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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凤窟内飘满了烤肉的香味, 烧得灰黑的梧桐枝上,桀桀待哺的雏凤一只一只又一只,几乎全是红彤彤的雏羽, 即便有几只在出生的时候没留神被烧焦了屁股和翅膀, 也不妨碍它们全是小凤凰这个事实。

长老们哪里顾得上什么烤肉香、什么新生的羽毛被烧了,见了雏凤,全都欣喜地忙碌起来, 在梧桐木和玄冰桥之间来回迎接这些小家伙。

连凤婷都边咽着口水边帮忙抱小雏凤。

很快, 更多的凤凰被召唤进凤窟帮忙。

一时间,凤窟深处跟夜市大排档似的,肉香味与喧嚣声交杂,间或还有小凤凰的嗷嗷叫唤。

圆台上,深藏功与名的岑羽咽了咽喉咙。

沧沉问他:“想吃肉了?”

岑羽:现在不是吃肉的时候。

他站起来, 向某座玄冰桥上看了过去。

楹长老一眼对上岑羽的目光,立刻便懂了。

他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玄冰桥上, 片刻后, 人来到了圆台上。

绕着圆台的生息河又细了许多, 但已经无关紧要了。

如今这一下“烧”出来的凤凰比从前一年生出的雏凤都多, 凤族的血脉繁衍有了新出路, 便连长老也不在意那将要彻底枯竭的生息河了。

楹长老现身圆台,先是以凤族的礼节恭敬地对着岑羽拜了拜,而后抬起手, 双手奉上了岑羽先前索要的那样东西——

神女的一小截骨头。

楹长老:“仙君先前并未细说要哪一块骨头,我等族人亦不想破坏神女骨架, 我便自作主张, 取了尾骨最末的一截。”

言下之意, 征询岑羽,这一块可不可以。

岑羽也不知道可不可以,毕竟这骨头是沧沉要的。

他转头看沧沉,沧沉已经隔空冲那骨头抬了抬手,收下了那一小块骨头。

如此,凤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沧沉也拿到了凤骨,皆大欢喜。

也就是这一下出生的雏凤实在太多,日常在凤窟守护的长老和年轻凤凰们齐上阵,也人手不够地忙得脚不沾地。

这还真不能怪岑羽,他的技能就是哪个蛋成熟了孵哪个蛋,要怪只能怪生息河枯竭,罢工似的,害很多梧桐木上的凤凰蛋熟了也只能继续挂上面。

这下好了,一下孵了一大堆。

一夜间,整个山林如生息节当天那般,全民出动接凤凰。

凤婷头顶顶一个,肩上各窝一个,怀里还抱着三个,跑在街上大喊:“芸姐姐!快来接你家娃!你家五个都生啦~!”

不远处一个树屋咚一下被推开了窗户,一个年轻女子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满脸震惊:“不是该一年孵一个吗?怎么一口气全孵出来了?”

头收回去,窗口飘来女人的咒骂:“都是你个挨千刀的!回回生息节拉着老娘去河边搞搞搞!搞你个头的搞!现在一口气五个,我看你奶完孩子还能有命搞。”

从树屋上急急忙忙跑下来一个年轻男子,边被骂着边迎上凤婷,把那五个崽子全接了回去,神色虽是震惊的,眼底却满是欣喜。

凤婷喘着气:“别高兴那么早,一口气五个的又不止你家,赶紧的,马上去弄露水,再晚你家娃儿只能饿肚子了。”

“等他?别说露水,菜都凉了!”

屋顶上,一只凤凰展翅向林中飞去。

凤族迎来雏凤潮,全民出动奶孩子,辛苦自然是辛苦的,但偏居山林的凤凰们原本便重视血脉与繁衍,比起生息河枯竭,养育雏凤的辛苦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这么一来,如今街头巷尾买卖的再没什么繁衍用品,多是养娃的物件,吃穿住行,无一不全。

连夜市那间看四神的小黑屋都关了,如今开始改卖露水、琼汁。

岑羽心底哼哼,卖露水琼汁?谁有他专业?

转头便摆摊,把玉露台的招牌打了出来,又传音和小周殿官远程商议了一番,很快打出了专供凤族的雏凤琼汁,卖得十分火爆。

小周殿官算账算到手软,也万万没料到他家殿主出门玩儿一趟都能大赚一笔,很是诚心地猛赞狠夸了一通,再高呼殿主辛苦了。

当是时,岑羽正靠在沧沉怀里吃红果,压根没去摊位上——域长老家的管家十分的勤快,早把开店、摆摊、买卖的活儿全接手了过去。

用他的话:仙官孵蛋,必是损耗精力无数,在凤窟那么辛苦了,出了凤窟便好好歇着吧。

要忙什么?放着我来!

岑羽刚好乐得轻松。

而如今他与沧沉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该做的都做了,便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正儿八经,也不会回避什么了。

这龙的男色,他就是喜欢!

先前绿奶龙出生,他又要去凤窟给凤族孵蛋,事儿赶事儿的,那一晚之后再没好好亲密过,如今……

小木屋门窗紧闭,黑灯瞎火。

不多时,一个绿色的指环从树顶被高高地抛了下来。

哦,不是指环,是奶龙。

小花窝在树上,眼看着它弟自由落体,最后啪一下摔落在树下。

小花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这弟弟可真黏人,难怪大青龙要赶它。

很快,小花又往树上看了过去。

只见那黏人的绿奶龙跟条毛毛虫似的,一拱一拱地爬在树上。

坚持不懈!咬死要黏!万里长征终不悔!

冲丫——!

凤婷回来了。

回到家里,谁也没见着,连管家与家中的帮工都不在,只看见院子里大梧桐上的小花,以及小花看着的……

凤婷看看“毛毛虫”,看看树顶的门窗紧闭的小木屋。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化出原身,背后背着小花,鸟喙啄了树上的“毛毛虫”,带着这两只小崽子飞走了。

凤婷:命啊,这就是命啊。

给她龙爹带娃的命。

凤婷展翅在空中飞着:姐姐带你们出去玩儿!

凤族之行即将结束,离开前,岑羽特意撇下沧沉,也没带龙崽和凤婷,独自出去逛了逛。

他逛到了那家书馆。

书馆老板见了如今露出真身的小仙官、岑羽君本人,高兴得手都不知道哪里放,连忙内屋好茶侍奉。

岑羽喝着茶,先恭喜老板:“新书是不是快出来了。”

——《龙神的宠爱之同游凤族》

老板笑得嘴巴都咧开了,这位可是他们书馆的财神

爷。

尤其这趟见过了龙神与岑羽君本人,亲眼目睹了二位的风采,日后再卖书的时候,连画像都能一并附上了。

这本《龙神的宠爱之同游凤族》,必能比上一本《同游不拒山》卖得更火爆!

岑羽走的时候,书馆老板又悄摸摸给他塞了几本书,挤眉弄眼:凤族民风开放,于那事上最有心得体会。

书馆老板给岑羽的,便是整个凤族畅销多年的、每个成年凤凰人手一本的榻上宝典。

老板:祝福!

岑羽把书在芥子里放好:必须的!

临走的前一晚,凤婷来小木屋,窗户外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岑羽推开窗户。

凤婷坐在窗边的枝头上。

她没晃腿,她一脸正色。

她在展现她经此一役已成熟了许多,既然小仙官不是真的小仙官,他爹也不是真的他爹,那如今的她,也不是从前的凤婷了。

她是凤族公主!

凤族公主是要与龙划清界限的,龙宠爱的仙官也一样!

凤婷虎着脸。

岑羽笑,递过去一个轴册,凤婷垂眼看了看,依旧一脸严肃,没接。

“你龙爹的亲笔墨宝。”岑羽挑挑眉,“不要?”说着就要收回。

凤婷赶忙伸手接过,瞪眼:“谁说我不要?”

展开一看,笔锋锐利的一个字:乖。

凤婷立刻便高兴了,欢欢喜喜,又是从前的样子。

她前些日子一直忙,都没得空跟岑羽说说话,也是因为年纪小,觉得龙凤有别,又觉得小仙官隐瞒身份是骗了她,心中十分的别扭。

如今他们快走了,凤婷想别扭也没人可别扭了,便来提前同岑羽告别。

又告诉岑羽,她爹被绑之后,一直被关在这棵大梧桐树里,那一日他们谈心说的话,她爹都听到了。

因此她爹并未怪罪她这些时日的胡闹、和与龙神的亲近,反而比从前待她宽松、温和了不少,还说哪一日若她想见母亲,会带她出去,跋山涉水地寻一寻,了却她的心愿。

凤婷耸肩:“我才不想呢,我有我爹就够了。”

又满脸纯真道:“我还有小仙官你,还有我龙爹,还有小花妹妹和龙弟弟。”

凤婷:“你们我都喜欢!”

岑羽笑:“我们也喜欢你。”

凤婷惊喜:“呀,你喜欢我啦。”

顿了顿,嘀咕:“不过我龙爹怕是不会喜欢我。”

她既不强大,还骂过他鳏夫。

不过没关系。

凤婷对着月色晃晃腿:我叫他爹啦,就当还债啦。

做爹的总是要原谅女儿的。

岑羽逗她:“快喊我一声‘娘’。”

凤婷吐舌头:“略略略。”

次日,凤族为表谢意与感恩,摆了不小的阵仗,来河边送岑羽和沧沉。

岑羽这趟没要别的,只让凤族将玉露台在这边的分店保留好,日后一家卖酒,一家卖琼露,收入尽归玉露台,凤族便不要分账了。

楹长老恭敬地应下。

至于日后凤族雏凤的孵化,岑羽与长老们说好,半年来一次,或者有空过来玩儿,便顺手给他们孵了。

长老们这时候便无比庆幸岑羽君是龙神的人。

也只有这法力无边、至高无上的大青龙,可以确保岑羽君的安然。

载着龙神一家的小船摇摇晃晃地飘进雾中,凤婷在岸边冲他们挥手:“再见——!再见——!”

忽然间,她脖子上现出了一个小吊坠。

她惊讶地低头。

这坠子她认识!

那日巡街的时候,她龙爹买的。

给她了?

怎么给她了?

域长老走近,几位长老围过来,惊讶地发现,那水滴状的玉坠中竟嵌着根七彩凤羽。

那是!

那是神女的冠羽!

也是沧沉和岑羽,一起送给凤婷的离别礼物。

小船上,岑羽靠在沧沉怀里,笑道:“看来你很喜欢凤婷这个白得来的乖女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龙神把谁放在眼里过。

沧沉并未多言,只是垂眸,将又开始往岑羽袖子里钻的绿奶龙拎出来,随手丢尽了河里。

岑羽:“!!!”

忽然一顿,才发现少了什么。

岑羽扭头看身后早已看不见的岸边:“小花呢!?”

又赶紧看向奶龙被丢的那处,只见河面上一个绿色的小马达,拍着水坚毅地跟在小船后面。

岑羽:……

他真是睡男人睡飘,龙崽如今都管不好了。

沧沉却哪只崽子都不在意,反正一个喜欢树,凤族待着就待着,一个锲而不舍地黏人,怎样都不会丢了。

雾气浓重,四下无人,沧沉索性扯开了岑羽的腰带……

被吻住的岑羽:“唔!”

凤族。

小花自己变回了猫的模样,头顶顶着朵小花,跳上了树,跳进了凤凰们软羽温香的怀中。

凤凰们咯咯咯地笑:“龙族的小公主,你两位父君都走了,你怎么还在啊。”

小花舒服地躺在凤凰们的怀中,头顶嘭嘭嘭地开着花。

岑羽和沧沉的那条船,在大雾中飘了好几日才飘到凡间的河边。

岑羽下船的时候脚下一软,被沧沉扶住。

扶就扶了,这男人还幽幽地问:“晕船?”

岑羽:……

晕床!

扯他腰带的时候还哄他什么等船到了岸边就结束,他竟也晕头转向地信了。

好了么,这船便在大雾里连晃了好几日,晃到今日才到岸边。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岑羽心底:真爽啊~

咳。

至于那绿色的奶龙,早游不动了,树叶上一趴,飘飘荡荡。

船到岸边的时候,树叶也托着它飘到了岸边。

岑羽赶忙把小家伙抱回来。

一捧到掌心,小家伙立刻又生龙活虎地往他袖口钻。

岑羽原本不懂这新生的龙崽为何这般黏他,此刻忽然福至心灵地懂了。

这小家伙是在他与沧沉亲密无间的情况下被孵出来的。

就像小花由种子发芽结果长成,会开花一样,这绿奶龙也随了出生时的独特境况,也想要跟人亲近,便分外的黏他。

好吧。

岑羽将奶龙首尾相衔地环上手腕。

奶龙安心地睡了。

“现在去哪儿?”回天界?

岑羽问沧沉。

沧沉在空中变出一道景象,景象中是一座高檐灰瓦、金窗玉雕的屋舍。

屋舍门额上题着两个字:和气。

和气生财的和气。

岑羽不解。

沧沉:“妆奁。”

岑羽一顿,原主母亲的妆奁?

岑羽看着那间不知作何用处的“和气”,问沧沉:“那是在哪儿?”

沧沉:“无尽无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