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陆远只审了两个案子。
公堂之上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是整个气氛已经变了，吃瓜群众们的心态从嘲笑戏谑已经变成了叹服，再也没有人质疑陆远的询问技巧。
接下来陆远一连审了十个案子。都是三两句就问出真相，件件清楚明白。因为都是些小案，宣判也很快。围观的百姓没有不服的。
这时已经快到正午，陆远喝了口茶道：“上午最后一个案子。”
宋钟拿起案卷看了看，凑到陆远身边轻声道：“大人，这件案子有些棘手。”
“嗯？”
“此案是摊贩魏小六杀犬案，苦主是本郡士绅蔡大勋。”
“我知道，你赶紧宣读案情。”这个案子陆远仔细看过，穷人魏小六杀了权贵人家的狗，结果被判了十年徒刑。
“这……那蔡大勋可是当朝蔡相国的侄儿，也是吴提辖的表叔，平素里无人敢惹的。”
“吴谓已经不是提辖了。你还要不要做押司？”
陆远一瞪眼，宋钟立刻缩了缩脖子，拿起案卷念到：“大夏宣和六年三月，摊贩魏小六无故用扁担虐杀本郡士绅蔡大勋爱犬。本案事情清楚，人证物证俱在，时任吴县县令判决魏小六赔偿蔡家五百贯，因魏小六无钱，故改判十年徒刑。”
宋钟念着念着声音越来越轻，想必他也知道此案荒唐。
刘卬星大惊：“五百贯啊？”
围观群众嘘声四起，议论纷纷。
“杀一条狗坐十年牢？”
“你也不想想那是谁家的狗。蔡大勋可是当朝蔡相国的侄子。”
“嘿，宰相家的狗比人还金贵吗？”
“你还别说，我有个亲戚在蔡大勋家帮佣的，说他家的狗啊，最便宜都要一百贯。平日里吃的都是羊肉！”
此时衙役们已经将魏小六带上堂来。只见他瘦骨嶙峋，伤痕累累，显然在牢中吃了不少苦。
魏小六一到大堂，噗通一声就跪了：“大老爷，小人冤枉啊！”
陆远道：“你先起来。”
魏小六千恩万谢，就是不敢站起来。
陆远也不勉强，一面让书吏林昆和王者负责记录，一面对魏小六和蔼道：“你有何冤情，尽管说来。”
魏小六声音颤抖道：“大人，我是打死了蔡大官人家的狗，可是事出有因啊！那天，小人在桥头摆了个馄钝摊儿，有一对母子到小人的摊上吃馄钝。那小儿也就四五岁。母子俩正吃着馄钝，突然跑来一只哈巴狗。那孩子见狗儿可爱，就从碗里舀了一只馄钝丢在地上。哈巴狗低头舔了一口，突然暴起咬住了那孩子的手臂，胡乱撕咬。小人情急之下用扁担打了那狗的头，一个不巧，当场就打死了。这时蔡大官人才带着家丁李青等人冒出来，对着小人一顿毒打。”
“那母子何在？”
魏小六苦笑道：“回大人话，小人被蔡家众人扭送官府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对母子。”
“当时可有旁人目击？”
魏小六忙道：“当时整条街的人都看见了！”
围观群众中就有人小声议论：“是啊，那天我就看见了。”
“那你怎么不说啊。大人，这…”
“哎你干嘛，我吹牛逼的你也信！”此人连忙将同伴的嘴巴捂住，他可不敢得罪蔡家。
陆远不禁摇头，这样的案情魏小六根本撒不了谎。但是此案卷宗中竟然一个证人都没有。旁人也就算了，那对获救的母子也不知所踪。世态炎凉，以至于此。
“范县令审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口供中并未提到狗咬人之事，上头可有你的亲笔画押。”
“大人，小人当时就说了呀。小人不识字，是县衙的衙役念给我听的，跟小人所说一样啊。”
陆远暗叹，这伙计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本案苦主呢，怎么没带上来？”陆远左右看看，“崔捕头何在？”
宋钟惊讶，陆大人居然还要叫蔡家人来过堂？不对，看样子是早就派崔捕头去叫找人了。
这时大堂外吃瓜群众被人分开两半，崔鹏挤进大堂：“禀大人，蔡大勋本人不在苏州。属下到只捉拿，哦不对，只请来了蔡家家仆李青。”
陆远暗暗对崔鹏竖了一个大拇指。干得不错，虽然动作慢了一些，好歹把人弄来了。案卷中显示，这李青正是代表蔡家在官府录口供的人。
崔鹏的身后，两个衙役搀着一位满身补丁的老头走进了大堂。
陆远看清楚这个老头的样子时，顿时傻了眼。
这人身上破破烂烂的，双眼明显不正常，走路时趟着地，门槛都是摸索着翻过来的。
瞎子？！
“堂下何人？”陆远心说蔡府家丁的制服这么有个性的吗？肯定是蔡家胡乱找了个乞丐冒充的。
“小人李青。”老头说起话来有模有样。
好吧，陆远刚刚发现这名字还挺应景。盲僧啊，会回旋踢不？
“你不是蔡府家丁吗，为何这副打扮？你这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小人福薄，五个月前突然重病，双眼都瞎了。因此再也不能在蔡府做事，只好行乞度日。”
陆远看了眼崔鹏，还以为他是从蔡府里抓出李青的，没想到是大街上寻来的。
“半年前，魏小六打死蔡家的狗时，你可在场？”
李青麻木道：“回大老爷话，老汉不记得了。”
嘿，这分明是在胡扯。陆远蛋疼，八卦技能可是需要与人对视的。
对上一个瞎子要怎么弄？！
诶？对了！幸亏系统中还有一件装备，叫做社区大妈的红袖套。
“社区大妈的红袖套
装备位：手臂
装备后，施展八卦技能时，被施术者没有直视宿主眼睛时技能依然能够生效。
兑换点数：000点。”
陆远查看了下温暖点数，足足又15500点，立刻买入。脑海中那个小人的右臂就戴上了一个红袖套，扮相更加一言难尽。
“李青！”陆远牛逼哄哄，“看着我的眼睛，咱们来谈谈心。”
“哇哈哈哈！”刘卬星捧腹大笑，“是他瞎还是你瞎啊。陆兄你莫不是在逗我。”
陆远不理他，因为李青的神态已经变了！
红袖套牛逼，瞎子都能搞定。
“李青，本官再问你一遍。魏小六打死蔡家的狗时，你可在场？”
“我在场。当时我眼睛还没瞎，我都看见了。其实魏小六是冤枉的。那几天是县令的发情期，它的脾气十分暴躁。”
“你等会儿，县令发情？”陆远觉得这对话未免太糟糕了。
“被打死的那条母狗就叫做县令。因为蔡大勋说它就像范县令一样听话，所以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围观群众大哗，蔡家居然公然把县令当狗。
可是联想起蔡家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其实一点都不夸张。也就是蔡大勋这两个月不在，蔡府才消停一点。
“肃静！”陆远拍了惊堂木，“李青你接着说。”
“可是蔡大勋那天心情好，非要带县令出去溜溜，也不让我们牵着，就让县令瞎跑。后来就跑到馄钝摊上，还咬了一个小孩儿。魏小六拿起扁担一下就把县令打死了。蔡大勋气疯了，让我们把魏小六打死出气。我心里害怕啊，就劝说可以把魏小六送官关进大牢慢慢折磨。蔡大勋才让我们住手。”
陆远点点头，这跟魏小六说得就全对上了。
李青还在继续说：“魏小六坐牢以后。蔡大勋说一看到我就想起死去的县令，他就生气，于是他时常殴打我，就把我打瞎了。又把我赶出府来。”
陆远心说你丫被弄得这么惨，要不是我用了八卦技能，你都不肯说实话。
他让王者把记录的笔录在魏小六和李青面前都念了一遍，又让他们签字画押。
“本官判决！”陆远挺直身板：“魏小六杖毙狂犬属于见义勇为，当堂释放。蔡大勋纵犬伤人、指使仆役殴打魏小六、殴打李青致残等案，另行立案！”
“青天大老爷啊！”魏小六伏地大哭，整整贡献了500点温暖点数，同时成为了陆远的第19位粉丝。
“好！”
“陆大人好样的！”
吃瓜群众们群情激昂，陆大人有胆色。
“听到没，陆大人的意思，还要追究蔡大官人。”
“不是吧，陆大人连蔡大官人都敢动？”
“我觉得他就敢。”
宋钟、林昆、王者三人面面相觑，陆大人血气方刚，又有淮南王府撑腰，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如今淮南王世子已经离开苏州，就凭他一个八品代太守，怕是连蔡家的毫毛都伤不到。
陆远可没空注意他们。此时他脑海中提示信息狂闪，又刷了一小波温暖点数。
系统提示音也再度响起：“系统：恭喜宿主，八卦技能熟练度已满，达到升级要求。是否消耗一万点温暖点数升级到高级八卦技能？”
陆远查看了下温暖点数，140点，考虑到还有十七个案子要审，咬咬牙就升了。
“系统：恭喜宿主学会了高级八卦技能。无形八卦，最为致命。”
陆远：“？？？”
从来只听说过无形装逼，无形八卦又是什么情况？
“系统：高级八卦技能无需使用口诀，请宿主自行掌握技巧。”
不用使用口诀这个倒不错。对着一个瞎子说“看着我的眼睛”这种事，陆远也不想再干第二次了。
这时刘卬星见陆远发着呆，伸个懒腰提醒道：“陆兄，时候不早了，不如先吃饭吧。”
陆远回过神来，大声道：“退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