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们都很郁闷，木沙萨满这个老师对努尔哈利并没有那么多了解，他也仅知道努尔哈利是一个突然觉醒的萨满，梦到了白马神剑，灵力超常，此外人十分聪敏。更让人焦虑懊恼的是，陈扬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虽然并没说什么，从他手臂上仿佛变异一样的症状上看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情况恶化，不仅仅是生理异化还有“恶鬼因”缠绕，努尔哈利在这个关口盗走了至关重要的唯一线索物断掌。
罗立也有些抓瞎，一路开闷车没怎么说话，他十分懊悔，觉得被努尔哈利这个看似淳朴的年轻人摆了一趟是自己疏忽大意。
我也一时找不到办法，人物两空，理论上努尔哈利只要躲得远远的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陆阴阳则是从兜里翻出一张卡片，这是刘邦给她办理的第六司文化顾问工作证。
她说：“找刘邦不是就知道他的信息了吗？”
我和罗立都猛地朝她看过来。
陆小姐几乎不受个人正负面感情影响的优势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我们都忘了一个最大的助力和数据库，国宗局第六司，这人原本就是刘邦介绍来的，他肯定清楚努尔哈利的底细。
电话接通后，刘邦人似乎在一个工地，声音很是嘈杂，他说等等我换个地方给你们打电话过来。
大约两分钟后刘邦打过来：“怎么，算顺利吗？”
我正是憋了一肚子气，当即发作：“别提了，你给我们介绍的那个萨满努尔哈利，这回把我们给坑了。”
耐心听我说完，刘邦哈哈一笑：“这不是还没确定是他做的嘛，你们这些人，不要排挤人家，多问问，消除误会嘛。做事情，最怕的就是沟通不到位。”
我给气得牙痒痒，差点忘了刘邦怎么说也是一科长，打官腔推诿那自然是必修课了。
“别给我打太极。”我索性懒得和他扯东扯西，直开山门：“你就说他这个人有没有问题吧。”
“别急啊马烨，我又没说他人没问题。”刘邦依旧是那副不急不慢，我几乎能够想到电话另一端刘邦标志性憋笑的模样。
他很自然说：“多半是他干的。”
我有些吃惊：“你这个转向也太快了吧？”
“马烨，你们不是都已经排除法找出了他是最后的嫌疑人吗，然后又关机彻底消失，一目了然多半是了。”刘邦开头还在替努尔哈利说话，片刻后就立刻站在了我们这一边，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是我追问说：“努尔哈利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就说不好。”刘邦想了想：“好坏参半，和普通人差别不大。”
我忍不住讽刺道：“倒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诈骗好手。”
“咦，你怎么知道的？”
妈的还真是。
刘邦打了个哈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谁知道他会重操旧业呢？要给一些走错方向的人机会嘛，这也是法治国家的根本。”
接下来他才讲起努尔哈利的来历，没想此人还真是被我误打误撞猜对，以前是一个诈骗惯犯，欺骗的对象往往是女性游客，其中尤其是外国游客为主。努尔哈利依靠这一手骗吃骗喝骗上床，逍遥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有次骗上了一个国宗局第六司合作的乌克兰女学者导致其人失踪，这事引起了上方高度重视，刘邦就是出面处理的人员之一。在现代国家凡事最怕认真，一旦下决心掘地三尺连你小时候偷看隔壁姐姐洗澡的事都能给挖出来。
前后只花了六个小时，努尔哈利就被刘邦和相关人员给抓了，他也知道这回撞上钢板，十分老实，问什么答什么。好在那女学者只是一时情伤喝多了伏特加晕倒在路边，晕晕乎乎这才醒来，也算是恶性事件得到了及时遏制。不过刘邦这时候就觉得努尔哈利这人有一手，加上身份又是哈萨克族里的黑萨满，就起了招募的心思，写了一封申请报告上去。第六司本就是一直缺人，也就变相想法子把努尔哈利给保了下来，算作是一个编外人员，可以给第六司提供一些当地情报。
我脑子里浮现出努尔哈利一脸憨厚地给我们展示他未婚妻乌克兰美女的样子，这小子胆子也是太大了，也不知道是过于自信还是已经融入了自己扮演的角色里。
刘邦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几个月前的连城，在那三堂半之一的城隍庙里调查员方平之死，那时候给三堂其他人查出方平前科威胁。当时我们都没有深入追究，只是我一直觉得古怪，按理说公务员政审非常严格，加上第六司又是其中极其敏感的部门——偏偏得知方平是杀人犯刘邦却是相当淡定。
我心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第六司内部早就对那方平过往查得一清二楚，没有秋后算账应该是时间不到，或者说装着糊涂。
对此刘邦也解释说：“马烨，世界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这是个人底线。第六司的底限是，作为第六司成员，代表我司做事就一定要合理合法，我们能够容忍一部分的污点。方平那是因为尸体不对，你以为我们当时没有去挖掘尸体么？早就去过了，可那方平失言所说的地方埋着的是另一具尸体，无论是人物特征还是时间都一点对不上，方平到底有没有杀过人，是癔症还是对方逃走了已经无法考证，我国法律坚持的是‘疑罪从无’，没有证据就不能证明有过错。”
花费了一些功夫和我沟通，刘邦又说：“努尔哈利既然敢直接动手拿走断掌，说明那东西的价值对他来说足以让他面对第六司的威胁，你们行动要小心。努尔哈利很聪明，所以总是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开始找目标都找比较感性的女性，找语言障碍有新鲜感的外国人，后来一听上面动真格就主动自首，现在又公然偷走了断掌彻底和咱们决裂。”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话锋一转，笑道：“马烨你别忘了，我司可是有‘红卡’的。”
所谓红卡就是经过第六司技术人员特殊处理的芯片，就如同是一个微信跟踪器，随时随地能够显示携带人的行动轨迹。好的方面来说这是一个个人GPS，救助支援都来得快和准确，不爽的方面则是这玩意儿让个人毫无隐私可言。
“努尔哈利有红卡？”
“有，就是我给你的那个号码，就是他的‘红卡’。”
我心里一喜，但还没两秒钟我就想到：“可他完全可以丢掉红卡。”
刘邦也不恼，自傲一笑：“马烨，红卡可以丢掉，甚至可以轻易毁掉，但是数据早就远程保存在我司服务器上了，他过去至今的轨迹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