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建在半山腰，在有些落后的城镇中，显得格外突出。
房门是半掩的，窗户有开有关，门口还摆了几个长满杂草的花盆。房前的晾衣杆上，还套着两件看不出款式的上衣——一切就像是家的主人外出，无人打理了一样。
拉拉手上的橡胶手套，卢佐安伸出手，还未推门，那木门就忽然发出“吱呀”的声响，缓缓向众人敞开了。
卢佐安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个人，拧开手电，跨过门槛进了屋。
“组长。”林暮的加紧了一步，来到卢佐安身边，低声道，“这房子里有人住，是这段时间刚住进来的。”
“几个人？”
“一个。我只闻到一个人的气味。除此之外，屋里应该还有不少……”
“喵。”
“猫？”从房梁上垂直落在卢佐安跟前的灰色猫咪发出有些沙哑的叫声，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一红一绿的光。
“是，屋里还有不少猫。”
“喵。”那猫也不怕人，径直上前，抬爪挠挠卢佐安的裤边，转了个身，又扭头，晃晃尾巴，对四人叫唤了一声。
“这猫想干嘛？”吴仲私打量了那猫一眼，问。
“你想知道啊？我也想。”
“要不——我们跟着它试试？”吴仲私提议道，“我怎么看它是想带我们去哪呢？”
“你要让一只猫带我们查案？”
“不——是！但是好歹这猫就住在这啊，反正这个房子我们都是要查的，不如跟着这猫试试。”
“虽然吴仲私的提议有点蠢。”林朝说，“可我也觉得可以试试，你看这猫多执着啊，组长你看你裤边给它挠的。”
“啧。”让林朝一说，才注意到被猫爪子挠白的裤边，卢佐安有些头疼地收回脚，对那猫说道，“行了，你走，我们跟着你。”
那猫像是听懂了人话，轻快地跳上了门边的木楼梯。
吴仲私用手电的灯光追上几阶楼梯后，饶有兴趣地感叹起来：“诶这猫还真神了。”
“神个屁！”踏上同门一样吱呀作响的楼梯，卢佐安说，“畜生能听懂人话，那就一定是有人驯养——恐怕早就有人在这等着我们了。”
“我不跟你说！”吴仲私舞了舞手里的手电，跟上了。
沿着走道一路向前直到尽头，那猫在紧闭的房门前停了下来，面向卢佐安，尾巴一甩。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吴仲私打了个响指，可惜带着手套，完全没有发出声响，于是只好作罢，伸手拧下了门把。
“喵！”猫的叫声透出些得意，一闪身窜入拉开的门缝中。
“看样子任务是完成了？”房间里的光线使手电失去了意义，熄灭了手电，四下环顾了一圈，卢佐安说，“房间够干净的，林暮说得没错。”
“组长，”林暮说，“我和哥哥去检查走道边的另外两间房间。”
“啊，好。”
“佐安你看，”吴仲私举起床头柜上摆着的相框，指指照片上的妇人，“全家福，应颖仪夫妇和陈君竹夫妇。”
卢佐安从吴仲私手里接过了照片，照片上一共五个人：“还有一个陈君竹的长子。”
“唉一看这照片我又想说了，佐安你看这小鬼，是不是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不然难道像一只猫吗？”
“不是啊！”吴仲私有些急了，“我跟你说认真的，佐安你能不能别这个态度？”
“全家福，这小孩不是像爸爸就是像妈妈，不都在这张照片上么？”
“我没说这个！”
“吴仲私你不好好检查房间里的东西，在这研究这小鬼像谁干什么？”
“佐安你脑子短路了吗？按照你们刚刚的分析，你觉得找出这个小鬼意味着什么？”
“行了行了！”从腰包里抽出证物袋，将相框塞了进去，卢佐安说，“回去再慢慢研究。”
“咪……”
猫叫声又响了起来。与上一只不同，这次的叫声软而轻。
卢佐安顺着声音抬起眼——一只白爪黑猫正坐在半开的窗台上，眯着金黄的双眼盯着房间里的人。
“咪……”猫又叫了一声，站起身，竖起半黑半白的尾巴，慢悠悠晃了两下，跳了下来。
卢佐安这才发现，窗帘后有风进来。
“组长。”林朝快步走进来，扬扬手里封面都发黄了的笔记本，“我找到了这个。”
“什么？”
“是日记本，就在隔壁房间的书架里，我觉得是有人刻意要让我们找到，放在正中的位置，还抽出了一半，其中一页是折起的。”
卢佐安揭开封面，第一页有孩童稚嫩的字体，工工整整写着“陈辰”二字：“应颖仪外孙的日记？”
“是。”
折起的那一页只有寥寥几个字字，却看得卢佐安血液流动加速：“8月7日，星期三，阴。爸爸和那个女人一起杀了妈妈，切掉了妈妈戴戒指的手指。”
“咪——”那猫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索性跃上床，冲卢佐安高声叫唤。
“收好，带回局里进行笔迹的年代鉴定。”合上日记还给林朝，卢佐安拉起了墙边的窗帘，果然，墙上还开了一扇带着小窗的低矮的门，“林朝你和林暮继续检查屋子，注意安全。”拉开门闩打开门，卢佐安对林朝交代了一句，跟上了飞快钻出门去的猫。
“咪……”那猫没跑几步，便坐了下来，歪头向着卢佐安，扫动着尾巴。
跟着停下的卢佐安这才看清：自己正处在一个宽敞的天台上，一条狭窄的走道连接着到后山的路。
“哼，这房子还真有意思。”卢佐安走到猫的面前，蹲下身，问，“喂，不是带路吗？怎么不走了？”
“咪~”猫只是直直盯着卢佐安的身后，叫声带了些撒欢的味道。
“嗯？”
卢佐安转过头，是刚才那只蹿入房间后就消失了的灰猫。
“呜……”那猫嘴里叼着个小小的木匣，拿脑袋蹭了蹭卢佐安的手。
挑挑眉，卢佐安打开了手，伸到灰猫嘴边，接下了木匣。坠落时的晃动使匣子里的物体发出了清亮的撞击声。
稍稍用力，反手将匣子抛给了身后的吴仲私，卢佐安站起来：“估计是你感兴趣的东西。”
“佐安你都没看，你怎么知道？”吴仲私有些怀疑地反问着，打开了扣着搭锁的木匣，“——还真让你说对了。”
取出匣子里躺着的一根手指的白骨，吴仲私的眼睛几乎放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