄和瀚儿与何月容,希望在我放手前,何飞即使不能再位高权重,最起码要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要不,明日让月容入宫来陪我,以便和瀚儿相处日久,衍生感情。月容这般聪明伶俐,也许能得瀚儿的心。”何月容,当初有意让她为太子妃时,曾让何飞带入宫几次,是个美貌婀娜的女子,进退有礼,应对得体。

即使如此,心头却罩着一层阴霾,那何月容年纪虽小,却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子,瀚儿排斥她,或许也有这原因。

“蝶儿。”何飞的唤声拉回我的思绪,他两道浓浓的眉毛紧紧地拢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蝶儿,其实我早该归隐,如果早这样做,或许能保住小命。一直没有这样做,是怕我不在朝中,没人来帮你。你这性子,太倔,太要强,若是男人倒好,还能说是英勇果断,可惜你是名女子,这性子很难招人喜爱。一直跟你走到今天,是心里在想,反正都帮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年,帮人帮到底吧。如今想来,这是没有底的事了,今日,我已无回头路可走。”

“对不起……”在他面前,我除了这三个字,真找不到什么词儿来说。

何飞见我伤感起来,不由洒然一笑:“傻瓜,以后别再说这三个字了,显得生分。其实我一直帮你,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越来越认同你的理想国度,或许是历尽沧桑后,才有这种近乎神话般的梦想。还有你的支持民间创造计划,也大有可行,这就是我为什么总把最新的发明呈到你面前的原因。你,是对的。”

“谢谢你何飞。”我感激地望着恳切地说。

他微微对我笑着,那缱绻的温柔如同一张温柔至软的网,慢慢地裹紧着我,无处可逃。

我把何月容接入了宫里,把她安顿在离汉阳宫最近的琼楼中。何月容很明白自己的责任,温柔至极地对陈瀚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也就是这太过贴心的照顾,让陈瀚火气一天大过一天,直至跑到我面前咆哮:

“我没打女人的习惯,你最好在我失控前把那个女人轰出宫去!”

不知怎么地,总觉得陈瀚此时愤怒的神情就像当年刘媚儿要陈望娶李玉洁的神情一样。我不由笑说:“月容有什么不好的,你数来她的缺点听听。若说得有理,母妃马上让她回何府。”

陈瀚嘴角一阵抽搐,额头的黑线一条条绷直,“她的缺点就是太烦人,没事就端茶过来,我说不口渴她就问肚子饿吗?我说不饿她就问困吗?我说不困,她就问我闷吗?老天,我情愿闷死,也不要被她烦死!我怕了躲她行了不?她还……还跑到上书房等我下课,我去练武房她就守在门外,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女人,跟个五百只讨厌的苍蝇没两样!”

我试着劝解他:“母妃这段时日忙,托她去照顾你的。瀚儿往深一层想着,月容美貌动人,知书达礼,性情温驯,何尝不是个万里挑一的女子,你若试着心平气静地和她接触,就会发再她有许多令人意外的优点,沟通从心开始……”

“得了!”陈瀚又大声咆哮着打断我的话,“母妃,算儿臣求你,别把何月容扯到儿臣身上来,儿臣不喜欢她!不喜欢何飞!不想跟何飞有任何关系的人扯上关系,这会让我以后很难做的!”

我心底直沉,以后?“难道以后你真不肯放过何飞?”

陈瀚斩钉截铁地说:“是的!”

“能不能告诉母妃,你讨厌何飞的理由吗?为什么非得逼死他?”

“我讨厌他有太多的理由,数都数不清,不喜欢看到他趾高气扬的样子,不喜欢他阴沉沉地表情,不喜欢他背后做的小动作,不喜欢他对碍路者心狠手辣的手段,你深藏在宫中,不知他背着你做尽多少恶事。我最不喜欢的是,你为什么老是偏袒着他?为什么会跟他有理不清的关系?仅仅因为报恩?你还没有偿完给他吗?他帮你做事,你给他权利,你根本就不欠他的!”

是的,在物质上,我是不欠他任何东西,但我欠他的是无法用物质来偿还的感情!“瀚儿,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当年要不是他,你就不可能来到这世上!”

“若是如此,我情愿没有来到这世上!”

我压制着心口泛着的疼痛,“如果你觉得不欠他的,我无话可说。但我欠他的太多,他的两根手指为我而断,在所有人迫害我,连亲生父亲、姐姐都要我死的时候,是他站出来拿香儿的命来保我,冷宫五年,所有人抛弃了我,暗中照顾着我的还是他。这些年,不管是宫闱变幻,还是朝中纷乱,站在我这边的,永远是他!瀚儿,你做为我的儿子,我九死一生产下的孩子,我人生所有的希望,这些年,你为你的母亲做过什么?你除了会伤你母亲的心,你做过什么?以前,你还小,我安慰自己瀚儿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现在,你都长大了,再过两年,就要娶亲,成家立业了,你还是如此地伤透母亲的心!今天你竟说出情愿没来到这个世上的话,是不是表示我所有为你受过的苦都白熬了?”若真是如此,我真情愿他没有来到这世上。

“我……”陈瀚欲言却止,懊悔难当。

我一挥手,淡然说:“母妃倦了,请殿下下去吧。”

陈瀚懊恼地闭上口,转身欲走。外面一道人影慌张失措地闯进来,大声惊呼:“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我定晴望去,这人叫田原,正是陈望身边的奴才,难道陈望出事了?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陈瀚沉声喝道:“什么不好了,说清楚些!”

“皇上、皇上从树上摔了下来,摔到了腿……”

“什么?”陈瀚失声惊呼,忽听背后叭的一声,见我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座上,不由脸色大变,奔到我身前,“母妃……”轻颤的手扶住我。

陈瀚的唤声让我从混沌间回魂,猛然站起,往楚宫急急赶去。脚上虚浮,若不是陈瀚一直紧扶着我的手臂,早就踉跄跌倒。

老天,你不能再让他出事,所有的苦都让我来承受吧,求你放过我身边的人!为什么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还没熬到头?这担心受怕,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才能解脱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