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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幕其一 威胁

“哈”萨伦打了个哈欠,他扫视了一圈屋内,皱了皱眉,伸手拧动旋钮,把亮得有些刺眼的煤油灯调暗了一些。

“今天就到这儿结束了吗?”凯伦见状,立刻合上了自己的记事本,他和萨伦相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时间已经长到足够让他明白萨伦每一个动作背后的含义。

“啊,”听到凯伦发问,萨伦像是刚刚醒过来的醉汉一样,茫然地回复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语。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又像是突然醒来的醉汉,因为思维发散而失去焦点的瞳孔也重新变得有神。

“啊,当然,当然,”他不住地点头,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慢慢地站起身来,“今天就到这儿吧,伙计们,帝都可不是我们旅途的终点,我们还得继续前进。”

“当然,玛雷,”卡拉是第二个站起来的,他快步走到萨伦身边,灵活地扶住他,脸上是关心的神色,“你还好吗?你看起来有些神思恍惚。”

“我很好,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萨伦挺直了腰杆,又对着他的学徒笑了笑,以此来向他示意自己并没有大碍,“好好休息吧,”他说,“我们也许会在帝都在待几天,我还有最后的一些事情要处理,但绝不会超过五天。”

“也许这几天你都能给我们讲故事?”卡拉是第一个响应萨伦命令的人,年轻的学徒快步走到门边,又突然停下,转过头来,满脸希冀地问道。

“当然,卡雷,”萨伦对着他笑了笑,“每晚都行,晚饭之后我们就能开始。”

“那就再好不过了,”卡拉有些兴奋地捏紧了拳头,又冲着萨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晚安,玛雷。”

“好好休息,我亲爱的萨沃斯,”艾琳是第二个和他告别的,她依旧保持着优雅的风度,慢步走到萨伦身边,“要记得多喝些水,讲了这么多的东西,你的嗓子一定干得不行。”

“还有,”她弯下腰,在萨伦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吻,“晚安,亲爱的。”

“晚安,艾琳。”和这位美丽的女贵族那充满爱意的行为相比,萨伦的回应可以说得上是冷淡,甚至用无情也毫不为过。凯伦在一旁看着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只要稍加词缀修饰,就会是一幕极好的爱情悲剧。

面对着冷淡的几乎如同陌生人一般的萨伦,艾琳只是耸了耸肩,直起身来走了出去,但在她离开这个房间的那个瞬间,处在最外面的希克拉德和瑟菲丽都看到了她眼里的泪花,以及那先前被隐藏得极深的忧伤。

“嘿,”希克拉德悄悄拉了拉瑟菲丽,又凑到她的耳边,“我觉得你该去看看艾琳,她一定伤心极了。”

“你说得对。”瑟菲丽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希克拉德,在她的记忆很印象中,这个金发帅哥可不像是这么细腻的男人。

“别这样看着我,”希克拉德有些恼怒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人总是会成长的,亲爱的小瑟。”

“看起来你成长了很多,”瑟菲丽捂着嘴轻笑了两声,然后朝希克拉德挥了挥手,迈步走到萨伦的面前。

“你还真是无情,亲爱的萨伦,”瑟菲丽有些无奈地看着萨伦,“看着你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又想起刚刚和你回到卡波菲斯时的那件事。”

“呃……你知道这不一样,瑟菲丽,”被瑟菲丽一通训斥,萨伦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尴尬的神色,“我只是……”

“是啊,是啊,”瑟菲丽翻了一个白眼,“我要走了,去看看艾琳,晚安,实用主义者萨伦先生。”

“晚安,瑟菲丽。”

萨伦苦笑着看着慢慢远去的瑟菲丽,又转过头来,看着房里还剩下的几个男人所有人都在捂着嘴偷笑,这让他一下子恼火了起来。

“都出去都出去!”他佯装生气地喊道,“别在这儿看我笑话了!”

“当然,我亲爱的老伙计,”凯洛德第一个跳了出来,“如果你想我忘记这事的话,我想……嗯…一罐上好的啤酒应该正合适。必须是巴伦利亚的精酿。”

“九圣灵在上,你们这些矮人就应该溺死在酒缸里!”

“晚安,萨伦,”凯洛德对老友的诅咒毫不在意,笑眯眯地朝着萨伦挥了挥手,“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晚安,凯洛德,”萨伦先是生气地看着他,最后也笑了起来,“愿你这个酒鬼的梦里都是上好的啤酒。”

“别看我,”希克拉德眼见萨伦看向自己,立刻干脆地摆了摆手,“我这就走,再见。”

“那么只剩下你了,亲爱的凯伦,”等希克拉德也出去后,萨伦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站在煤油灯旁的凯伦,“从最开始你就一脸有问题想问的表情,说说吧,你在想什么?”

他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一边从陶罐里取出一些咖啡豆,丢进铁壶里煮了起来。

“的确是有问题,萨拉,”凯伦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开了口,“我记得弗尔加的中间名是德兰提诺,为什么那个人的中间名是德……”

“打住!”萨伦突然厉喝出声,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敏捷地扑向凯伦,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怎么这么没有记性!”萨伦恼怒地说道,“我在故事里提到了多少次,有些东西是不能靠讲的,你怎么还是没记住?”

凯伦瞪大了眼睛,发出了呜呜声,又使劲地点了点头,萨伦这才放开他。

“我以为这没事,”年轻的书记官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萨伦的那一扑又快又狠,他的脖子也被勒得生疼。

“中间名也不行,”萨伦严肃地摇了摇头,“刚刚很多东西甚至是我亲自写在你的本子上的,你那时就应该知道这一点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萨伦又道,他用力把记事本从凯伦的腋下抽出,又取下他夹在耳朵上的鹅毛笔,“过来吧,我写给你看。”

凯伦点了点头,跟着萨伦走到桌子边,他就站在萨伦身边,心痛地看着萨伦从他的记事本上撕下了一页纸,那呲啦呲啦的声音就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子,刺痛着他的心。

“嘿,”他发出低声的抗议,“这本子可是羊皮的,纸质也是上好的南方纸。”

“但它终究是纸,不是吗?”萨伦头也不回地说道,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鹅毛笔在墨水瓶里吸足了墨水,这些墨水很快又变成了这页纸上的宝贵信息。

凯伦见状,也顾不得再责怪萨伦,急忙低头聚精会神地看着萨伦写下那些不能被说出来的信息。

“斯泰亚诺嘉家族的中间名代表的是不同的含义,”萨伦如此写道,“弗尔加二世的‘德兰提诺’,表明他是一个极有作为的大帝,也就是一个正面的称呼。在通用语中,它也可以被翻译为‘贤者’或是‘大帝’。”

萨伦写到这儿,停了停,又从瓶里汲了点墨水,然后接着写道:“但施特拉德,他的中间名就不一样……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人用了。德米提斯在这儿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叛徒。”

“不少地方甚至直接用德米提斯来代指施特拉德,因为在他之前或之后,从没有斯泰亚诺嘉家族的子嗣获得这个中间名,”萨伦写到这,严肃地看了一眼凯伦,然后低下头接着写道:“这也是我阻止你的原因,如果你不想被他盯上,就最好不要喊出这个词。”

“我明白了,”凯伦看着萨伦,认真地点了点头,“非常感谢您,尊敬的萨伦。”

“永远不要过于自以为是,”萨伦站起身,把记事本和鹅毛笔还给凯伦,“这样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谢谢,萨拉,”凯伦接过记事本,犹豫了一下,又对着萨伦鞠了一躬,“晚安。”

“晚安。”

随着凯伦离开,房间里再也没有其他人存在。萨伦走到窗边,眺望了几眼繁华无比的帝都即便是深夜,不少地方依旧闪亮着煤油灯那昏黄的灯光。科技的发展让人们的夜晚多了许多选择,而不是早早的上床入睡。

但是人们也忘了,萨伦心想,黑暗中往往也危机四伏。

一声似乎是惨叫从远处悠悠传来,萨伦叹了口气,拧灭煤油灯,躺上了床。

◇◇◇◇

“咔哒,”萨伦面前的车门缓缓被人拉开,他迈步走出车厢,又顺着人流一路走出空轨站,皇宫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温暖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倦意也从他的心底悄然升起,让他有一种想要就此睡去的感觉。

“哈”萨伦又打了个哈欠,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多么美好的画面,”他低声说道,又轻声笑了笑,“看起来昨晚的惨叫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

他说到这儿,摇了摇头,继续认真地观察起这些路人,“不对,”他突然皱起眉头,那些路人看上去一脸笑容,却总是在窃窃私语,“看起来这事还是引起了恐慌。”

他想到这儿,猛地蹙起眉头,却又在一小会儿舒展开来,“我不正是来解决这个事情的吗。”

萨伦很清楚昨晚的惨叫并不是他的幻觉,不止如此,他还很清楚这惨叫背后躲着些什么东西。

喜欢在夜晚的城市里狩猎的,除了他的“老朋友”吸血鬼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东西了。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进宫,跟弗尔加二世确认昨晚的情况。

◇◇◇◇

“您请这边来,萨伦先生,”听闻萨伦前来,皇宫里的宦官很是紧张,皇帝陛下的总管更是火急火燎地跑到皇宫门口,亲自把萨伦迎了进去,又领着他进了皇宫里最高级的休息室。

“辛苦了,”萨伦朝总管微微行礼,“您看起来很着急,出什么事了?”

“您来的正是时候,”总管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昨晚有三个贵族死在了大街上,”总管说到这儿,又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然后关上门,快步走到萨伦身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浑身血液都没了,三具干尸躺在地上。”

“我就知道,”萨伦笑了笑,“实际上,我今天来找陛下,正是为了这件事。”

“那可太好了,”总管闻言,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谁都知道您是这世界上最专业的吸血鬼猎人。不瞒您说,陛下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已经生了一早上的气了。昨晚也一直没睡。”

“希望您能拿出一个有效的……”

总管的话还没说完,休息室的门就被人猛地撞开,砰的巨响吓了总管一大跳。

“太好了,”弗尔加二世的声音在房里响起,原本还满脸怒意的总管立刻露出了一副笑脸,弯腰退到一边,替弗尔加二世让出了一条道来。

“陛下早安,”萨伦见到是弗尔加二世,也腾地一下站起身,尊敬地行了一礼。

“你这就是恶心我了,萨伦诺维斯,”弗尔加二世生气地说,“我现在可焦头烂额的,没时间看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礼节。”

“好吧,”萨伦耸了耸肩,“我想你更愿意听到这个我有办法解决你现在的问题。”

“哈,这就是我想听到的,萨拉,”弗尔加二世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专业的吸血鬼猎人,我正打算差人去请你呢!”

“这事其实很简单,陛下,甚至都不需要我出马,”萨伦平静地说,“只需要一个符文师团的小队就能解决这事。”

“但您得看到这事情背后的威胁,陛下,”萨伦继续说道,“埃因霍芬有多久没出现过吸血鬼了?五十年,还是一百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弗尔加二世闻言,也露出思索的神色,在萨伦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是一次挑衅,或者说一个信号。”

“是的,陛下,一个满是威胁之意的信号。”

“施特拉德要回来了,”他严肃地说,“而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将是他复仇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