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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30 人间哀乐(一)

回到东宫后,苑昭禾立刻让身边的侍女预备沐浴更衣,她必须洗去刚才在玉宸宫所沾染的这一生血腥之气。

她挥退了一旁侍候的侍女,独自浸泡在盛满鲜花的木桶里,让洋溢着淡淡香气的温水浸过全身,连日来的委屈和紧张一涌而出,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雾气朦朦中,她想起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仿佛觉得窗外像站了一个人,那个名字差一点脱口而出,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展凌白……

想起那个名字时,思念犹如蚀骨一般爬遍了全身,她甚至感觉到耳边都若明若暗地响起了箫声,近得像在一墙之隔的殿外,远得又像隔着万水千山、生生世世。

傍晚时分,赵无极返回东宫时,苑昭禾身边的侍女青染立刻将白日玉宸宫内发生的事禀告了。

赵无极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后宫中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他幼年无母,虽有父皇宠爱,但毕竟没有母亲倚仗,明里暗受过德妃一派的不少的闲气。万万没想到,如今连新入宫的苑昭禾也被牵连进来,显然未曾将东宫放在眼里。他心中原本已有的不满因此事而更甚,想起德妃与端王母子所作所为,分明是觊觎太子之位。常言说攘外须先安内,剪除华氏一族势在必行,再容不得他有半点妇人之仁。

苑昭禾沐浴更衣完毕,躺在床榻上良久都无法入睡,半梦半醒之际忽然觉得有人碰自己受伤的手,她连忙睁开眼睛,刚想惊呼,却见是赵无极坐在身旁,正低头观察着她手背上的伤口。

他身旁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瓶,似乎是疗伤所用的药膏。

“伤口还疼吗?”

赵无极凝视着她,带着些许关切,语气温柔地问。

“不过是小伤而已,没有关系,”苑昭禾不着痕迹地将手背从他掌心内抽出来,“殿下不必为臣妾担忧。”

“德妃面慈心狠,你以后要多加提防,”他重新将她的手拖起来,将那个白玉瓶中的药膏用一只玉簪蘸起,轻柔地涂抹在她的伤口处,“这是突厥朝贡来的极品伤药,涂过不留疤痕,你的手过几天就会完好如初。”

她无法拒绝他的关怀,内心虽然没有泛起涟漪,却不得不因他的温情而感动,脸颊不由自主飞起了一抹绯红。

“我没有提前告知你,这件事恐怕是我连累了你。”赵无极涂抹完毕药膏,将小玉瓶放回到桌案上。

“是我自己不小心。”

苑昭禾早已将这件事看得透彻明白了,德妃这一招实在毒辣,不管是谁受了伤,她都可以置身事外。假如入画那一推她没有稳住,不慎撞到了冯修媛累及她腹中的龙种,自己这番罪过显然不小,恐怕还会牵扯到太子以及姨娘景妃;冯修媛若是失了龙种,定然大伤元气,原定的嫔位恐怕也难以封得成;而风头正盛的乔充容也会因此事牵连,失却皇宠。德妃之计既毒辣且精妙,而那位爱好养狸猫的柳昭容显然是她的同谋,一起串通演了这出好戏。

赵无极看着她的睡容,心中怜爱之情顿生,他忍不住低下头来,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昭禾,今日之事绝不会再发生。谁敢伤你一分,我便要她偿还你十分。你相信我,德妃不会猖狂太久!”

苑昭禾听见他低沉又笃定的许诺,今日玉宸宫内,乔充容被押下去之前,那副凄惨又绝望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乔充容就是因为轻信玄帝的恩情,才会有那样的结果,赵无极所说的“信”字,其实能有几分可信?都说玄帝眷恋过世的皇后,然而谁又知道他眷恋的是那段青春岁月,还是那段时光里的人?若是前皇后活到如今,这份恩情还能绵绵长长、久久远远吗?反倒是红颜正盛时离开的人在玄帝心中有一个无法替代的位置,任鸾宫中那些女子争来夺去,在玄帝眼里亦不过是片片浮去,皆是一样的可悲。

可悲的不仅是她们,还有自己,一个正在往深渊里渐渐滑下去的伤心人。

立冬刚过,西京就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

党派勾结,明不争暗中斗,一夜之间,瞬息万变。

颠覆了谁的权,又谋了谁的利,叹这江山不变,依旧多娇,是与非,真或假,在决策和阴谋之中无法分辨。谁鸡犬升天,谁树倒猢狲散。新人笑,旧人哭,几许无奈,几分恨。运筹帷幄,权衡取舍,全只为了这金殿之中、万人之上的皇权宝座。

在雪花飘洒后,阳光暗淡的季节里,这片琉璃宫廷在一片和善安详的气氛下已经隐隐透露着杀机。

冬天夜长昼短,这段时间以来,没有男主人的太子东宫,比往日更早地拉上了睡梦的帘子。酉时刚过,就有几处屋阁里熄了烛灯,早早安寝了。只有门外堂外的大灯笼,微微摇晃晃不知疲倦地亮着。

苑昭禾的后堂卧寝里,四角各处点着四个古色古香的铜炉子,暖意洋洋。

红纱黄幔帐中,苑昭禾和苑泽卉一人偎着一头,各抱着一个绣工精致的抱枕,脚对着脚地侧卧着。

“你和赵无极大婚的那日,我曾绝望到想要去死的!”

想起那时的自己,苑泽卉只觉得傻,而今晚提到这个傻事,却是有着意图的,语气虽是幽幽,心里却没有半点伤心之意。

苑昭禾听苑泽卉提到死,心头快速抽痛了一下,急道:“姐姐怎么能那么想?”

苑泽卉抿了抿唇道:“那天我之所以没有死成,是因为在树林里碰到了一个奇怪的黑衣人。”

“奇怪的黑衣人?”

难得听到苑泽卉主动和自己说知心话,苑昭禾压抑许久的心,终于散了一道阳光出来,追问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会****的黑衣男人,手里还拿了一把很锋利的长剑。他武功很高,转瞬之间可以杀很多人。”

苑泽卉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显得很是清澈,观察着苑昭禾的表情。

果然如她所料,苑昭禾的脸色微变,眸光有些混混沌沌地看着她,将信将疑地说:“长剑……他是个剑客……”

苑泽卉假装困倦,随口应道:“他应该是一个杀手。”

苑昭禾果然开始急切了,靠近过来问:“你看见他长什么样子……我是说,那个黑衣人他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真的是他吗?他还好吗?那日在岸边码头匆匆的一眼,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他便来去无踪了。虽然看不到他,她的心却能感觉得到,他在暗中替自己挡着风雨,在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却从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我哪里敢看,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他用那把长剑杀了十几个人,我好像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展……”苑泽卉佯装忘记,继续试探着苑昭禾。

“展凌白,是不是?”

苑泽卉心中暗喜,立刻点头说:“似乎是的……没错,那些人好像叫过他展凌白。”

“他……他没有受伤吧?”

明知道展凌白不会受伤,苑昭禾还是忍不住要问,脸色越发的苍白,嘴唇几乎无了血色,全是担心之意。

苑泽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妹妹如此惊慌与担忧。

那日草丛内发现的那一枝桃花簪,一直是苑昭禾的随身之物,她早已见过多次,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支簪子应该是黑衣人不慎遗落在那里的。而这支簪子,很有可能就是苑昭禾与那人私通的定情之物。

“我没看清楚,”苑泽卉适可而止地收住,转了话题说:“也不知太子殿下的印鉴什么时候能够找到?我住在你这里,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苑昭禾失神了好一会儿,才说:“姐姐放心,等殿下忙完了手中的事,一定会记得这件事的。”

苑泽卉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说道:“但愿如此。”

次日,苑昭禾带着苑泽卉前往丽景宫,拜见了景妃。

景妃没见到苑泽卉之前,并不喜欢此人,然而她却在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眼中看到了一种强烈的**。在这后宫之中,女人可以什么都没有,却绝不能没有**,一但没有了**,就会没有斗志,必定会一败涂地。苑泽卉这个名义上的外甥女虽说不是自己姐姐亲生,却是苑家的人,又是苑昭禾的同胞姐妹,多少有些利用价值。

因此,景妃对待苑泽卉的态度,也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与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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