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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出江湖

“我没事。”宋振峰重重的搓了搓脸,用力抬起头来,用一种僵硬的不正常的声音说:

“因为我们不了解商业,所以也都没有太具体的想法,和我过去跟你说的一样,我们唯一的愿望,就是要保持住画院的独立个性和艺术水准,还有就是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都要保持艺术应该具备的道德准则。”

刘恒心中苦笑:‘这么抽象的要求,尺度太难把握了。还不如直接提出利润要求呢。’

“你有没有问,是哪家画廊?”刘恒只是随便问问,他不认为宋振峰会对画廊有概念。可没想到,宋振峰竟然回答了他:

“天海画阁。”

“什么!?”刘恒又窜了起来:“天海画阁!?”

“你怎么了?”宋振峰不知道刘恒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你确定吗?肯定是他们,他们的老板是姓周的?”刘恒都快扑上来卡住宋振峰了。

“确定。”宋振峰的嘴角扯动出了一丝悲哀的苦笑,‘没错,天海画阁,老板是姓周的,怎么可能弄错呢?’

“天啊。”刘恒诧异之极,反倒笑了出来:

“好,好,好个周博,真不愧是老狐狸,这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用得太好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周家,想瓜分他的市场份额。周博表面上在积极应战,可私底下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了西北。一旦得到了敦煌画院,天海画阁的大局就又稳住了,而且还有了后续力量,即使丢了广东市场,也不至于迅速崩溃了……”刘恒一变在屋子里转圈子,一边飞快的自言自语。宋振峰听得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只听出来一件事——刘恒知道周博!

“你,跟周家的人很熟?”宋振峰小心的问。

“不,不熟。”刘恒说的极快,好像生怕别人误会他和周家的人是朋友,又冷笑着加了一句:“谁会和他们熟啊,一家子卑鄙小人!”

宋振峰的心更沉了,刚才老师在电话里对他说:‘我侧面了解了一下,天海画阁生意做得不小,但是周家的儿女都很不成材,导致周家现在在商场上的声誉很差,所以在谈判的时候,你要考虑到这个问题。’这才是宋振峰今天如此痛苦的原因——何欢难道一直和一群声誉很差的人生活在一起吗?

“他们家的人都不太好吗?”宋振峰心中还残存着一线希望。

“不好?太客气了,他们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卑鄙下流!”刘恒恨恨得说:“不仅他们周家的人不好,也绝了,这一家子娶回的媳妇,招回的女婿都没一个好东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宋振峰的心已经跌到了不见底的深渊里: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谈判的事就交给你了。”

刘恒这才发现宋振峰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振峰,你怎么了?病了?”

宋振峰无力的摆了下手,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只留下刘恒一个人在屋子发愣。

周博的车向着敦煌飞驰,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连绵不绝的大漠荒原。周博靠在椅背上假寐,脑子里却一刻也没闲着。他已经知道了,现在主持敦煌画院的,是何达的大弟子宋振峰!这是不是就叫冤家路窄?中国不是人挺多的嘛,怎么他饶来绕去,就躲不开何家的人呢?

当然,别说遇上的是宋振峰,现在遇上的是何达他也不在乎。更何况资料显示,宋振峰多年来致力于绘画和研究工作,学术精纯,为人忠厚,秉性善良。这样的人最好对付。

周博苦笑了一下:就算宋振峰不好对付,就算现在敦煌画院是龙潭虎穴,他都得去闯,因为这是天海画阁度过危局的唯一出路。

又是一声长叹,何达这个人明明不精明,可为什么偏偏他养个女儿能纵横商场,他教个徒弟,现在已经俨然成了新一代画家中的领军人物!难道真像老辈人说的:儿女缘是前世修来的。

走进敦煌画院,周博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冤家路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敦煌画院里等着迎接他的,竟然会是刘恒!

让周博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刘恒对他的态度比过去好了很多。当然,周博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多么精明。

周博暂时回酒店休息了,刘恒认真地阅读着周博带来的合作协议。看来周博对敦煌画院是势在必得了,不仅直接就提出了好几种合作方案,而且每一种都是至真至诚。说实话,不管采用了哪一种合作方式,敦煌画院都不会吃亏。

看得很累了,刘恒仍旧扶卷沉思,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自己究竟要不要加入天海画阁!

刘恒深信,只有能攻能守,敢进还要敢退,才是真正的大将之风。周博在天海画阁如此危机的时候,还能够做出如此大的利益让步,以期完成合作,足以证明周博的气度和胆量。剜肉疗疮,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并不容易,但周博做到了。

何欢的话在刘恒的耳边回绕:

“如果你现在加入天海画阁,受命于危难,一般来说,你会得到比平时多得多的权利,而且面对的是秦云瀚这样的强敌,所以,这对于你来说,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而且抛开周浪和周澜不谈,周博的确是一位难得的高手,如果你能有机会和他精诚合作一番,对你将大有裨益。”

何欢说得没错,周博身上的确有很多值得学的东西,如果拿出三几年时间跟在周博身边,对自己一定有很大的好处。

刘恒对周博提出的合作方案逐一进行了详细客观的分析,并且附上了自己撰写的详尽的具体操作计划。不管是因为受托于宋振峰,还是作为敦煌画院的朋友,刘恒现在所做得都算是尽善尽美了。他把这些资料整理好了交给了宋振峰,宋振峰又转投到了北京,现在就等着北京方面的决定了。

“我想把这些资料也拿给周博看看。”在把资料交给宋振峰的时候,刘恒说。

“奥,是你们商业合作的惯例吗?”

“当然不是。我是这么考虑的,就像我在这份资料里所说的,我已经详细分析了,天海画阁敦煌画院合作的动机、目的,也分析了合作后,敦煌画院的前景,可以说,这次合作肯定会成功。因为不管周家的声誉如何,他这一次对敦煌画院是仁至义尽的。所以我想,既然对方的态度这么真诚,我们也尽可以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拿出一种态度,这样在气势上才不会落了下风。还有,我在做分析的时候,可以说非常苛刻,所以,如果让周博看见了我们的分析,他为了合作成功,在很多领域很可能还会让步。虽说他提出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但如果有可能,咱们当然还是要争取最大的利益。”

周博安静的阅读着刘恒送来的资料,表面上一片祥和,心中却在暗暗震惊。刘恒的心思当然逃不过周博的眼睛,好一个心思缜密,却又胆大包天的年轻人,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又逼了天海画阁一步。看到后来,周博的震惊已经变成了喝彩,他欣赏刘恒的能力、聪敏与胆识,但他更欣赏刘恒的人品。

“我非常欣赏你,你的报告完完全全的是站在敦煌画院的立场上做的,不取巧,不避嫌,磊磊落落,这在现在的商场上太难见到了。”周博由衷地对刘恒说。

刘恒淡淡一笑:

“主要是敦煌画院的领导者们给予了我这份信任,而且他们心思纯正,让我敢于这样做。”

“所以,你不肯接受我的聘请,出任天海画阁的总经理,因为你觉得我们不是好的领导者。你的拒绝让我非常遗憾。”周博有些苦涩的说,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年轻人啊。

沉吟良久,刘恒问:

“周总,既然您欣赏我的率直,那你介不介意我提一个更直接的问题?”

周博当然不介意,只听刘恒缓慢却沉着地说:

“如果我现在接受了您的聘请,您能做到,用对敦煌画院的态度来对待我吗?”

“你说什么?!”周博不是没听清刘恒的话,但他不敢相信,他需要再确定一遍。

“我说,我可以接受天海画阁的聘请,为期三年,但我要求,只能由您来领导我,除您之外,周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对我有任何形式的干预和干扰。”

“为什么?”

“为什么我突然改变主意接受聘请,还是为什么不让别人干扰?”

周博有些急切地挥了挥手:

“前者。”他当然知道刘恒为什么不让别人干扰,这不用问。

刘恒的脸上浮现出了一层温暖的笑意:

“因为有一个人,建议我这么做,而我无条件的信任她。”

周博笑了,他以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么真正开心地笑过了:

“有机会为我引见这个人,她为天海画阁为周家带来了幸运。”

刘恒笑的意味深长:

“等有机会吧。”欢姐,我加盟天海画阁了,如果以后我真的遇到危难,你还会帮我吗?

何达打来了一个电话,让何欢下班后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

“舅舅这么着急找你会是什么事啊?”萧雪飞理所当然的跟何欢一起回去。

“不知道,以前找我都是为了给我介绍男朋友。”

“这么说,舅舅又发现了优秀的男人了?”

“恐怕是。”何欢一幅兴致缺缺的样子。

“那你是怎么想的?”萧雪飞对这个问题非常关心。

“我嘛,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就接触接触。”

“呦,红鸾星动啊,看你这段时间好像很喜欢和异性接触啊。”

“这不是你教我的嘛,应该积极地投入到生活中去。”

萧雪飞开心地笑了。

一进何达的家门,萧雪飞就嚷嚷开了:

“舅舅,你这会次给表姐找的男朋友是干什么的?表姐准备接触接触。”

“我,我没给她介绍男朋友啊?”何达莫名其妙地说。

萧雪飞这才发现,何达的脸上一脸愁容。

“怎么了,舅舅?”

“是这样……”

鲁萍擦着说出来了: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何欢从进门后一直就默不作声,一种特有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所以,在餐桌边坐下以后,何欢极其镇静的开口了:

“爸,一边吃一边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何达的身躯似乎微微一震,何欢此时的样子让他感到陌生,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情形,是什么时候呢?对了,在深圳,何欢跟周家对峙的时候,那时,何达的感觉和今天一样——此时的何欢不是他的女儿,而是画商!就像每一个跟他合作过的画商一样,操纵着他的命运,但也会协助他度过每一个难关。

“后天在北京,有一个绘画拍卖会,我想让你去替我拍回几幅画来。”何达吞吞吐吐的说。

“规模不小?”何欢问。

“很大。”

何欢了然了。在这种大型拍卖会上如果想拍得东西,需要极高的技巧,既不能一味的靠高抬价格实现目的——那样代价太高,也不能畏手畏脚的错失机会。后天会就要开了,今晚才找何欢,看来何达是犹豫了很久,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才敢想到何欢。

何欢的态度很轻松:

“行,我去。”

“但是……”

“放心吧,爸,我吃饭的本事还没丢呢。”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

“你是怕我碰上熟人。”何欢替他把话说完。

何达默然了,的确,这样的大型拍卖会,国内大的画廊恐怕都会派人去,没准周家的人也会去,所以,他一直在犹豫,他不想让何欢再和那个圈子有所纤绊,但他又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天知道,这些天,为了这件事都愁死他了。

何欢依旧态度平和:

“爸,您想得太多了,没事的。我不去招惹谁,但也犯不着费为了躲着谁,而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何达还想说什么,直接就被何欢打断了:

“你就放心吧,爸,我肯定没事的。要是后天的会,请柬已经送来了吧。”

何达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份精致的请柬,何欢低声念着:“……着正式礼服……看来我明天就得去北京,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准备衣服了。”

萧雪飞终于能插进话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行吗?”

“没问题,请柬限两人。”

“我要去了,还能给你帮忙。”萧雪飞兴奋得说。

何欢不置可否的一笑,对何达说:

“爸,您把拍卖目录,您想要的作品,想付出的价格,和参加拍卖会的人的资料都给我。时间不多了,我得好好分析分析。”

“有,都是现成的。”

回到家以后,何欢一直绻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资料,萧雪飞实在忍不住了:

“这么两页纸,你看了好几个小时了,你到底看什么呢?”

“看他们感兴趣的作品,和可能会出的价格。”

“这上面有吗?”

“没有。”

“那你怎么看?”萧雪飞决定不为这个问题费脑子了,又换了一个问题:“表姐,你知不知道舅舅为什么要买这些画?”

“不知道?”

“那他哪来的这么多买画的钱啊?”

“不知道。”

“那你怎么刚才不问问啊?”

“行有行规。那不该我问。”

“可他是你爸爸啊。”

“在商言商。”

萧雪飞终于气馁了,怒冲冲的回屋写信去了。

第二天一早,何欢还没有起床,就接到了秦云瀚的电话:

“好吗?”现在秦云瀚来电话已经省略了一切客套。

“挺好的。”何欢一如往日的从容淡然。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说吧,这么客气干嘛。”

“明天北京有一个拍卖会,我收到请柬了,想请你和我一起参加。”

幸好隔着电话,如果现在秦云瀚跟何欢面对面的话,一定会被何欢脸上那种洞察一切的笑容,弄得无地自容。

尽管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可何欢的声音已经是淡然平静的:

“正好我也有一份请柬,正准备去参加这个拍卖会……”何欢没有再往下说,她知道得把剩下的语言空间留给秦云瀚。

“反正我只是去露个面,没有想要的东西,要不我做你的同伴?”

尽管秦云瀚的提议早在何欢的意料之中,但是出于礼貌,何欢还是做出了适当的停顿,让人觉得她在思考。

“那好吧,荣幸之至。”何欢带着笑声说。

“那你什么时候来北京?”

“今天。我需要准备些东西。”

“正好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我陪你。”

“多谢,再见。”

走出卧室,何欢遇到了今天第二件意料之中的事:萧雪飞告诉她,她有事,不能跟何欢一起去北京了。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把何欢从睡梦中唤醒,怔忪了片刻,何欢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睡在北京的酒店里。何欢拿起了电话,原来是酒店的美容中,按照何欢昨天的预约,按时唤醒她,提醒她去做香蕈和美容。

由着工作人员为她化好妆,做好头发,穿上礼服,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秦云瀚才会来接她,很好,何欢现在很需要这段独处的时间,她需要对自己的心情作最后的整理。

何欢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挽起的发髻,淡淡的妆容,身上是一条黑色的长裙,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穿上这种正式的礼服了,真是世事难料啊。何欢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一条暗紫色的纱巾。纱巾极薄,极长,在何欢的颈上缠绕了一圈以后,分别从她的身前和身后垂了下去,两端都垂到了何欢小腿的位置,随着何欢的步履,摇曳飘浮。

心中涌起一阵烦躁,终究还是不安啊。何欢习惯性的想找到纸和笔,三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有了心事就用笔去诉说。

桌子上有酒店为客人准备的便签和铅笔,何欢抓过笔,刷刷刷得写了起来:

“何欢,不要再多想了,你这次来,只是为了帮自己的父亲做件事情而已,就这么简单,事情做完了,你就可以走了,重新回到你的世界里,去过你的生活。”

“何欢,你为什么要接受秦云瀚的邀请,你明知道你如果和他一起出现,会引起很多没有必要的关注,你觉得你这么做明智吗?”

“不明智,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还是个俗人,我做不倒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虚荣也好,浅薄也罢,除非我一直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一旦出现,我就不能让人觉得我败落了,我不能让人们轻视我。”

“就算惹来麻烦也无所谓,反正拍卖会一结束我就走了,任凭这里天翻地覆,也与我无关了……”

门铃响起,秦云瀚来了,何欢拿起写满字的便签随手一折,塞进了皮包里。

秦云瀚同何欢一起坐在后座上,两个人之间隔着相当远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终于,何欢打破了僵局:

“我使你不自在了吗?”

这句话由女人问出来,让秦云瀚的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他打了个哈哈:

“你让我惊艳了,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没想到,何欢竟然摇了摇头:

“你刚才看见我的时候,你的眼神不是惊艳,是不安。”何欢似乎没有看出秦云瀚的尴尬,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学了快二十年的画,这点观察力还有。”

秦云瀚干笑了一声:

“认识你这么久了,还真不知道,你说话这么直接。好吧,我承认,我没有惊艳,但也不是不安,是你今天太冷了,我有些不适应。”‘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是男人最难以消受的了。’秦云瀚在心里有加了一句。

何欢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看上去很冷吗?”

“足以把人冻住。”

何欢吁了一口气:

“看来我在紧张。我一紧张,就总是显得很冰冷。”何欢有些感慨地轻笑了一下:“竟然没能隐瞒住自己的情绪,看来我退步得很严重。”

一抹轻笑,多少融化了一些何欢脸上的冰霜。秦云瀚也不再那么绷直着了,把身子稍微向何欢靠了靠:

“挺正常的,毕竟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席这样活动了,谈不上退步。”

车停了,秦云瀚看了何欢一眼,何欢的脸上又恢复了冰雕的形状。现在正是施展骑士风度的时候,秦云瀚当然不会错过。他绕到了何欢的这一侧,为她拉开车门,同时伸过手臂,本来他还想说,‘没事,放松点。’可话还没出口,秦云瀚就愣住了,在车门拉开的一瞬间,何欢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春风得意,明媚照人,似乎天地间所有的春风都聚在了她的眼角眉梢。

何欢把手自然的搭在了秦云瀚的臂弯里,下了车。

“你不紧张了?”秦云瀚很好奇,一个人的情绪怎么会在10秒钟之内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我不知道,我总是这样,不管之前多么紧张,一到事情改开始的时候,就忘了。”

“忘了什么了?”

“什么都忘了。”

“那你现在心里想什么呢?总不会是空白吧。”

“我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何欢笑了,笑的妩媚动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和妩媚离着十万八千里:“我一定要按照我的计划价格拿到那几幅画,拦我这死,挡我者亡。”

“我现在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

“我一定要得到你!”

“让我当你的总经理。”

“何欢,我拜托你,在你笑得这么妩媚的时候,对于我的话,你就不能有些更浪漫的想法吗?”秦云瀚压低了声音说。

“不可能。”何欢笑容依旧那么灿烂:“你那句话不会有什么浪漫的含义,我们是同一种人,从一进入这个会场起,你也进入了备战状态。尽管今天你不是带着任务来的,但你在积极地寻找猎物。”

秦云瀚笑出了声:

“知音再难得。”

两个人低声谈笑着找到了座位,全然不理会,整个会场里的人都在因为他们俩的突然到来而窃窃私语。

这个会场里全部的人都认识秦云瀚,多一半的人看着何欢眼熟,至少三分之一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秦云瀚身边这个女人,竟然是——何欢。

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看上去这两个人笑语连连,亲密无间。人们互相传递着狐疑的目光,猜测着,今天究竟又要掀起一波什么样的狂风骤雨。

何欢对一切都熟视无睹,因为她今天还有任务在身,在完成工作之前,她不会让任何东西扰乱自己的心神。

很快就拍卖到了何达想要得那几幅画。因为何欢今天一出场就气势压人,弄得谁也搞不清何欢现在的财力究竟如何,也因为何欢身边还伴着一个势大财丰的的秦云瀚。所以只要看出是何欢想要的东西,基本就没什么人跟她争了,都怕何欢会一路抬高价格,到时候,一不留神,就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何欢轻而易举的就把那几幅画收归了囊中。当最后一幅画到手了以后,何欢和秦云瀚不约而同的都向后一靠,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看见最左边那对男女了吗?”秦云瀚低声问。

何欢连头都没有回:

“周澜和她丈夫。”

“你早就看见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在刚才的一个小时里,我就已经被她用眼神千刀万剐了。”

秦云瀚被逗笑了。

三年不见,周澜老了许多,她本来就因为天海画阁的经营状况而烦躁不堪,来的时候就带着一肚子没好气,一脑门子官司,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从何欢一进会场起,她的脸就变成了铁青色,她终于为自己的怒火找到宣泄口,她肆无忌惮的痛恨着何欢,好像天海画阁的一切问题,都是何欢造成的。

虽然承受着周澜没完没了地仇恨,何欢心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只是由衷地替周博、替天海画阁感到悲哀。三年了,周澜还是一点长进没有,周澜根本就没有想到,她现在代表的是天海画阁,无数的人都在通过她的表现,来窥探天海画阁现在的真实状况。而周澜此时这种穷凶极恶的表现,任谁都会相信,天海画阁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周澜却一点都没有觉悟,丝毫都没想到要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何欢叹了一口气,她从眼睛的余光中看见,周澜正向她走来。看样子,周澜是要过来寻事了。算起来,周澜也是做了十大几年生意的人了,怎么就不明白,她现在来向何欢挑衅,可在别人看来,那就是天海画阁在向秦云瀚挑战。而在商场上从来就没有孰是孰非,只有孰强孰弱……

容不得何欢多想,周澜已经走到了何欢的跟前,扬手就朝着何欢的脸颊扇去!何欢这下真懵了,她没想到周澜竟然这么不管不顾,上来就打人,一下子,何欢连躲都忘了。但周澜没有打到她,因为秦云瀚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放手,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周澜恶声嚷道。

秦云瀚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四周,还好,大家都还顾及礼貌,全都装作没看见这边的事,都全神贯注的盯着拍卖,但秦云瀚也知道,虽然他们没往这边看,但他们的耳朵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动静。

秦云瀚放低了声音:

“周总,有家务事回家解决,在这里闹事,大家都不好看。”秦云瀚说着话,放开了周澜的手,同时,把另一只手环在了何欢的肩上,隔开了何欢和周澜。

“好看不好看,是我们家的事,你管不着!今天我是要和这个狐狸精算账,这是她欠我的。”周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对不起我弟弟!”

周澜话音未落,何欢就感到秦云瀚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重重的向下压了一下。何欢明白,这是秦云瀚在让她克制,的确,现在如果何欢和周澜对打起来,局面就真得没法控制了。

“周总,咱们见过也不止一面了,也称得上是朋友,您父亲更是我尊重的前辈,怎么算,我和你们周家都算是朋友。作为朋友,我劝你现在先冷静下来,不要太冲动。”秦云瀚慎重的审词琢句,他在化解这场风波的同时,还得照顾好自己的形象:“至于何欢和你弟弟之间的事,那毕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夫妻间的事,别人越掺和越乱,就让他们小夫妻自己去解决吧。而且,今天何欢是我请来的客人,你现在这么做,知道地说你是好心,为了帮他们夫妻解决问题,不知道的,还当你是故意不给我秦某面子。”既然周澜拿周涛说事,秦云瀚索性也就装傻不提周涛已经死了的这回事。

秦云瀚话说得斯文,但是听在周澜的耳朵里,却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有些心虚了。秦云瀚看出了周澜的变化,说:

“好了,周总,你先请回,改天我请你吃饭,咱们再好好聊聊。”

周澜走了,拍卖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秦云瀚整了一下衣服重新坐好,貌似神闲气定,就好像刚和老朋友寒暄完一样。何欢仍旧端坐如仪。两个人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认真地关注着拍卖会的进展,不时地交流一下意见,或者低声谈笑几句。一直到拍卖会结束,谁都没有再提起周澜这件事。

秦云瀚送何欢回到了酒店,何欢没有邀请,秦云瀚也没有告辞,两个人非常默契的一起进了电梯,回到了何欢的房间。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今天还有些事情需要谈。

“谢谢你替我解围。”坐定后,何欢干巴巴的说。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替你解围,你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周澜不是你的对手。你刚才的隐忍,很大程度上,是怕如果把事情闹大,让我难堪。毕竟你可以一走了之,而我还得在这个圈子里继续周旋。”

“不是像你说得这样。”

“哦?”秦云瀚有些意外,他认为自己的分析很准确。

“刚才周澜的所作所为,我与其说是愤怒,更不如说是悲哀。她的话并没有让我感到任何痛苦和伤害,因此我一点也不想反击她。可是偏偏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我怎么想,人么都会认为周澜很严重的羞辱了我,而我如果对这种羞辱听之任之的话,那么,马上就会传出更不堪的流言。所以,如果不是你帮我解围,我会很为难。”

又沉默了一会,何欢看着前方,像是自言自语似说:

“今天我很不想来,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来到这个是非之地,就会再招惹是非。但是我父亲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不得不来。因此,可以说,我今天来参加这个活动,是不得以。”

秦云瀚点了点头:“我明白。”

何欢轻轻的转过头,目光深沉的注视着秦云瀚:

“所以我不明白,你明知道和我一起在这种场合出现,会招惹麻烦,为什么还要来趟这池浑水呢?”

秦云瀚垂下眼帘,遮住了精光四射的眼神,片刻后,他抬起了眼睛:

“好象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促使你我相互摊牌?”

何欢微微一笑:

“同感。”

秦云瀚深吸了一口气:

“那好,我先来。只要你不是坚决拒绝,我今天一定会陪你来。如果这次,你只是为了给你父亲帮忙,而昙花一现,以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又不会再出现了,我希望能给人们留下一种印象——我和你是朋友,而且相交甚深。如果,这次活动是你重回商场的一个开端,那么我希望从你重回商界的第一天,我就能以你的朋友的身份陪在你的身旁,而,不是你的敌人。”

“也就是说,两个如果,其实是一个理由,你不希望和我成为敌人,希望我们能是朋友,——至少要让人们以为你我是朋友,不是敌人。”

“对。”

“好,我非常感谢你的坦白。作为回报,你想知道的东西,我也会坦诚相告。”

要问什么呢,秦云瀚没有说话。他现在最想问的是何欢会不会去帮助天海画阁,但这没办法问。或者问问何欢和她丈夫之间的事,借此判断出,何欢和天海画阁的关系究竟如何,可是,事关人家的隐私,这又是在是问不出口。

何欢见秦云瀚一直不肯开口讲话,说:“那就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何欢坐到了秦云瀚的对面,因为何欢的说话声音很轻,秦云瀚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专注的听着。

“我丈夫周涛在我之前有一个女人,两个人同居了很长的时间,后来我出现了,我丈夫决定跟她分手,和我结婚,而我一直都不知道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存在过。我们结婚后,他们两个又继续交往,而且我丈夫答应和她结婚,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丈夫一直都没有向我提起过要离婚的事,直到他出事前我们都还很好。终于有一天,那个女人不想再等下去了,她选在了和我丈夫同归于尽,并且留下一封信,说明了这一切……”

秦云瀚愣住了,虽然人们一直就对周涛的死议论纷纷,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内情竟然如此复杂:

“对不起,我……”

何欢微笑了一下,打断了他:

“都过去了,这些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是伤害了,我不恨周涛,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对错,要怪,只能怪我们当时没有处理好,如果能重来一回,我相信,我们三个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不幸福?”秦云瀚脱口而出,说过之后才发现自己为了个多么不该问的问题。

何欢倒没有介意:

“当时很快乐,也觉得很幸福,但也许是那时太年轻了,很少去思考,所以忽略了很多事情,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爱与爱是不同的,幸福与幸福也是不同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