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卷动着树梢的绿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响的格外明显。
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淡了几分蔷薇花的火红。
不远处的明明灭灭的火光闪动着,伴随着几声轻喃。
走近了才知他头抵在什么上,不断呢喃:“蓁蓁,我还是睡不着。”
“蓁蓁,我来陪你好不好!”
“可是蓁蓁,我真的睡不着怎么办?”他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叹息,风吹散了他的话语。
原来他的头抵在墓碑上,那里的照片在灯光和月色下,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颜色,只依稀看得清那张照片上飞扬的头发和明媚的笑容,细细看去,才发觉得那双眼睛也亮的惊人。
她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你,好像你怎么转动方向,她的视线都落在你的身上,一直看到你的心底,好像要把你彻底看透。
可夏蓁知道,自己并没有那样明亮的双眼,尤其在上一世的时候。
照片上的她,是青葱岁月时最好的年纪最好的她。
她恍然间记起来,这张照片是高一进校时,她转头的那一刹那,一个高二的学长拍的。
他是摄影爱好者,喜欢美好的事物,拍了这一张照片。
结果最后这张照片用在了墓碑上。
墓碑前是顾凌峰,他口中叼着烟,点燃了却没抽,发丝凌乱的垂着,半遮着他锋利的眉眼,可依旧露出了一双微红的眼眶。
他穿的西装革履,此刻随意的坐在那里,袖子半挽着,白衬衣解开了最顶上的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
可夏蓁觉得他很瘦,那张英俊的脸因为瘦削凹陷进去,留下尖削的下巴,眼窝深陷,两颊无肉,唯有那双眼睛,漆黑深邃,深不可测。
以前的顾凌峰是行走的衣架子,可现在却连这西装也撑不起来,缩在那里孤助又死寂。
夏蓁心口蓦的一酸,靠近了顾凌峰。
顾凌峰好像有所察觉,眼睛突然看向她所在的地方,那双深邃的眼睛渐渐弥漫成水雾:“蓁蓁,你来接我了吗?”
夏蓁瞬间失声,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怎么到的这里,可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她不应该在这里。
可是顾凌峰为什么会看到她?
“别哭蓁蓁,我来陪你好不好?你一向怕黑的!”他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弱不禁风到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
到底没有倒下,他稳住了身形,手指擦向她的眼角,可意料之外的穿过了她的眼睛,他的手落了空。
夏蓁张了张口,她想说我不怕黑,明明怕黑的一直是你。
可一向怕黑的顾凌峰却在这黑夜中躺在她的墓碑前说着话,又在黑夜中看着一个看不到的她。
顾凌峰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又将目光放在了夏蓁身上,带着无法言说的悲痛,又寸寸是深情:“原来,真有魂魄存在!”
说着他单手挡住了眼睛,温热从他指缝中露出,夏蓁手指接去,只感觉到苦涩和滚烫一路从手指到达了心尖,她的手指猛的一缩,再不敢去接。
“你去睡觉吧!”夏蓁沉默了一瞬开了口。
顾凌峰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夏蓁:“可睡着了,就看不到你了。两年了,蓁蓁你怎么不回来看看我?连梦里你也没有来过!”他用手指轻轻远远描绘她的面容,触不可及,但是只要能看到!
夏蓁的心好像空了一大块,风穿过,冷的她发抖。
“你睡吧,睡着了也会见到我!”那双通红的眼睛很明显的能看到他已经熬夜熬了多久了。
想到温修远说的顾凌峰的病情。她突然就明白了顾凌峰的失眠症怎么来的。
只是想通了,她却更心疼。
“你说的真的吗?”他的语气莫名的可怜又无助,很难想象出这是顾凌峰会说的话。
夏蓁认真的点头:“是真的,你去睡吧!”
“好!我信你!”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眼,却没有走,只坐下来把头轻轻的靠在墓碑上闭上了眼睛。
夏蓁张了张口,好像喉咙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蹲在他的身边,抬起手指想要碰一碰他,可又不敢动。
顾凌峰却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夏蓁还在,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说着相信,可下意识的在不安和害怕夏蓁的离开。
夏蓁坐在他身边,双手抱膝静静的看着他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在他眼睛又要睁开时,她冰凉的手放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的睫毛颤了颤,嘴角慢慢上扬,之后再无动静。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片刻的时间,夏蓁移掉了自己的手。
他的头靠着墓碑,面容安详,静静的侧躺着,唇角弯着,眼睛轻轻闭着,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连呼吸也消失了。
他终于睡在了有她的梦里,一梦隔世。
夏蓁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了。
“滴——滴——滴——”
“滴————”
心电图突然趋于平静。
“峰哥!”唐应文站在室外不可置信的叫着,简睿桓的脸色也在瞬间变白。
门外的顾康伟自然也看到了情况,脸色难看的厉害,高大的身体忍不住的晃了晃,童珠惠抹着眼泪连忙扶住:“老顾,你可要撑住啊!”
“是啊爸,哥的后事还要你处理啊!”顾文宇一脸悲痛。
却暗暗和童珠惠交换了眼神。
“爸,让妈扶您去休息一下,哥这里我看着,需要做什么我去跑腿!”顾文宇抹了抹眼角挤出的眼泪。
顾康伟沉默的看了里面许久,才慢慢收回了目光,神情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童珠惠扶着顾康伟的手臂慢慢离开了门口。
里面的温修远抖着声音:“顾凌峰,夏蓁可还在床上躺着,你怎么忍心丢下她!”
现在只有这个能刺激到顾凌峰,传说人快去世的时候只有听力是最后失去的,所以温修远是趴在顾凌峰耳朵边说的。
他一遍一遍叫着夏蓁的名字,期望顾凌峰能够听到,能够醒来。
果然,只叫了几次名字,顾凌峰的眼角忽然落下了泪,湿了他的发丝。
“主任主任,活了活了!!!”旁边的护士激动的尖叫。
温修远猛的看过去,果然发现本来平静下来的心电图突然波动起来,顾凌峰的胸膛也慢慢开始浮动。
温修远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顾凌峰创造了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