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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屋漏偏遇连阴雨

“你个臭老娘们少在我跟前装大尾巴狼,你没听村里三四户的房都被雪压垮了呀?就你能,不知是谁嘴里不停的念叨‘老天爷呀,你就睁开眼不要再下雪啦,再下会死人的啊,妈呀,求求......。”王大贵在后面特意紧着鼻子学。

走在前面的周玉华突然站住,撅腚猛的往后一使劲,紧跟其后的王大贵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借力仰翻在雪里挖出的窄道,卡住了身子半天翻腾不起来。

“哈哈哈,你、你真是个棒槌,屁毛不是,还不快起来。”周玉华‘哈哈’着伸手拉了王大贵一把。

大贵报复的用力一拽,周玉华随着笑声趴在了丈夫的身上,两人同时爆出哈哈大笑。

这就是朴实的庄稼人,家里哪怕穷的揭不开锅,泡在苦菜水里,也要找出心底存在的那一乐。

一家人一顿清汤寡水的夜饭,摸黑凑合着灌饱了肚子。王大贵拿出烟袋荷包,烟锅在里面拧了几下,大拇指摁住烟锅撮满烟从荷包里抽出来。

‘嗤、嗤’两下擦着洋火,家里霎时放亮,大贵把火儿凑近烟锅,猛的吸上两口,烟锅里的烟沫闪了两闪,屋子里更加黑暗。

“咳咳咳......,他妈的,我上次赶集买的烟沫叫人给骗了,劲大沫细抽不出烟来,下集我找到那卖烟的饶不了他。”王大贵边咳边嘟囔。

周玉华屋黑看不到表情的道:“人就是贱,抽烟这么难受还费钱,何必遭这冤枉罪,我看你还是把烟戒了吧,省钱干么不好?”

“我你这臭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男人不抽烟,凑到一块儿没事掐草棍儿啊?真是不懂潮汐。”王大贵在黑影里撇嘴不屑的道。

“你、你快拉倒吧,就你懂潮汐,你咱家里孩子多又,张口等吃,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没法子把老大闺女在她十六岁那年,嫁给了离海近的鱼村,他们倒懂潮汐,还不是一样穷?哎大贵,到咱这闺女可好长时间没回来一趟了,不会有么事儿吧?”周玉华担心地问道。

王大贵把烟袋锅狠劲的在炕沿上磕了两下,没好气的:“你这是嘴还是腚?能不能句太平的?,他妈的没事儿也叫你念叨出事儿来了。算啦算啦,都赶紧摸黑收拾着睡吧,还省灯油。”

几个孩子这时嚷嚷道:“爹,这才几就叫俺睡觉,俺睡不着。”

“睡不着就瞪着眼,你这几个孩子都给我闭上嘴,这几天可把我熬坏了,要是谁把我吵醒了,我就把他扔到院子里。”王大贵连带吓唬的低声呵斥道。

嗨,这场大雪真的把王大贵吓得不轻,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时刻操心屋面经不住雪压的塌下来。今天雪终于停了,他的心才踏实了些。

家里穷没钱缝被子,宝贝儿子和闺女夹在夫妻俩中间,那床大的薄被,五个闺女撕盖在一起,每天夜里躺在被窝两边的孩子就闹叽叽,不是这个喊‘你把被子都拉走了,我光着身子不冻死啊?’就是那个坐起来一把把被子掀开‘你看看我还露着半边身子呢。’夫妻俩没少跟孩子们生气。

王大贵躺下不到半袋烟的功夫就打起了呼噜,周玉华刚开始还能听到几个闺女在被窝里一会儿‘嗤嗤’笑,一会儿撕扯被,可她这几天也没睡踏实,落枕一会就睡过去了。

白天还晴空万里,到了下半夜乌云压,风声越来越紧,吹得窗户纸呼啦啦的响。风裹挟着雪花纷纷落下,又卷起地面的雪飞舞,一时天昏地暗不见星辰月影。

躺在被窝里的老八铁牛,不知是尿憋还是风雪敲打窗户把他惊醒,吓得他紧紧地抱住他爹的胳膊,不停的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王大贵睡得死沉,梦中刮起一场大风,接着噗噗的下起大雪,他慌张的一会儿跑到院子里看天,一会儿又回到家里挨间屋的仰头往上看,觉得没事了,就迷迷糊糊的好像躺在炕上睡着了。

梦中觉着耳边吹来细细的暖风,听到一声声的呼唤‘爹、爹,我害怕我想尿尿’,王大贵没理会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窗户纸都被撕扯破了,王铁牛吓得赶紧把头缩进了被窝,尿再急也不敢探头喊他爹。

躲在被窝里的王铁牛睡不着,突然听到屋面‘咔、咔、咔’细微的断裂声,慢慢的声音变大变急,王铁牛吓得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翻身骑在他爹的身上,顺势钻进爹妈中间,大声尖厉的嘶喊道:“爹、爹、妈,响、响,头响。”

熟睡中的王大贵和周玉华,霍得坐起来,突听‘咔嚓’。

屋面的积雪太厚不负重压,‘咔嚓’,头上的两根腰杆断了,泥草积雪‘哗’的塌落下来,直接罩住了被窝里的几个闺女。

孩子拼命地嘶叫哭喊,吓得王大贵和周玉华把身边的儿子和闺女往身边一甩,赶紧手忙脚乱的扒雪并尖声的喊道:“孩子别怕,爹妈这就把你们拖出来。”

夫妻俩哪还顾的草刺扎手冰雪刺骨,黑影里抓住一条腿使劲一拽不管死活的往身边一放,接着又摸索着拖拉其他孩子,费了好大劲才把几个孩子,从屋面落下的积雪夹杂着房泥屋草堆里拖了出来。

周玉华顾不得手痛的喊道:“大贵,你快把灯上看孩子怎么样了,快呀。”着她急疯了似的抓住一个问道:“你是老几?”

“妈,我是老三”,“我是老六”、“我是老二”......。

“老五呢?老五、老五,呜呜呜,老五......。”周玉华心颤的喊叫老五。

一声轻微的声音颤巍巍的答道;“妈,我、我在这......。”

“你在哪?我的孩子,你可吓死我了,大贵你在磨蹭么,怎么还没把灯上?”周玉华一把把老五拖到身边叫喊道。

王大贵好不容易找到洋火,**的手弄潮了洋火头,半天连火星都没擦出来,急出了一身汗,平时烟的利索劲儿早不知到了哪里。

周玉华摸索到大贵跟前一把抢过洋火,把脏兮兮水迹迹的双手在身上擦了两把,‘嗤啦’划出火,凑近大贵手里端着的油灯刚上,窗子和屋灌进来的风雪瞬时把灯火吹灭,家里又是一片漆黑。

王大贵一高跳下炕,哪还顾得上穿鞋,抱起老八和老七进了东间屋,随口喊道:“华子,这屋都这样了,还是赶紧把孩子送到东屋,看看他们伤着了没有,快呀。”

等把几个孩子都搬到了东屋,大贵赶紧上灯,端在手里挨个照孩子,周玉华流着眼泪检查了一遍,睡在一个被窝里的那五个闺女,个个蓬头垢面,**的没有个人样。还好,除了老五喊着浑身疼,那四个或轻或重的带皮外伤。

这可不是一场虚惊,弄不好是要出人命。

王大贵一阵儿拼命的紧忙活,哪还顾得上看房塌成个什么样子,这时心稍微安定了些,他摸索着到了西屋,抬头一看,‘哎呀’一声的喊道:“我的妈呀,屋面塌出一个比碾盘还大的一个大洞,往上一看都能看到半边天,完啦完啦,这房子没法住了,我的天哪,这、这......。”

“呜呜呜,真是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家里本来就穷,这下房子塌了叫俺可怎么活呀?呜呜呜......。”站在王大贵身后的周玉华,看到这情景没了主意,捂着脸蹲在地上哭的肩膀直抽动。

东屋的孩子浑身**,被吓得又怕又冷的嘤嘤抽搭着,周玉华听到后哪还有哭的功夫,她站起来奔到炕上,把孩子身上的脏湿衣服脱下来,扔在炕前。

老二、老三、老四闺女都已成了人,这时也顾不得羞,光溜溜的钻进大贵夫妻俩盖的那床被子,一家人就这么挤在一床被子里相互取暖,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王大贵抽出烟荷包上烟,每吸一口,烟锅就‘吱吱’的冒出火花,他的心就猛抽一下。他能不愁吗?

家里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这又摊上了天祸,这日子可怎么过呀?不是华子的精神头大支撑着我这老爷们,我恐怕早就垮了,嗨,难那,可难死我王大贵了。

大贵大大的喘了一口粗气,有气无力地哀叹:“老天爷呀,你真逼得我没法活了。”

他啪嗒啪嗒的流下了一串泪,难受的又上了一锅烟。

周玉华看着围坐在眼前的几个孩子,个个冻得就像鸡仔,她心里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刷刷往下流。

家里没吃的可以倒借,可孩子没衣穿,总不能成天憋在家里包着被不出门吧?屋漏偏遇连阴雨,穷人家的日子挨过一天都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