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粮食，食量巨大的战争巨兽都应该死一批。”夏诺科看向闪电熊的眼光冷冰尖锐，他毫不掩饰地在奥摩休面前说着冷酷无情的话。
白天已到来，薄薄的晨雾中，闪电熊酋长将部落的一半成员赶出了巢穴。
被赶出来的闪电熊精神都不太好，大部分上了年纪的闪电熊还好，至少显得沉稳。但是瘦弱的、畸形的、幼弱的成员占的比例也不少。其中最瘦弱的那只闪电熊幼崽被赶了出来，还没有了解这个世界的它以为“伯伯”在生它的气，被扔出来之后马上哭泣着，不死心地往巢穴里冲。
“它们都是你的。”路侬大概扫了眼分配到奥摩休手上的闪电熊，“出了森林，你还可以有15只，已经不错了。”
奥摩休伸出锁链，将再一次被踢出来的瘦弱闪电熊幼崽卷起，将它搂在怀里。除了这只幼崽，他数了数，交到他手上的大小闪电熊一共有31只，所以“还可以有15只”，是指要杀掉16只吗？
无辜的闪电熊不应该被残酷地处死，奥摩休摇摇头，沉声说道：“它们都是我的。”
路侬揽起奥摩休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别心软，奥摩休。战争巨兽有你无法想象的食量，你没有必要供养一些没用的闪电熊。别忘了，你还有风鸟的部落，还有兽王分配给你的兽人部队。那将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队伍，需要很多很多的粮食，而你，手上没有任何附属部落，你根本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养这么多战争巨兽。”
“你说过，它们是我的。无论大的，还是小的，都是我的。”奥摩休不去纠结以后的事情，眼下，他不愿意看见本来活得好好的闪电熊无端端地被处死，它们没有犯错。
夏诺科恶狠狠地盯着奥摩休怀里的小熊，冷冷地挤走路侬，把嘴巴凑到奥摩休耳边，很小声，但很坚定地告诫：“你的仁慈会害了你的。这些多余的闪电熊本来就是粮食缺乏造出来的弱者，弱者不应该占用强者的粮食，死亡是它们最好的归宿舍。选出一半没资格活着的肉熊，把它们交给我，今晚，我会交给你足够的肉食，不会少一磅。”
“不行！”奥摩休把头后仰，远离夏诺科。
夏诺科两拳紧握，低吼道：“你要遵从丛林的语言。”
眼看护短的奥摩休和夏诺科就要吵起来，安姆抱走了夏诺科，路侬伸手拉着奥摩休走向闪电熊巢穴。
路侬和奥摩休来到闪电熊矮壮的酋长面前，闪电熊酋长慢慢人立而起，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奥摩休怀里瘦小的闪电熊幼崽。
“你们响应了兽王的号召，派出了部落的战士，我宣布：闪电熊部落可以继续在这一片丛林放牧。”路侬声调缓慢地宣布自己的决定。
闪电熊酋长转过眼睛，无声地看了眼路侬，别有深意。瞥了眼路侬之后，闪电熊酋长慢慢前肢着地，转过身体，往巢穴时面走去。
闪电熊酋长越过了它的族人，往深处走去，剩下的闪电熊嘴里喷着气，发出不舍地喷鼻声，然后悲伤地转过身，跟随它的酋长，走向巢穴里面。
两只成年的闪电熊慢慢走向奥摩休，头抬高，两双眼睛闪闪地看着奥摩休怀里的幼崽。幼崽呦呦地叫喊，在奥摩休的怀里挣扎。
叹息一声，奥摩休单膝跪下，将幼崽放在两只成年闪电熊的前面。
幼崽扑到母熊的怀里，把头伸进母熊的腹下。母熊喘着气，温柔地用一只前爪圈着幼崽。
等最后的闪电熊将要消失在巢穴口，母熊伸嘴将幼崽叼起，递到奥摩休的面前。
待奥摩休接过幼崽，两个成年闪电熊转身，奔跑着返回它们拥有30米洞口的巢穴里面。
出了森林，绿鹿族剩下的战士全副武装地迎回路侬的部队。
安姆留在森林外面的三翼角龙白银像觅食的狼，悄然从部伍的侧面接近。
“嗷——”三翼角龙伸出头颅两侧的高压蒸汽机弩，展开双翅上的利刃，向闪电熊群大吼。
闪电熊在年长者的带领下发出特有的“噢——”声，20多只闪电熊以极快的速度集结成阵，四肢着地，身体趴伏，不断向白银作出扑击前的动作。
三翼角龙白银一边发出威吓的吼声，一边步步倒退。
就身形而言，白银包括尾巴的体长达20米，成年闪电熊人立而起大约2米左右，可是滚圆强壮的闪电熊面对修长的白银，气势并没有弱太多，成年熊总数达到28只的闪电熊群露出獠牙姿态后，一半身躯已经金属化的三翼角龙立即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安姆从侧面冲进三翼角龙和闪电熊中间，大声喝斥白银：“退回去！退下！”山龟族人一边喝斥三翼角龙，一边对奥摩休打眼色。
奥摩休会意，赶紧抱着幼崽，冲到安姆旁边，举起右手食指指着呲牙咧嘴的闪电熊群大喊：“你们给我闭嘴！退回去，统统给我退回去！”
闪电熊群慢慢安静下来，表情恢复平静。路侬说它们非常聪明，只是缺少了智慧，看来不假。被赶出了巢穴的闪电熊明白自己身为弃子的身份，也隐约感受到奥摩休对它们的善意，所以看见奥摩休出来制止，都在年长的闪电熊的约束下安静下来。
安姆向奥摩休点点头，走向三翼角龙，将身为座骑的它带离闪电熊所在。
奥摩休松了口气，却见夏诺科缓步走了过来。
本来奥摩休很喜欢夏诺科，黄金豹人喜欢说话，性格开朗，自来熟。不过有了闪电熊的事情之后，奥摩休有点害怕夏诺科。
害怕黄金豹人提出“节约粮食”的建议。
它们是我的。奥摩休给自己打气，我自己的人，我自己可以决定它们的命运，这是权力。
奥摩休等待着夏诺科走近，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很不错嘛，才一个晚上，几次露脸，你就征服了闪电熊。”出了森林，站在阳光之下，夏诺科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灿烂的黄金兽人，“比路侬干得还要好。好吧，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能收获闪电熊的忠诚，你很棒。
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把闪电熊改造成白银那样的机械战兽？
我觉得那样不错。
切掉一些手脚，装上蒸汽发动机，可以用黑色的矿石代替粮食，就像白银那样，可以减少很多粮食。”
果然来了。奥摩休暗叹。
“改不改造，要看闪电熊自己的意思，或者它们遇到了伤疾不得不改造。”奥摩休挤出笑容，笑着回答夏诺科。
夏诺科伸出爪子，慢慢伸向奥摩休怀里的闪电熊幼崽。奥摩休紧紧盯着爪尖，看见并不尖锐的爪尖缓慢而软柔地抵在闪电熊幼崽的脸上，轻轻抖动了几下，逗弄得幼崽发出不满地抗议声后，暗中又松了口气。
“当然，所有的决定都由你来决定。毕竟我们三个希望你引入人类王国的秩序，得到人类王国强大奥秘的同时，也需要有容忍王国的秩序带来的腐朽和软弱的源泉。”夏诺科向幼崽扬扬眉毛，把爪尖从幼崽的脸上抽离，“毕竟世界上并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事。”
“其实我很弱的啦。”奥摩休用肩膀挡住幼崽，自我嘲讽地说，“在人类王国的时候，我身旁的朋友帮我出谋划策，我一般只会点头说好，其余的谋划啊、对策啊，我统统没有经过脑子。”
夏诺科哈哈大笑，叹息了声，带着笑意说：“以前我看不出来，现在看出了。不过不怕，办法还有很多很多。”黄金兽人说完，伸出手，在奥摩休的肩膀上拍了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离开了。
奥摩休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再愚，也感觉到了夏诺科态度的改变。
路侬粗略地安排好闪电熊的休息点，迎着夏诺科，向奥摩休走来。
“哟，路侬，没想到这批闪电熊很听话嘛。不像我们之前远征人类王国那次，几个战争巨兽不见血都不服气。”夏诺科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向绿鹿部落所在走去。
路侬和夏诺科擦肩而过，轻轻笑了笑答道：“是啊，我也没想到闪电熊这么听话。印象里，这些闪电熊很难开窍。”
“需要立威尽管叫我和安姆。”夏诺科倒退着，面向路侬摊开双掌，扬了扬指头的爪子，“我夏诺科非常愿意效劳。”
奥摩休听着两个黄金兽人的交谈，在夏诺科向路侬的告别的那瞬间，奥摩休分明看见夏诺科的眼睛看向他，眼神里有点意味深长的暗示。
怎么会因为一次战争巨兽战力的接收行动，两个明明很好的金帐篷成员产生了隔阂呢？
我没做错什么。
奥摩休低下头，长着蓝青色毛发、身躯像营养不良的小狗子的闪电熊幼崽正抬着头，向奥摩休发出“嗯嗯”的哼声。就像它，刚刚诞生，还没来得及犯错。
这个时候，路侬来到了奥摩休面前。“夏诺科它……有时候脑袋转不过来，其实它心地不坏。只是，按丛林的规矩，它看不透你的做法，我想，仅此而已。”
奥摩休不吝对路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能理解，这不怪夏诺科，因为我没有按照你们兽人以前的传统做事嘛，夏诺科能控制自己的不满，没和我吵架，我很高兴了。”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路侬抱住奥摩休的双臂，欣慰地点点头，“我去点一下闪电熊的数量，看看留下哪些和我们去人类王国会比较好。”
奥摩休伸手抓住路侬的手臂，“只能留下15只吗？”
路侬勉强笑了笑：“最好15只。”
“它呢？”奥摩休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幼崽问道。
路侬沉默了一小会，柔声说道：“我们尽量找一个熊族部落，把它留给熊族，那样它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等等，找一个熊族部落？不是宰掉吃肉？
奥摩休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们只能留下15只闪电熊，其余的都送到别的部落去？”奥摩休的声音不无压抑的高兴。
路侬抿嘴笑了笑说：“对，其余的，我们送到别的部落。毕竟闪电熊也是战争巨兽，它的战斗力很多部落都急需。”
奥摩休抱起闪电熊幼崽，狠狠亲了一口，高兴得在原地转起来圈，“太好了。我还以为它们要被处死呢，原来是送到别的部落去。路侬，谢谢你，我差一点误会了夏诺科。”
路侬脸上淡淡的笑容慢慢收敛，它用深沉的目光看向奥摩休。
正在雀跃的奥摩休停下自己的手舞足蹈，疑惑地看向路侬。
路侬慢慢转过身，面对着奥摩休，气氛似乎非常郑重，奥摩休不得不站直身体，他没有戴面甲，眼睛悻悻地看着路侬。
“奥摩休，我觉得你对闪电熊加入兽人部落的……想法，有点错误。”路侬用平静的语调说着，似乎有某种不详在酝酿，“是的，错误。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和你说过，战争巨兽如果从小在兽人部落里长大，它会只剩下血脉的天赋，失去了它战斗的本能。”
好像路侬在进入闪电熊领地的时候曾经说过。奥摩休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路侬的话。
路侬抬起眼，沉重地看着奥摩休：“我们把闪电熊送进一个个部落，从部落里面换来我们需要的战争物资。”
奥摩休点点头，用战争巨兽换战争的资源，可以理解。可是路侬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送进一个部落的，只能是一个闪电熊。所以，在部落里的闪电熊，最好的结局是在孤独中老死而去。”路侬看向奥摩休的眼光蕴含了些许担忧，“但是，这些被送进部落的战争巨兽，除非是幼崽，成年的战争巨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捕猎、战斗里面渐渐失控，渐渐疯狂，最后会在疯狂之中被曾经的主人杀死。”
奥摩休不由自主地将怀里的幼崽抱紧，在孤独中死去，在战斗中发狂。
听起来，好像比死亡更难受。
不，不行，闪电熊是他的，他不能让他的闪电熊走上那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