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兰初失踪的五个小时后，她的尸体出现在了外滩乔木下。
尸体半掩盖在泥沙下，那张脸如同第一次在榆兴街看见她时一样，惨白的毫无生气。
姚希的手探向她胸前的细沙，刚拨动了两下却猛然顿住。
蹲在另一侧的罗亦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有些不解：“怎么了？”
“她的胸腔……好像空了！”
现场的气氛本就有些压抑，而姚希的话，无疑是在这份压抑上又加重了几个砝码。
罗亦脸色紧绷的靠过去接替了姚希的位置，手指碰上腹腔的刹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空了！
随着细沙被清理干净，尸体胸口处的刀口逐渐清晰化。
“刀沿着锁骨第四根肋骨下方切开，延胸骨下行至腹腔，胸大肌分离。”
“手法很专业。”姚希再次伸手触上了那道长长的刀口，轻轻按压，胸腹腔随即向下凹陷。
但让他们感到不解的是，凶手既然剖腹，又为什么要再费力帮她缝合？
而且看腹腔的凸起程度，只怕里面还被放了其他东西。
姚希只觉得脊背发凉，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林显站在姚希身后，深不见底的黑眸扫过平整的缝合口：“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尸斑呈片状分布，小关节已经出现尸僵，角膜轻度混浊，嘴唇开始皱缩，死亡时间应该在三至四个小时之前。”
林显回看着姚希，眉头轻皱：“这么说，她刚离开医院不到一个小时就遇害了？”
“是！”姚希点头，凝重的目光再次看向骆兰初，紧握的双手在颤抖。
“而且我跟罗医生怀疑她死前做了器官摘除手术。”
林显倏尔眯起了双眼。
器官摘除？
他和姚希同时联想到了什么。
尸体被运尸车运回了刑警队，姚希主动提出这场解刨由她来做。
景.asxs.头应允，随后转身摆了摆手，让他们放已经做完笔录的候志民离开。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拾荒者。
按照林显的话说，他一没有作案条件，二没有作案动机。
扣留他毫无意义。
“头儿，那他们怎么办？”解一飞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中年夫妻。
景起脸色阴沉，语气有些恶劣：“带回去，我有话要问他们。”
警车相继驶离，只剩下少数负责最后清理现场的警员。
死者的衣物很可能遗留在现场某处，必须再次仔细排查。
景起拉开吉普车门的动作忽而顿住，看向那抹面海而站的身影。
想了想，景起还是走了过去。
“小希跟着运尸车回局里了，你不一起回去吗？”
“还没结束。”
“什么？”景起楞了楞，一时没反应过来。
“骆兰初父母之所以给一飞吃安眠药，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这儿找骆兰初，这说明带走骆兰初的人他们很熟悉，也很信任。换句话说，骆兰初肯定也很信任那个人。”
景起面色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重，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骆兰初惨死，那个人却不见了。”
“也许……那个人就是凶手？”
林显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沉默了片刻后又看向那片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海面：“还有一种可能——那个人也遇害了。”
景起猛打了个激灵。
“安排人扩大搜索范围。”
……
悲伤，原本是人们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
可在某些人眼里，却成了满腹心机的最佳掩饰。
看着坐在对面的中年女人，景起极力压制着胸口的怒火。
“王琴，在医院配合你们带走骆兰初的人是谁？”景起开门见山，语气有些恶劣。
王琴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
哭的红肿的双眼看向景起，哭喊出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景起双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王琴跟前。
俯视她的时候，王琴只觉得压迫感迎面而来，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悲痛。
“你和骆文力故意在食堂耽搁许久，给带走骆兰初的人争取了大量时间，回到家后又给我们的人下安眠药，再偷偷去外滩找骆兰初。王琴，你和骆文力不是普通的庄稼人吗？哪儿来这么深的心机？”
“我、我没有，你别胡说！”
王琴撇开头，目光里的慌乱却被单面玻璃后的林显看的一清二楚。
林显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旁边两眼亮晶晶看着他的小同志肩膀。
“唐平？”
“是！”唐平就像被打了兴奋剂，直接蹦了起来。
“能帮我个忙吗？”
唐平当时就乐开了花：“当然可以！”
解一飞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只见唐平双手在键盘上飞速跳跃，嘴角咧的根本合不上。
“小唐同志，以前看你敲电脑都愁眉苦脸的，今天吃错药了？这么兴奋？”
唐平头也没回，脱口而出：“我偶像拜托我办事儿艾，你懂个啥？哎哎哎，离我远点，别影响我效率！”
“且，我才懒得理你！”解一飞白了唐平一眼，这才又看向林显说道：“显哥，小希那边已经开始尸检了，她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报告大概要四个小时后出来。”
林显看了眼腕表。
四个小时，天该亮了。
“骆文力那边的讯问进行的怎么样？”
“跟这女的一样，油盐不进。”解一飞同样很恼火：“我就想不通了，这两人怎么想的？什么人比他们的女儿还重要？”
林显轻抿着嘴角，没回答。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中，人心是最复杂的。
而林显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复杂化的东西摆在明面上。
“那你们大半夜去外滩做什么？”
单面玻璃的另一侧，突然传来景起的低吼声。
林显和解一飞同时扭头看去。
王琴闭口不语，眼神闪烁不定，搭在椅子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相互揉搓着，一只脚尖朝向门口。
她的情绪明显比一开始还要紧张，甚至已经超越了悲伤。
林显静静看着，一只手搭在桌面上缓慢而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
直到身后传来唐平小同志兴奋的呼声：“搞定！”
但很快，小同志就懵逼的‘咦’了一声：“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