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 8：00
成竹内强撑了两日，终究是没能撑住，在遗体推入炉中的一瞬，直直倒了下去。好在吴仲私就走在后边，勉强把人接住了，也算有惊无险。
高高的烟囱排出白色的浓烟，卢佐安笔直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白烟消散的地方。
变故一旦发生，往往措手不及，前一秒还鲜活的人，后一秒就没了皮肉；前一秒还完整的人，后一秒就成了一捧白灰。
恍然如一场噩梦。
把装着骨灰的盒子转手递给了成安臣，卢佐安低头看了看表，忽然觉得双眼有些酸痛。
“佐安？”
“没什么。”揉揉眼睛，卢佐安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能嗅到一丝烧焦的味道，“竹内和妈就交给你了，我要回局里去了。”
“你确定你没事吗？”把脸凑到卢佐安面前，仔细看了看他，成安臣问。
“没事，昨天也睡得挺好。”
“我的意思是，不会到了局里就暴走吧？妈的事，不管他们查到多少东西，佐安你可都不能冲吴仲私他们发火哦。”
“用不着你这家伙操心！”轻轻推了一下成安臣的脑袋，卢佐安抬起头，“事情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我都没有察觉，我有什么资格责怪他们办事不利。”
“佐安你这一夜之间就有悟性了我好害怕。”
“闭嘴！”
※※※
9：02
“啧。”
几人到了局里就各自去取了工作记录，卢佐安看着面前的文件，头疼地咂了咂舌。
“我们没能找到凶手进出的痕迹，和成竹内的交谈中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几个人站作一排，看样子是早就选好了，由林暮代表发言，“我们办事不利，对不起。”
“干什么？”卢佐安绷着脸靠在椅子里，“老子几天没管你们，还折腾出新花样了？是觉得这么集体认错，我就发不起火了？你们第一天认识我吗？”
低着头的把头埋得更低，本就躲在林暮身后的林朝，现在恨不能抱着弟弟的胳膊。横竖是没人敢接话。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卢佐安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我没资格怪你们，我知道你们尽力了。”
“佐安我知道阿姨这件事对你来说打击很大，可你也不能……啊？你刚刚说什么？”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吴仲私诧异地抬起头，“你——真的是卢佐安吗？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啧！记不住，问安臣！老子不是卢佐安是谁！”
“还真是。”
“那、”见卢佐安没有大发雷霆的意思，林朝从林暮身后伸出脑袋来，“那阿姨这案子咱们接下去怎么查？”
“什么怎么查？人都火化了，还有查的必要吗？”
“那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怎么办？早让你们收拾收拾准备去陈家镇，这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收拾好吗？”
“哦哦，想起来了。”
“我先去找一趟局长，什么时候办完新闻发布会，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什么新闻发布会？”
“林朝你今天是没带脑子来上班么？”
“可是，”吴仲私说，“上边的态度一直也挺坚决的，佐安你有把握这次就能说服他们答应凶手的条件吗？”
“坚决？”走到门口的卢佐安回过头来，“我连我妈的命都搭上了，凶手是不是开玩笑，他们还不知道吗？要是不怕死，尽管耗着！他们以为他们真的是在和我谈条件吗？”
摔门的动静震得吴仲私心肝好一阵颤：“林朝你快去看看那门坏没坏。”
※※※
14：30
“很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加这次的新闻发布会，我是特案组第四批成员组组长卢佐安。”到场的记者不少，闪光灯亮的卢佐安眼前打晃，“今天要公布的案件，相信居住在本市的市民大都有所耳闻，就是在这座城市里持续了四年的连环杀人剥皮恶性案件。”
※※※
“臣哥！”成竹川兴奋地站在沙发上，孩童似的蹦跳起来，高喊着成安臣，“快出来看新闻！现场直播卢佐安！”
“快从沙发上下来。”闻声从房间来出来的成安臣弯身抱起被成竹川扔在地上，睡得正死的白猫，说，“现场直播卢佐安是个什么节目，高兴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吗？”
“嘘！嘘！”示意成安臣不要说话，成竹川消停下来，把电视的声音又开大了些。
“凶手的作案手段非常恶劣，主要的作案对象为16到28岁的年轻人，其中女性所占的比例较大，在此也提醒各位，夜间尽量减少单独出行，避开小巷、胡同等少有人经过的地点。”
安静不过一句话，成竹川又闹腾起来了：“哈哈哈哈哈！臣哥你看卢佐安这样子，哈哈哈！好好笑啊！僵硬得像具尸体一样，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竹川你啊，”使劲戳了戳成竹川笑得摇来晃去的脑袋，成安臣说，“让我别说话，自己吵成这样，真的有在好好看你难得上一回电视的佐安哥吗？”
“卢佐安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稀罕的看他！臣哥你是嫌我吵得你听不清他说话了吧？”
“好啊，”抽走了成竹川手里的遥控器，成安臣说，“那不看了，关电视午睡去。”
“诶别别别别别！”着急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抱住成安臣的手，成竹川说，“我不吵了，臣哥你让我看完，难得卢佐安上电视，这么好笑我要看完！”
“就你话多。”把遥控器还给成竹川，成安臣就近坐下来，顺手摸着抱在怀里的白猫。
“按照你的要求，”电视上的卢佐安忽然话锋一转，望向了镜头，“我们给你代号——人偶师。你是我们特案组承认的，唯一的对手，不管你做什么，在抓到你之前，我们不会垮，绝对不会，你给我等着！”
“人偶师——哈哈哈哈哈哈哈！”结果又是一句话的消停，成竹川又像被人戳中了笑穴一般，“哎哟不行，我还是觉得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臣哥救命，卢佐安实在是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