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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漂杵(5)

芭鲁玛芙拉飞翔在高高的云层之上,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幕,她紫罗兰色的眼中带着疑惑,方才在她注视的那个方向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怪异的魔力波动。她凝神看了片刻,没有得到更多的感知,却发现下方的云层之下,有个巨大的身影滑过,朝地面降落下去。

“这是……”芭鲁玛芙拉有点惊讶,地面上忽然爆发出一团青紫色的电光,电光闪过之后,密密麻麻布满了城外的军队中,出现了片不协调的黑色。黑**域中升腾起缕缕浓烟,像是在举办大型烧烤宴会。

“呜哇~!”马克西手持奔雷剑横扫而出,剑上射出的电光在他四周扫荡了一圈,夺目的光芒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待他收回奔雷剑后,发现周围方圆三、四百米的范围内,世界已经清净了。

喧嚣的士兵不见了,吼叫着整饬队列的军官不见了,拿着绷带药品给人包扎的军医不见了,手持武器包围住自己的那帮人也不见了,他们全都变成了一具具、一片片、一堆堆黑漆漆的焦炭似的东西。在马克西的记忆中,就如同当日贝斯拉要塞被落雷劈死的大批魔狼一般,一个个有的烤熟了,有的半生不熟,冒着烟,发出恶心的焦臭味,死得满地都是。旁边有几辆木制的车辆,也散了架,有些残骸还在剧烈的燃烧。

在奔雷剑威力波及的范围之外,无数人惊恐的看了过来,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南边一、两公里外,攻城的战斗还在继续,喊杀声传了过来,听在耳中,竟是如同梦里的呓语一般,完全没有真实性。

一片黑色的焦炭中,马克西提剑四顾,挨了奔雷剑一剑还可以不死的,只有三个人。重伤的哈尔德与曼弗雷德,还有一个没见过的老头。这老头面如橘皮,须发皆白,不知有没有一百岁了,双手用力抓着根一人多高的大魔杖,颤颤巍巍的站在哈尔德与曼弗雷德身前,他们三个周围有圈蛋形的魔法护罩,护罩上还有些细小的电光在噼里啪啦的作响。

“阿特斯……”哈尔德躺在地上,扯着喉咙叫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救他,让他摔死不就是了?”那老者阿特斯低喝道:“胡扯些什么,我看以他的本事,就算直接掉下来也摔不死,而且他怎么可能不会飞?”曼弗雷德的声音十分虚弱,说道:“上……上去……和他肉搏……他武技差劲得很,像是个魔法师……”阿特斯道:“我也是魔法师!”

马克西皱眉看着三人,刚才从天上掉下来时被人托了一下,想来就是这个叫做阿特斯的魔法师做的了,现在他又及时出现,挡住了奔雷剑的攻击。这三人应该就是攻城一方的首脑,至少也是首脑之一,那接下来怎么做,再补上几剑,干掉他们?这个新出现的阿特斯实力不俗,从气息上感觉,不比哈尔德与曼弗雷德要弱,应该也是圣域中人,并不好对付。马克西看了看重伤躺在地上的哈尔德,他实在是有点害怕那个负面元素螺旋了,有那领域在,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莫名其妙的倒霉事情,他有点不想动手。

“你,你们三个。”马克西道:“命令你们的手下,要他们停止攻城。”

哈尔德道:“你别做梦了!”

马克西道:“你们三个都踏入了圣域,应该有强者的自尊与自律,怎么冲进人家的城里后,会去屠杀无力反抗的平民?”

哈尔德道:“这事情还需要你来讲道理?真要讲道理的话,他们这几千年都干什么去了!现在不是他们死绝,就是我们死绝,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阿特斯警惕得盯着马克西,口中轻声咏唱咒语,一只手拿着魔杖,一只手从怀中取出支卷轴展开,马克西与哈尔德短暂的对话结束后,阿特斯竟然施放出了两个魔法盾!有了三个防御魔法后,阿特斯脸上的紧张表情顿时放松了许多,他侧过身子,向身后的哈尔德与曼弗雷德施放疗伤魔法。

“我还问他们做什么?”马克西小声自言自语:“明明在家族图书馆里看了那么多的书,那么多的书上明明写的很清楚,有很多事情,用说的是说不通的。一群实力强大,却把屠杀平民视为理所当然的人,和他们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其实不止是他们,过去半年来碰到的事情和遇到的人,又有几个是讲道理的?难道我还能去找瑞亚精灵使,说她强迫我们替她办事的行为,分明是强盗行为,要她悔改不成!”

飞行术施放出来,马克西飞向南边,阿特斯等三人奇怪的看着他飞走,这三个人对马克西的实力颇有惧意,正不知他若是一剑劈过来该如何招架,想不到马克西却自己走了。但他们的庆幸并没有持续五秒钟,就看到马克西迅速掠过数百米的距离,飞出焦炭堆,冲入外面围观的人群中,挥舞起了手中的奔雷剑!

夺目的青紫色电光陡然乍现于平地之上,它出现于马克西手中,尾端渐渐消散在近千米之外。电光以肉眼几近无法识辨的速度,贴着地面一扫,簇拥在城墙之外,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的士兵,遮天蔽日的旗帜,无数大大小小的车辆,攻城器械,忽然就消失不见。震天的呐喊与喧哗声,也瞬间归于平静。留下的,只是一片化为漆黑的焦土,与满地冒着缕缕青烟的焦炭!

马克西沿着城墙外侧飞行了一圈,他要保护的城市面积极其庞大,外城墙呈长方形,周长有三十多公里,四面被人围住了,但包围的敌军只在北面展开攻击,其他方向只是包围。马克西奔雷剑挥落,将北面城墙外攻城的敌军尽皆化作了焦炭,他绕城一周后回到起始点,前方是一大片黑乎乎的焦炭,更远处是惊恐着后撤逃命的敌军,背后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们在疯狂的欢呼。

马克西提着奔雷剑,缓步行走于自己制造的焦炭堆中,心中有股隐隐约约的恐惧感渐渐浮现出来。

这次杀掉了多少人?十万,还是二十万,还是更多?

奔雷剑握在手中,甚至都不用灌注斗气,只是轻轻一挥,无数活蹦乱跳的人就变成了一大堆一大堆吃都不能吃的烤肉。马克西扭头向四周张望,目光所能看到的东西,虽然都是他做出来的事情,但却一丁点真实感都没有。他停在一座十几米高的瞭望台跟前,瞭望台有大块木头制成,可以看到远处的战场,高度足够时甚至可以越过城墙,看到城里的情景。瞭望台下面有轮子,可以推着在战场上一栋,之前站在台上的几名军官已经化作了焦炭,瞭望台燃烧着大火,像是个火炬一般。

曼弗雷德与哈尔德互相搀扶着,阿特斯手持大魔杖站在他们俩身前,三个人在前方数十米外瞪视着马克西,脸上尽是悲愤。

马克西看着他们,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他不想杀人的,虽然这个时候再考虑这些已经是纯粹的废话,但他一开始只是自卫,随后是想要救助城里被屠杀的平民百姓。意识到与敌军首脑沟通无效之后,便对攻城的士兵直接下手。现在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的努力达到了预期的目标,数以十万计的攻城士兵被杀死,活下来的军队在逃跑,守城的人在城墙上狂欢,之前冲进城里的敌军也不会支撑得太久,城里的平民不会遭到屠杀。

马克西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应该是这样的吧,他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遇到了一些事情,他认为这些事情不对,他认为这些事情应该被改变,然后他动手去改变了,并且成功的改变了它。但他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兴奋,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高兴,他看到的只有满地化作焦炭与烤肉的尸体。

阿特斯开始咏唱魔法,咒语晦涩难懂,咏唱刚刚开始,他身上就散发出了强烈的魔力波动,显然是个威力巨大的魔法。魔法师在与敌人战斗时,近距离准备高级魔法,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魔法等级越高,威力越大,所需的准备时间也就越长,而魔法师在咏唱魔法之时,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状态。所以在距离敌人很近的情况下准备大威力魔法,无异于送死。

不过阿特斯的情况似乎与‘一般’情况有所不同,他已经有了三个防御魔法对自己形成保护,身后还有两个骑士做帮手,而且他们手下的军队刚刚受到重创,情急之下出绝招拼命,也是可以理解的。

马克西对此表示理解,也不理解,因为这些东西太附和常理了,太附和逻辑了,太说得通了!于是他九十度急转身,背对火炬般燃烧着的瞭望台,持剑的右手朝向阿特斯,扭头看向后方。转身之后,他的背后变成了左侧,在十几米外,有个全身披挂着重铠的骑士,正猫着腰、踮起脚尖,提着长剑鬼鬼祟祟的逼近!那骑士与马克西的眼神一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你发现了。”

“是,发现了。”马克西看清楚这试图偷袭的骑士长什么样后,胸口顿时一窒!这位骑士身材高大,比身高一百八十厘米的马克西还要高了些许,身上的铠甲通体银白,做工极为考究,华丽无比!看起来像是艺术品,要多于穿着上战场砍人的铠甲。只是这骑士的容貌……却长得贼眉鼠眼,大鼻头,小眼睛,几缕横须出自嘴边,紧紧贴在腮帮子上。再配上竖起朝天的小耳朵,整张脸凑在一块,怎么看……怎么看怎么像是水桶买来送给女朋友的那对仓鼠!

马克西到抽一口凉气,试探着问道:“仓鼠族的比蒙?”

“你才是比蒙呢。”仓鼠骑士不乐意了:“你全家都是比蒙!”

大量木材被加以巨力,断裂的巨响从背后传来,马克西向身后看去,愕然发现,一个巨大无比的身影出现在身后的瞭望台之后。那东西巨大的身影甚至比十几米高的瞭望台还要高大!它的身躯将燃烧的瞭望台撞成四散的一根根木头,一张长满了森森獠牙的巨嘴张开,喷射着腥臭的唾沫,向马克西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