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识对白瑯的话是将信将疑，但她脸上那种不惜一切要得到妖婴的表情，是可以肯定的。如果现在不答应她，他们之间本就不太稳定的联盟，瞬间便会破裂。
这让他有些为难，在没有确定白瑯找妖婴的目的之前，他不想把妖婴交给她。与此同时，他也十分不愿意看到自己和白瑯的‘和平协议’在这个时候撕毁。
转头看了看秦歌，希望她能够站出来拒绝白瑯。那样自己便有从中周全的借口，叫白瑯给些时间来‘说服’秦歌。
可恶的是，秦歌此时并没有要唱黑脸的意思。
倒是花荷说话了，“大哥，我觉得这样也好哦。把小花的女儿交给白瑯，免得跟着你整天被你欺负。”
白瑯感激了看了花荷一眼，李识却恨不得冲过去，捏住花荷那不择言的小嘴巴，使劲地扇她耳光。
这一搅和不要紧，从李识对花荷表情的变化中，谁都能看出他并不真的想杀掉妖婴，只是以此跟白瑯谈判而已。
白瑯当然也看得出这点，微微一笑看着李识不作声，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了的模样。
李识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现下只能从白瑯说‘能答应任何事’这边着手了。想一个既不用立时翻脸，又可以稍微抑制白瑯的法子。
不然等白瑯的妖力恢复，再加上她手里有个深不可测的妖婴，再想与她抗衡就难了。到时候即使能消灭了其他邪妖，白瑯一个回头对付自己这伙人，又将是一场恶战。
李识在紧张的思索中，其他人都看着他不言语，房间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噗呲，噗呲……’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像是飞蛾之类的小昆虫，被玻璃挡住，却还拼命地扇动翅膀。
因为声音不大，而房里的人又都把心思放在妖婴的事上，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良久之后，石三感到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原本他因为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抱定主意不插嘴的。但看到李识衣服为难的样子，秦歌和花荷又没有表示，是时候由自己帮一把李识了。
他想了又想，试着含糊地说道：“你们说的……妖怪婴儿？既然是婴儿。应该还很小吧？是不是……先让她呆在她妈妈身边好些呢？”
所以人都是一愣，白瑯回头瞪了眼石三，仿佛责怪他怎么站在自己这边，却帮着李识，“你不知道情况就别乱说话，她的母亲早就死了。”
“啊，这样啊？”石三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只是觉得小婴儿最离不开的是母亲，白老大你收养她也不急一时，等她长大点再说……却不知她已经没有母亲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李识一笑，心里已是有了主意，“石三这样想也没有错，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长大之前最需要的还是母亲。就像男的妖婴，也只是把梅梅变成尸妖而已。这个女的……花荷跟她谈过了，她希望我们能为她母亲报仇。对吧？”
说着看向花荷，花荷被李识的眼神震慑住，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的……吧。”
“所以说，还是等我们杀了男的妖婴之后，再说吧。”李识紧接着就说道。
白瑯当然看得出这是李识的缓兵之计，冷笑一声说道：“小李，何必这样？我说得句句是实，收养妖婴只是想让她成为我的继承人。”
“我的寿命也过了大半，加上这次跟红鹫他们对头，如果我死了，你也希望有个我这样的，来震住妖的世界吧？”
‘怕得就是你不死，反过来连人类的世界也想震住。’李识心里想道，脸上却嬉笑道：“我信，怎么会不信你呢？只是我说的也是实话，就算妖婴没有托付我们，小花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必定要先帮她报仇的。”
“你就是想个继承人嘛，有什么不可以的，把她教得跟人类亲近些就行。但你不会连再等一等也不行吧？难道有什么其他目的？”
白瑯皱了皱眉头，断然说道：“不行！她已经开始不喝血，你们长期给她吃人类的食物的话，会影响她以后的妖力。必须马上交给我来抚养，不过你们放心，我也不会喂她吃腐肉，那是会变成邪妖的……”
李识一笑，看着白瑯正要说话，门外却有个人忽然说道。
“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杀了不更好？”
众人又是一愣，看向房间门口，却见是张须背着木剑款款走进来。
多日不见，张须黑了瘦了，似乎是很久没有剃过胡子，嘴边毛茸茸的已是半寸长短。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皱巴巴的纸鹤。
“哟，张兄来了？怎么变成这幅邋遢样子？不会是钱包丢了，一路行乞过来的吧？”李识正担心白瑯会趁机翻脸，见了张须自然心里大喜，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
“张大哥！”花荷更是眼前一亮，几步走过去，似乎想拥抱他，却又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得停住，捂着鼻子诧异地看着他。
秦歌想的却是另一样东西，“张大哥你……你怎么来的？我怎么一点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看白瑯脸上的神情，显然跟秦歌有着同样的疑问，甚至还比秦歌多了一层震惊，“绝气术？……”她又看了看张须肩膀上的纸鹤，“你用纸鹤找到这里来的？呵呵，小道士长进不少嘛。”
李识不懂白瑯说的是什么，但看得出她对张须的忌惮，那可不是一点两点。
随即说道：“我之前也觉得，杀了妖婴是最没有后患的做法，奈何我心软动不了手。张兄来了，刚才我们说的你应该都听到了把？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白瑯又皱起了眉头，如果李识和张须联手，加上秦歌和花荷在外围支援。以自己目前的妖力，三个也未必不被擒住。原本打算今天不管如何，都要把妖婴带走的，现在看来，还是退一步为妙。
遂笑道：“小李怎么又来了？刚才不是答应过我的吗？我为你做一件事，你就放过妖婴。要说迟点我在领养她，也有一定道理，那我干脆就听你的，迟点再说也没关系。”
李识嘿嘿一笑，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派头，“不杀妖婴也行，不过我也不要你为我做事了，妖婴不能让跟你走，她得一直留在我们身边。”
“算了李识。”张须擦过白瑯和石三的身边，走到李识床前，翻找他的行李，“还是让白瑯马上把她带走吧……有没有没穿过的衣服？借我一件。”
谁也没想到张须会这样说，以前的他一旦看到妖怪，不管好坏都想一剑刺死而后快。现在居然不顾李识的意思，让一个妖怪把另一个妖怪带走。
白瑯知道这种机会一去不再有，赶紧道一句谢，三两步跑到衣柜，开门抱出妖婴便走。石三犹豫了一下，见李识没有说什么，也快步跟着出了门去。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李识才无力地坐到椅子上，“秦兄，你替我仔细看看，这臭乞丐到底是不是张须？”
秦歌心里也是万分诧异，问道：“张大哥，这是怎么了？以前你……你不是这样的啊。”
“就是！张兄你疯了？！”不等张须回答，李识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张须骂道：“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就算你换了性子，也不能让白瑯带走那个妖婴啊，你知道她的本事吗？长大了为白瑯所用，我们要怎么对付才好？”
“就是因为我知道她的本事，所以才让白瑯把她带走。”张须罕见地露了个笑容，又说道：“真正想杀了她的是我，而不是你，但我觉得自己杀不了她。不信你问问秦歌，对妖婴有什么感觉？”
李识先是吓了一跳，听张须的意思，说得自己这几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妖婴的对手似的。
看看秦歌，见她也是满脸疑惑，想了许久才说道：“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甚至连一丝妖气也感觉不到。”
“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张须敛起笑容说道：“就算只是婴儿，也应该有些妖气才对，她离你这么近，你却觉察不到她的气息。”
“你是说……”秦歌说着打了个冷颤，“她是故意隐藏妖气？不可能吧？这么小就能逃过我的感觉？”
张须没有回答秦歌的问题，只说道：“我本来不算过来那么快的，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匆匆赶来吗？刚才如果动起手来，万一妖婴跟白瑯联手，再加上那个不死人，我们毫无胜算。”
李识冷冷一笑说道：“不至于吧？先不说石三不会站在她们那边，就算真的帮她们，难道比黄鼬黑雄还厉害？我是看不出来了。”
“我和你这种人，不真正交手就理解不了她们的恐怖。她们不像黑雄那样明刀明枪地干，也不像黄鼬那样鬼鬼祟祟地整。”张须说道。
李识听得不得要领，“那是怎样？谁才能知道她们厉害？”
张须不说话，看了看秦歌。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秦歌已经浑身汗湿，似乎没听到张须和李识的对话，只害怕得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