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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反间计智取险关朱元璋的画像足有真人大小,悬挂于中堂之上,如同在世时注视着百官群臣,那一双鹰隼似的眼睛,依然如锥洞穿每个人的心灵。供桌上的马、牛、猪头,由于是新宰杀的,还散发冒着热烘烘的血腥味儿。燕王府的香堂,设在王府的后院,虽说不是太大,但却很精致。一些供具多是纯金纯银打造,足见其档次之高。燕王接连为朱元璋上了三炷香,口中一直是念念有词。当然他没有出声,默祷的话语是什么,只有他心里明白。其实,他心中也是胆怯的,他要在先皇灵前讲述他造反的理由,那就是,他是被逼不得不反,如果不反便难以保全性命。要先皇保佑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并许诺尽可能保全建文帝的性命。

今日灵前这一许诺,便左右了此后他所谓的“靖难之役”的全过程。

上香已毕,朱棣转过身来,而今不再面对朱元璋了,他又像回到了人世间一样。又恢复了他那自信的性格。阴沉的脸上,有的只是狠毒的神色,使人不寒而栗给我带上来。”

两名武士应声推上一个人来,他是长史葛成,却也昂首挺胸,毫无畏惧胆怯的模样。

朱棣凶狠地发问:“葛成,你可知罪?”

“为国效劳,何罪之有!”

“你个狗娘养的,身为我燕王府的长史,竟然吃里爬外,给朝廷通风报信,坏本王的大事。”

“我官为燕王府长史,这也是大明朝的官,不是做你家的官。为皇上做事,理所当然也。”

“你背叛本王,就是不仁不义,罪该万死。”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燕王,你若举兵反叛,不会有好下场。”葛成振振有词,“悬崖勒马,尚为时不晚。”

“放你的狗臭屁!”燕王露出狞笑,“葛成,本王要用你的人头祭旗。”

“悉听尊便。”

“砍。”

葛成被按在木墩上,武士的大刀一挥,人头登时滚落。朱棣拣起来,摆放在“燕”

字大旗下,拜了三拜,口中说道先皇神明在上,我朱棣靖国难清君侧,旌旗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众人同声附和百战百胜,直指南京。”

朱棣将大旗郑重地交与金忠:“孤任命你为燕军兵马都先锋,即刻起兵,按计划先占领北平。”

“臣遵旨。”金忠完全把燕王当作皇帝对待。

端礼门打开,五百名兵士还在等候他们的布政使大人。见到金忠,同声问道谢大人何在,为何这许久还不见他出来?”

“在这呢,这就是你们的谢大人。”金忠扔出一颗人头来。

兵士们低头细看,有人认出来啊!谢大人被害了。”

“小小谢贵,竟然同燕王爷作对,已被斩杀。你们如果执迷不悟,这也就是尔等的下场。”

兵士群引发了一场骚动,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他们看到王府的护卫军刀枪在手围上来时,有人脚下开溜。这个头一带,立时就像溃堤一样,兵士们作鸟兽散。有些原本想要为谢贵报仇的兵士,见大势已去,也只得跟着散去。随着五百兵士的逃散,燕王反叛的消息也传遍了全城。北平都指挥衙门还不知张信业已归降燕王,副指挥彭二,立即集结兵马一千多人,向燕王府杀去。路上,布政使衙门逃散的兵士,又有两三百人加人,使得攻打燕王府的兵力达到了一千五百人。在王府大门前,彭二的人马,与金忠的护卫军相遇。

由于建文帝的兵部尚书齐泰早有部署,燕王的护卫军精锐已被调走,王府内所剩不过五百人。面对彭二的一千五百人马,金忠未免心中发毛。他硬撑着壮胆上前:“呔,彭二,北平乃燕王的天下,识时务赶快带兵投降,自然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彭二冷笑回应:“金忠,漫说北平,这大明朝都是皇上的天下,你跟着朱棣谋反,是自寻死路。弟兄们,给我杀!”

官军呐喊着冲杀过来,燕军被迫迎战。底气不足,兵力悬殊,刚刚交手,便已呈现劣势。其实事情往往是胜负决于呼吸之间,如果彭二把金忠打败,那么燕王的性命便也难保,也就没了日后的永乐大帝。就在这关键时刻,张信从院中走出。

“彭大人,不要打了。”,

彭二和部下看见张信,无不大吃一惊:“张大人,你没事啊?”他这一停手,整个战场的战斗也就停止了。

张信走近前:“彭大人,万岁有旨,同意燕王治理北平,保护边境安全,怎能同燕王部下交手?”

“那,谢大人为何被他们所杀?”

“咳,谢大人也真是。”张信叹着气说,“明明万岁已有旨意,他偏偏还要擒拿燕王,他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张信的话,不由得彭二和部下不信:“张大人,我们该如何?”

“啥也别说,跟着本官同金大人合兵一处,为燕王收占北平九门,这就是按圣旨行事。”

彭二的一千五百人马,转眼之间成了燕王的力量。北平九门前八门在张信带领下,都顺利移交给燕王人马管辖。只剩下西直门的守将不听张信劝告,金忠一见劝说无效,便引兵攻打,不过一刻钟,西直门也已落人燕王之手,这样北平全城尽入燕王囊中。

太阳从东方的云层中喷薄而出,北平城新的一天又巳开始。七月天气,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万里无云的碧空,昭示着晴和也预示着朱棣好运。校军场上,北平士卫的兵马整齐肃立,朱棣精神抖擞登上高台,对他的部下发表了发动靖难之役的演说:

本王乃太祖高皇帝嫡子,受封燕王以来,循德遵法,安守本分。幼主嗣位,奸佞当权,诸藩王先后罹祸,而今亦祸连本王,必欲除之而后快。为生存计,孤不得已而举兵,清君侧,除佞臣,救黎民,安社稷。天地神明在上,耿耿丹心,日月可鉴。

道衍带头高呼燕王万岁!”

众人皆同呼燕王万万岁!”

朱棣又当众宣布孤亲身任大燕靖难军兵马大元帅,金忠、袁珙为副元帅,道衍为军师,张信为北平留守。所有将士,均应奋勇杀敌,孤绝不吝封侯之赏。”燕王起兵的消息,很快传到南京。齐泰当即做出了相应部署,传令驻守开平的都督宋忠,带部下三万人马,开赴北平征讨叛军。督令镇守蓟州的都指挥马宣,领本部一万人马配合宋忠的军事行动。同时命令守卫居庸关的都指挥余填,带部下五千人马跟进,以为后援。

燕王并没有丝毫懈怠,他没有理会朝廷的军事调动,而是命令部队向北平最近的通州发起攻击。通州距北平仅六十里,这里是漕运的咽喉,也是攻守北平的必争之地。通州卫指挥房胜,属下只有三千人马,自然不是燕王的对手。他见北平布政司参议郭资,按察司副使墨麟,都指挥陈恭等官员俱已降顺燕王,便也开门投降。使得燕王兵不血刃,便占有了通州。

宋忠攻打北平的三万人马,是反攻的主力。可他进展缓慢,每日行军不过二三十里。按照常理,朱棣兵力薄弱当取守势,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竟然积极进攻。命令金忠的部下先锋大将张玉,带领五千人马,向蓟州发起攻击。当时镇守蓟州的官军有六千人,都指挥是马宣,副指挥是曾浚和毛遂。张玉到了城下,树起云梯四面攻城,一天过去毫无进展,反倒丢下了几百具尸体。人夜后,朱棣乘马悄悄来到,张玉在中军大帐跪迎王爷,末将有负厚望,未能攻下城池,反而吃了败仗。”

“张将军请起,千万不要自责,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朱棣将他搀扶起来,“孤料定,将军今夜就要转败为胜了。”

张玉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爷所言,末将愚钝,参详不透。”

“你白日战败,敌军锐气正盛,今夜必来劫营。设下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定然大获全胜。”

张玉还不太相信:“王爷断定敌军非来不可?”

“守敌主将马宣,原为我的部下,此人一向骄狂,打了胜仗便不可一世,故而必来偷营劫寨。”朱棣平静地分析,“他要毕全功于今夜,也好向上请功。”

“那末将就在大营四周埋下伏兵,待敌军来时,将其包围,之后再将敌军一举全歼“不妥。”朱棣自有他的安排敌军气势正盛,急切之下难以消灭。你将四千人马,即刻移至大营两侧。只留一千人马在营,敌军攻来时,佯败逃向偏北方向。在五里路外,有一野草坡,孤在那里已预伏下三千人马。待你到达,他们会与你会合,反过头来向敌发动反攻。敌人绝对想不到会中埋伏,阵脚必定大乱,背后的四千人马再兜屁股掩杀过来,就会将敌军全部吃掉。”

张玉听得心服口服:“王爷真是神机妙算。”

“其实我打仗这点儿本事,全是向孤的岳丈徐达学来的。”朱棣告诫,“计策虽好,到时还得你和将士们奋勇杀敌,如果作战时贪生怕死,那也就打不了胜仗。”

“王爷放心,”张玉突然想起,“王爷您今夜在何处,夜间激战,您的安全至为重要,尽快返回野草坡吧。”

“孤要和你的四千伏兵一起行动,”朱棣吩咐,“分兵行动吧,四更时分敌人就会出城了。”

张玉按燕王的部署,于二更前后便将四千伏兵撤到两旁。果如燕王所料,三更刚过,蓟州城门悄然打开,马宣、曾浚带两千马军,发一声喊,向燕军大营冲杀过来。燕军装作猝不及防,营中大乱,全军败逃。官军穷追不舍,很快追出五里路,野草坡的伏兵齐出,先是乱箭齐发,继而和张玉的人马回过头来猛扑向官军。马宣惊慌之间,背后又有四千人马杀到。他和曾浚实在难以招架,跨下坐骑先已中箭,二人栽下马来,被燕军双双乱刀砍死。两千人马死伤半数,余下未死伤者,为保活命只能投降。

待打扫完战场,天色巳是大亮。张玉用长杆挑着马宣、曾浚的首级来到蓟州城下毛遂听了,马宣、曾浚二人皆已成为刀下之鬼,尔若识时务,献城归降,还有一条生路。否则杀进城去,玉石倶焚,尔将死无葬身之地。”

毛遂尚在犹豫:“本将军献城,你给何等官职?”

“我可保你不死。”张玉回答。

朱橡乘马走上前:“毛将军,降顺本王,你可官升一级,任职为都指挥。”

“你真是燕王?”

张玉答道这还会有假。”

毛遂在城上便拜王爷到此,末将愿降。”

蓟州就这样轻易地为燕王所有,随之遵化守将蒋玉,密云卫指挥郑亨也率众归降燕王。紧接着,朱棣的兵锋指向了居庸关。

居庸关地势险峻,山路崎岖,大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对此地势,张玉言道:“王爷,我军连续作战,颇为疲惫,应加休整,调整兵力,再进攻这险要之地。否则,只恐折我军锐气。”

“不,此战势在必行。”朱棣自有他的见解,“居庸关好比是北平后门,正因其险要,才必须拿下。而今宋忠大军未至,更当抢在前面攻占之。”

指挥徐安、钟祥,千户徐祥,在张玉统领下,八千人马乘夜逼近居庸关。守将余填只有三千兵士,甫一接战,便觉兵力不支,不见援军到来,他不甘独力支撑,便带兵弃关退往怀来。在那里同宋忠的大军会合,合兵后三万多人马,在怀来布下了坚固的防线。

金忠说道:“王爷,我军自起事以来,势如破竹,连战连捷,而今是该喘口气了。宋忠兵众我寡,且待他来攻,再相机破之。”

“不,孤还要一鼓作气,主动进攻怀来。”

袁洪也不赞同:“王爷,我军不足一万,敌军数倍于我。且在怀来以逸待劳,进攻怕是不利。”

朱棣微笑着:“宋忠绝对料不到孤会主动进击,兵法上这就叫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还是有八成胜算的。”

不大开口的道衍也说话了:“王爷一路旗开得胜,但也切忌轻敌。宋忠朝廷大将,兵力数倍于我军,怀来虽说不似居庸关险要,却也易守难攻。王爷应以小股人马做一下试探性进攻,更不可每战必上前线。王爷全军统帅,万一有个闪失,则我方大势去矣。”

“先生之言不无道理,但孤就是要趁热打铁。战争不在兵力多寡,而在战术的运用。”朱棣满怀必胜的信念想当年张良一支箫吹散项羽八千子弟兵,孤而今就要让这历史重演。”

“看来王爷已是胸有成竹。”道衍还不清楚燕王的战法。

“且到临战,先生自然明了。”朱棣发号施令,“大军向怀来城挺进。”

早有探马报与怀来的官军守将,宋忠不觉发出冷笑燕王初战连得几次小胜,便已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又以八千之众,进攻我三万多兵马镇守的坚城怀来。有道是骄兵必败,我看燕王的死期到了。”

都指挥庄得提醒:“元帅也不可轻敌,朱橡多年跟随徐达征战,深得徐达用兵精髓。依末将之见,我军坚守怀来不出,而是向朝廷请求救兵。待皇上调来大军,将其聚歼,方保无虞。”

都指挥孙泰反对:“我军数倍于敌,竟然吓得闭门不出,不光是燕军会耻笑,朝中又将如何看待宋元帅?排兵列阵,与燕军刀对刀枪对枪地打一场,不信燕军是三头六臂。”

宋忠自有打算燕军连续作战,已是疲惫之师,我军以逸待劳,又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击溃燕军应不在话下。如打得顺手,活捉燕王,献俘南京,我辈建此奇功亦可期也。”

同样是都指挥的彭聚,振臂响应宋忠的鼓动:“俗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此国家危难,我辈自当报效国家,尽忠皇上。末将愿为前锋,出城列阵与朱棣决一死战宋忠一见得到多数拥护,当即下达军令:“传令全军,校场集合。”

三万大军很快云集于校场上,宋忠登高喊话:“将士们,朱棣反叛国家,血洗北平,巳将原燕王府的护卫旧部家属屠杀殆尽,现又图我怀来,我们身为国家兵将,岂能让朱棣得逞,全军出城,列阵迎敌,誓将叛军一鼓全歼。”

官军士气大振,鼓噪着涌出城去。特别是原为燕王府护卫军的兵士,得悉家属遭到屠杀,无不一心一意想要报仇。

朱棣的燕军,也已来到城下。他却将曾为护卫军的旧部亲属,全数排在了前锋位置上。大将张玉表示反对王爷,如此布阵欠妥。这些人同官军中的护卫军旧部多为手足至亲,一旦在阵前反水,于我军大为不利。”

“将军放心,这些兵士是会忠于本王的。他们的亲属俱在北平,绝不会弃之不顾。”燕王又登高对这些兵士说,“弟兄们,阵前将你们的父兄唤回我军,每人赏白银十两宋忠的官军列阵尚未完毕,燕军前锋中就连声呼唤起来:“二愣啊,回来吧,爹娘想你了。”

“大双弟弟,你还活着吗,你媳妇生孩子了。”

护军中双方的亲属,呼兄唤弟,喊叔叫侄,彼此明白,所谓朱棣屠杀一说,显然是捏造的。官军的军心立时就涣散了,原护卫军的人员纷纷倒戈。朱橡不失时机挥军冲杀过去,官军阵脚大乱,宋忠已是难以节制部队。在燕军的冲击下,官军潮水般向怀来城退去。由于双方已是胶着在一起,燕军紧随着也杀人城中。一支流矢飞来,都指挥孙泰肩部中箭,他一咬牙拔下箭来,执枪再战。燕军张玉挥刀劈杀孙泰的战马,将孙泰颠下马来,哪里再容他站起,孙泰旋即被乱军踏为肉酱。几乎是同时,都指挥彭聚,也被燕军将领徐安一斧砍落马下。宋忠、余填等大将皆在混战中阵亡。官军三万,转眼间非死即降。怀来之战,燕军斩杀官军数千人,缴获战马八千匹。只有都指挥庄得单骑冲出重围,得以逃脱性命。

怀来之战产生了重大的连锁影响,开平、龙门、占谷、云中、7欠平等地官军,皆已吓破胆,皆不战而降。这样一来,大宁就成为突出于官军各地的主要据点。守将都督陈亨,都指挥卜万,二人商议,燕军连战连胜,其锋正锐,不可轻敌,己方兵马不占优势,但大宁易守难攻,应利用地势,全力防守,以待援军。可是兵部发来函文,要他们出兵进攻,收复遵化。陈亨长叹一声卜将军,这是催命符啊,进攻遵化,我军必败无疑。”

“可是,不从军令,即为叛逆,便是杀头之罪。”卜万明白,“前线连吃败仗,兵部急于在皇上面前邀功,便不顾实际情况,强令我军出战,如之奈何?”

陈亨、卜万率军出了松亭关,离开时二人回望雄峻的关溢,还不住连声叹息,这样险要的关口,如果只是扼守不出,谅那朱棣三五月内是难以逾越的。二人因无进攻的意愿,便将军马驻屯于沙河,静观燕军的动向。

镇守遵化的降将蒋玉,获悉官军马步军两万,前来攻取遵化,急派快马向朱棣告援。燕王闻报又是亲自出征,他点齐一万马军往遵化驰援。陈亨与卜万得到消息,二人不战而退,决心固守松亭关。守将刘杰出关迎接二位将军,为何不去攻占遵化,反倒退兵?”

陈亨答道:“刘将军,燕王朱棣亲率大军来援,我军若再进攻,只恐在遵化城下陷入敌人包围,故而回师。”

卜万进一步说松亭关是北平通向中原的咽喉,万一有失,燕军就会长驱直人。我们守住此关,就可阻挡燕军的进攻步伐。待朝中大军到来,再收复遵化也不为迟。”

刘杰也说不出别的:“有二位将军率大军同守此关,末将信心更足,定叫燕军望关兴叹。”

七月二十七日,朱棣大军到达松亭关下。当即组织兵力发起进攻,千户李俊作为先锋。他口中衔刀亲自爬上云梯,但云梯被守城兵将掀翻。足足两个时辰,天已正午,燕军仍然未能攻上城去。第二天,朱棣又加大了兵力,并且亲自督阵,但松亭关岿然不动。朱棣自起兵以来,可说是势如破竹,一顺百顺,节节胜利。而今被阻松亭关下,付出了死伤一千多人的代价,却只能望关却步。他不由得焦躁起来不信这松亭关就是铁打铜铸的,待本王亲自攀云梯冲锋,誓要冲上城头,拿下这雄关。”道衍劝道:“王爷全军统帅,切不可意气用事,一旦有失,满盘皆输,看来此关不可强攻,只宜智取朱棣冷静下来:“若非先生提醒,孤几乎发小孩子脾气。”

“王爷,打仗胜败兵家常事,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受挫折也属正常,又何况仅仅是攻击遇阻。”

“先生称智取,但不知计将安出?”

“眼下尚无成计,且待徐缓图之。”

燕军对松亭关的进攻停止下来,一时间彼此相安无事。卜万对陈亨说:“大帅,燕王一定是在调取援兵,我们也不能坐视,当派出两名能干的军校,前往附近城镇搬兵。”“说得是。”陈亨表示赞同。

刘杰也有同感甚为有理,不然我军伤亡日多,军力不济,还如何抵御增兵后的燕军。”

卜万提出:“那就派郑成、孙荣二人为使,这两人骑术、武艺颇精,定能不负所望。”陈亨、刘杰没有异议,即让二人在二更时分,乘夜色掩护,出松亭关城门向南方疾驰。离城几里路后,二人放下心来。郑成对孙荣言道看来我二人安全了,巳经远离了关城孙荣为人比较谨慎:“燕军别再有埋伏。”

“怎么可能呢,”郑成不信,“我们出关是临时决定,燕军也无顺风耳,就能事先料到设下伏兵。”

言犹未尽,一棒锣响,凌空抛下一张大绳网,将他二人紧紧罩住,并被人给拉下马来。

张玉将他二人押到大帐,进得帐来向朱棣禀告:“王爷,果然不出道衍大师所料,擒住两个搬取救兵之人,现在帐外,请令定夺。”

“好,带进来。”

郑成、孙荣被推人帐中,张玉喝道见了燕王,还不叩头。”

郑、孙二人双双跪倒:“参见王爷。”

“你二人哪个是卜万将军的部下?”

郑成答道小人便是。”

“好吧,押下去。”

郑成和孙荣也不知所以,同时被押进作为牢狱的布帐。推入之后没过多久,张玉返回,叫道郑成出来。”

郑成也不敢多问,懵懵懂懂出了牢帐,便给带到一处锦帐内。但见帐中摆着一张餐桌,上有一坛酒两盘肉。他站在帐中发怔,不明白这是为何。

张玉一旁说道:“愣着做甚,喝酒吃肉吧。”

“这是为什么,难道让我当个饱死鬼,吃喝完毕就让我上路?”郑成说着不觉全身发抖。

“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张玉劝道,“放心,只管吃饱喝好,是我家王爷有求于你。”

“王爷求我?”郑成越发糊涂,“我一个被俘的阶下囚,没有任何能力,堂堂王爷还有求于我?”

“王爷他是让你给卜万将军带一封信。”

“他们是亲戚。”

“卜万曾是王爷的部下。”

“这,你们是要劝降吧?”郑成连连摆手,“这我可不干,要让陈都督知晓,还不要了我的命。”

“你不会暗中交信于他,这叫人不知鬼不觉。”张玉抛出诱饵,“王爷不让你白白效劳,还要赏你一百两纹银。”

“一百两,当真?”

“看,不就在这。”张玉将一个锦究抖开,倒出二十个银键,每个五两,整整一百两。郑成立时眼红了:“这,就给我了?”

“拿去。”

郑成急忙收起那信呢?”

“等下会给你送去。”张玉又给甜头,“事成之后,你随卜万将军过来,还有二百两纹银酬谢不算,王爷还要加封你为都指挥。”

这令郑成的欲望大为膨胀,忙不迭地连声说:“小人情愿效劳,愿为王爷赴汤蹈火。”

“好,快些吃喝吧。”

郑成甩开膀子大吃起来,把一壶酒全都喝个精光,他已有八分醉意,才被送回牢帐。在隔壁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的孙荣,听到郑成回来,便对看守的卫卒说军爷,这天都定更了,也该给我们晚饭吃了。”

“还想吃饭,保住命就不错了。”

“郑成他受审归来,也不张罗要饭吃?”

“你呀混蛋去吧,人家早已吃得烂醉,就你还掐着瘪肚子吧。”

“一样的阶下囚,为何不一样对待?”

“人家姓郑的,是王爷特别关照,你算个什么东西!”卫卒攮丧他说,“不是一路货色!”

又有脚步声传来,孙荣期盼道:“该是给我送晚饭了。”

“你做梦去吧。”

张玉走进隔壁的牢帐郑成,给你信。”

郑成的声音:“将军放心,我一定办到。”

“嘘,轻声。”张玉走了。

这一夜,孙荣饿得眼睛发蓝,肚子里咕噜噜直响,他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听见隔壁牢帐给送去早点,而他依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太阳升起来了,阳光射进了牢帐,卫卒将牢门打开:“滚出来吧。”

孙荣走出,看见了吃饱睡好的郑成,便气不打一处来:“姓郑的,我们一同被俘,你酒足饭饱,可我一日一夜粒米未进,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我也不知。”郑成劝道,“反正饿也饿了,将就一会儿吧,他们已答应放我二人回去。”

“真的放了我们?”孙荣目光盯上了郑成掖在腰间的一个锦囊。

二人离开燕军大营,奔向松亭关。孙荣伸手就去抓郑成的锦囊:“什么好东西,来时没见你有这个锦囊。”

郑成一闪躲开是一些药。”

“药?我也看看。”孙荣根本不信,而且冷不防给一把抄过来。他打开囊口,惊讶地叫道,“哈,银子!”

郑成又抢回来你别动我的东西。”

“说,哪来的?”

“这,”郑成支吾一下,“是我一个亲戚给的。”

“这可巧了,被敌人俘虏,还能遇到有钱的亲戚。”孙荣哪里相信,“给我坦白交代,如何得到这许多银两?”

“你就别问那么细了,”郑成取出一锭白银,“给你,让你也沾点财气,回去够你喝两顿了。”

“啊,你得一百两,想用五两就把我的嘴封上,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孙荣说,“俗话道,见一面分一半,再拿四十五两来。”

“你,你是劫道啊。”郑成无奈地又抠出一锭,“行了,这你该满意了。”

说话间已是到了关下,二人叫门进关。搬兵未成还被抓去关了一夜,到了都督府,陈亨、卜万、刘杰三人高坐堂上,二人上前跪倒叩头:“参见三位将军。”

“为何被抓,又如何脱身?”陈亨问道。

郑成将遇伏情况说了一番:“敌人见我二人是小卒,没有什么油水,便放还我们回关,让给将军们报信,要在关前与我军决战。”

“不对。”孙荣在一旁喊道,“陈将军,郑成与燕军有勾结,他在燕营吃酒,还赏他一百两银子。”

“有这等事,”陈亨怒问,“郑成,你有何话说?”

孙荣又开口禀报:“陈将军,他身上还有一封信。”

“搜!”陈亨命令。

小校上前,在郑成的靴子内搜出信来交与陈亨。待看过书信,陈亨眼盯着卜万,不住地冷笑:“好你个卜万,竟然与燕王勾结,里应外合,要谋我的松亭关。”“你胡说,这是无中生有。”卜万反驳。

陈亨抖抖手中信:“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燕王称收到你的信,你们约定三更献关,你不愧是燕王当年的部下,给我拿下。”

“谁敢!”卜万抽出刀来陈将军,这是燕王的反间计,你不能轻信上当,我是清白无辜的。”

“还想狡辩,看我擒你。”陈亨拔剑上前就刺。

卜万与陈亨从室内打到府外,卜万的部下闻信全都过来助战,陈亨和刘杰的队伍也都参加进来。双方的激战越打越凶。卜万的部将一气把都督府给点燃,大火冲天而起。

燕营的观察哨早已在密切注视城中的动静,道衍一见起火,而且城中呐喊厮杀声不断。对燕王说王爷,火速发兵攻城。”

朱棣全部人马立即向松亭关发起进攻,城内忙于内战,哪还有人守关。燕军轻而易举攻上城头,张玉将关门打开,燕军如潮水般涌人。险要无比的松亭关,就这样轻易失守。而陈亨、刘杰、卜万三位将军,也在混战中丧身。燕王朱棣在同建文帝争夺皇位的斗争中,又取得了一次关键性的胜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