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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亡者嗟叹)第二百七十章 事权贵

话题再回到三天前的傍晚,已经快要到大公社魔法师们下班的时间了,录入部门还是像往常一样吵吵闹闹。虽说罗布斯已经在这里干了两年,可是每天都听到类似的喧闹声,还是让他觉得烦躁不已。

“夏天都快过去了,要说你们是知了,现在也该歇息一下了吧。”罗布斯在心里头暗骂一声,他忽然觉得家里头选择继承家业干农活的弟弟是如此的幸福,至少他只要忍受一个夏天的蝉鸣,而身为公务人员的自己,却要忍受一整年的比蝉鸣还恐怖的嘈杂声。

反正没有人会注意他,除了一些杂活,其他正式的事情也鲜少有人会叫他去做。罗布斯平日里在这个办公室主要的工作就是端茶、送水、递毛巾,偶尔扫一扫地板,清理一下肮脏的桌面,其他的时候,说实在的不论他做什么,都没有人会去管他的。

这反而让罗布斯感到自在,每天上班他只要做好杂活,剩下的便只有期待夜幕降临时的散步了,这样的生活虽然单调,倒也颇为有趣。毕竟每天的乐曲和舞步,都是由罗布斯自己拟定和编创的。

太阳已经一步一步从山谷间沉下,夜幕也自然而然地、毫不留情地掌管了天空。罗布斯在一刻钟前已经完成了地狱犬之一的副部长德穆交给自己的端茶任务,此时他正坐在角落同事们特地留给自己的办公桌前撑着脑袋发呆,一边期待夜晚的来临。

“……叮,咚,叮,当……叮,咚,叮,当……”大公社代表下班的钟声准时响起,这是罗布斯最期待听到的声音,而这也意味着,太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

“好嘞,今天要试试昨天新编的舞步。”听到声音罗布斯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轻拍办公桌一跃而起,背上挎包就准备出发。

可就在这时候,罗布斯听到了“石榴裙下三头犬”之一的杜宾副部长叫他的声音——“那个,罗布斯,你过来一下。”

“这是刮的什么风?怎么平日里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杜宾副部长,今天忽然间就叫我过去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听到杜宾呼唤的罗布斯一惊,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该不会是我摸鱼的事情被发现了吧?按理来说不应该呀?”

罗布斯就这样愣在原地,直到杜宾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来:“听到没有,叫你呢,快点过来!”

这时候罗布斯方才反应过来,于是他连忙带着挎包,屁颠屁颠地的跑到了杜宾面前,心里头是战战兢兢的……

“你现在是不是要去汇总部门那里催促他们快点递交情报呀?”面前的杜宾这样问道,他还是站在比罗布斯高两尺左右台上,就这样居高临下俯视着罗布斯。

“是的,副部长大人,小的正准备去汇总部门做例行的催促。”罗布斯低着头回答道,他不知道低头回答领导的话是不是规矩,反正,在这里的三年时光中,他是没有见过有人敢仰视副部长们。此时他虽然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放松了许多,杜宾能这样问,那至少就说明,自己摸鱼的事情还没有暴露。

“嗯,那就好。”杜宾对罗布斯的态度很满意,随后他说道,“罗布斯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我有事情要交待你去做。”

“请问,副部长大人,您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小的?若能为副部长办成事,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罗布斯闻言怯生生地抬起了头,他讨厌话说出口就是奉承之语的自己,不过谁让他已经在这个大染缸里浸泡了三年呢?在这个阿谀奉承已经成为常态并且司空见惯的地方。

“很好。”耷拉的粗糙的皮肤,圆脸宽下巴的杜宾看着瘦小有胆怯的罗布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听好了,这件事可不是我交代给你做了,而是我们伟大的月亮,美丽的玫瑰西丝娜女士交代下来的任务,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才特地让我交给你去完成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要完成西丝娜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罗布斯就像啄木鸟一样点着头,一副谄媚阿谀极力讨好的样子。到头来,一直到升官发财的机会在前,罗布斯才发觉自己和录入机构的其他同事并没有什么区别,自己并没有比他们清高多少。

“嗯,看你的态度,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大事。”杜宾最喜欢看的就是像罗布斯这样的小人物顶着这种表情的脸蛋了。这种时候他们各个都满怀出人头地的希望,而内心却是出奇的不安,等到他们发现最后不过是一场空,那表情却又瞬间变得空洞而绝望。说实在的,看完罗布斯这种表情之后,杜宾接下来更期待的,就是在告知其希望落空的一瞬间,他那张绝望而扭曲的脸了。

可正当杜宾准备继续说下去,鼓励罗布斯好好完成任务的时候,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了西丝娜女士的声音。

——“杜宾,你进来一下,呆会儿有可能有客人需要你去接见哟。”

这是罗布斯上班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西丝娜女士的声音。这声音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完美和动听,而是透露出一股风尘和扭捏,就好像花街柳巷中站在门口吆喝客人的老鸨一样,令人浑身不自在。

可对于杜宾来说,这声音可就不得了了。这可是“自己的主人”、“伟大的月亮”以及“美丽的玫瑰”西丝娜女士的玉音呀,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于是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杜宾命令罗布斯留在原地,自己则一边高喊着“来了”一边兴高采烈地进入了西丝娜女士的办公室,听候她的差遣。

“难道自己刚才的样子和这杜宾一模一样吗?”留在原地的罗布斯看着杜宾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的恶寒,想到自己刚才也许也有相同的表现,他也觉得渐渐恶心起来。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安能……”为了打消自己心里头那一丁点的权利欲望,罗布斯自言自语起来。他用一句诗句给自己打气,然后告诫自己放弃对高位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