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上场的第一位歌手是朱恒，他和老牌歌后林渔一起演唱的《如梦如幻》是一首经久不衰的情歌,尽管词曲都作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但经典魅力永存,不会因时光的流逝而消散。
朱恒的演唱赢得了阵阵掌声，在情歌的演绎上,朱恒可谓是登峰造极的人物，他用饱满的声音和充沛的情感让这首老歌焕发出了新的活力,也让人仿佛重回到那个繁华的旧时代。
“唱的不错。”贺砚一边听，一边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其实参加节目的几位歌手唱功都不算太差，哪怕是第一轮被淘汰的苏映雪,她在演绎适合自己的曲目的时候也是有精彩表现的,但贺砚觉得，“回归的歌手”这档节目的神奇之处在于,参加节目的歌手竟然能够在一期期的比赛过后取得明显的进步,这才是最难得的地方。
甚至他认为,这是“回归的歌手”能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朱恒这首歌唱完，几分钟后，背着吉他的贺砚和江淮踏步走上舞台。
现场粉丝们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口哨、尖叫、齐齐站起身的人群……即便塞着耳机,可是现场的声音分贝还是让贺砚吃了一惊。
这种感觉……真的是很久没有过了。
当他还在北斗的时候，他确实体会过这种感觉，不提淡出娱乐圈的这几年，哪怕现在“回归的歌手”已经让他的关注度远超以往，可这样热烈的欢呼、这样响亮的掌声……贺砚很清楚，如果此刻江淮没有和他站在一起，他不可能享受得到。
屏住呼吸，灯光重新亮起的一刹那，贺砚脑海中所有杂乱的思绪倏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视线微移，却在不经意间和江淮重合，他刚想移开，却想起这似乎是还在“北斗”时和江淮私下里的默契。
贺砚轻轻点了点头，江淮便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自己明白了。
《这城市再不寂静》以一种让人猝不及防的强烈姿态忽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音乐奔放，节奏激昂，吉他拨弦的频率越来越快，而作为歌手，贺砚和江淮在这一刻完全甩开了上台时的伪装，双腿迈开，气氛点燃，给原本很热烈的舞台添了一把火。
“这城市得了城市病，你却说你想要寂静，你是不是有问题。我可以什么都不说，愚蠢地看着你做作，反正你只会嫌我啰嗦……”
江淮的头发随着他的跳动一甩一甩，大幅度的动作让他额头很快布满了细汗，在镜头高清全方位的拍摄下，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复制般地传递到了每位观众的瞳孔中。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观众发出了吞口水的声音。
江淮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演唱的时候，他的眼神很冷静，配上微微有些重的眼妆，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冷傲孤高的战士，并不在意观众的附和，他只是在用音乐表达自己。
“我、我真的流鼻血了，现在我唯一的想法是，江影帝，请把你的衣领解开……”
“解开衣领……”
“为什么他会那么棒啊啊啊啊啊！明明戏都演的那么好了，歌居然也唱的那么棒，还让其他人怎么活啊！”
在一群观众疯狂刷着微博和弹幕的时候，江淮动作骤停，他抬了抬下巴，潇洒地走到舞台后方。
阴影中，贺砚的身影慢慢出现。同样捧着吉他，同样身材高挑，贺砚的眼妆却更浓，也许是灯光刻意掠过他的原因，平日里温柔无比的贺砚此刻仿佛化身黑暗中的精灵，而在他开嗓的一瞬间，观众们立刻体会到了与江淮完全不同的一种风格。
相比江淮的动，贺砚的姿态更偏向于静，但这种静并不是呆站在台上一动不动，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攫取人的心神，让人随着他的演唱深陷到音乐的氛围之中。
另外一种完全不同，却也格外有魅力的风格。
“怎么办，我好像得了选择困难症，这个也好那个也好，我还是把砚台和江影帝都抱回家吧！”
“楼上无耻，江影帝和砚台都是我的，哼！”
“虽然贺小砚没有演过戏，可是我觉得他超级有魅力啊，明明我才认识他不到两个月，他已经赶走了我所有的男神成功在我心里住了下来。默默说一句，我觉得江影帝和贺小砚的配合好可怕啊，你们感觉到了吗？”
不止是这位微博的友感觉到了，那些一直坐在台下或者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感觉到了。
比起独唱，合唱难度更高，也更容易出现车祸现场，一般来说，歌手们都不太愿意参与合唱，毕竟每一个人的演唱风格不同，唱功有高有低，配合度也是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的唱功比合作者差一大截，观众们听起来觉得自己被吊打了，不同风格的歌手一起合作也往往不会产生11>的效果，而是变成一场折磨观众耳朵的华而不实的演唱。
可是贺砚和江淮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们不仅配合默契，声音上的契合更是强到可怕，几乎是一个人唱完另外一个能立即接上来，最重要的是，当他们和声的时候，完全不存在一个胜过另一个的感觉，两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都无比清晰，却又非常美妙。
“听了这首《这城市再不寂静》之后，我只做了两件事，一是悄咪咪把贺小砚和江小淮的微博关注了，二是翻出了很久之前我弟珍藏的‘北斗’的唱片，那时候我觉得他喜欢这个只有脸的组合很lo，我现在却只想自打嘴巴一百下，并且坚决不把唱片还给我弟。”
“‘回歌’改变了我对江淮的看法，现在想想，其实江影帝也没满30岁，还是很年轻的，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是那种老派的演员，有实力、低调、不炒作，勤勤恳恳演戏，但是今天我发现，江影帝其实很嗨很浪嘛，天知道我以前对他的看法都是怎么来的。”
“他本来很年轻啊，他和砚台都至少能红二十年！你会有那种想法是因为现在的恶俗狗血剧太多了，杨一姐和秦81明明都一把年纪了还在演傻白甜女主，她们比江影帝还要大好几岁呢，江影帝逼格高多了，总是让人忽略他的年龄。”
舞台上，贺砚和江淮还在演唱，声音越来越大，节奏越来越快，不知何时，舞台上的两人已经相隔很远，仿佛等待对垒的将军一样，用音乐对峙，用歌声战斗，也挑起了整个舞台的热火。
唱完这一曲，贺砚和江淮两人都是满头大汗，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两人对着舞台轻轻鞠了一躬，回到等候区，汗水和沙哑的嗓子让他们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大声喘气来平复自己的呼吸。
对贺砚来说，再没有比刚刚更棒的现场。
从早上到现在，《这城市再不寂静》这首歌他和江淮已经排练过好几遍了，但可能排练真的比不上现场，一百遍的练习也不会比真实的舞台更能激起他心中的热血。
哪怕几十天之前，回归娱乐圈的决定曾让贺砚纠结辗转了很久，可是这一刻，贺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更加重要。
江淮静静看了贺砚一眼，给他递过去一瓶水：“喝一点。”
贺砚拧开瓶盖，擦了擦额头和脖子里的汗，仰起头来喝了一大口。
因为江淮在的缘故，今天的摄像机格外偏贺砚，哪怕最后一个上场的陈嘉远已经站在舞台上了，摄像机还是时不时会给贺砚一个镜头。
“你刚刚的发挥比下午要好。”江淮定定看着贺砚，“这么多年，你一直没丢掉？”
“你不也是一样？”贺砚轻哼一声，“不信你待会回去刷一刷微博，夸你的一定比夸我的多。”
江淮轻笑一声，抬起胳膊，伸展了一下。
他忽然叹了口气，感慨般道：“怎么舍得丢啊！”
贺砚也沉默了下来。
是不舍得丢啊！
音乐这东西，对于许多人来说大概都是可有可无的，可是对贺砚和江淮来说却不一样。
贺砚还记得自己被选中出道的那个下午，阳光特别灿烂，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再看别的地方的时候，视线范围内全是黑漆漆的一片，过上许久才能恢复过来。
他那天穿着一件条纹格子衬衫，留着那时候最流行的非主流刘海，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一蹦从沙发上跳下来，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下巴碰到了一点有点疼，可是自己却全顾不上了，只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脸和一嘴大白牙，像个大傻瓜一样。
所以在“北斗”的时候，哪怕工作再累，他都会用心全力去完成。
其实江淮也一样。
贺砚离开娱乐圈以后之所以很多年不愿意回来，除了那个误会以外，还有江淮选择演电影的原因。
因为他觉得，像江淮那种一门心思扑在音乐上的人是不可能演好电影的，天赋、精力和热注定了一个人能在一个行业走多久，他既然能够在电影界辉煌，应该是已经放弃音乐了。
幸亏他没有。
自己也没有选择放弃。
“你想出专辑吗？”
贺砚点点头：“等‘回歌’结束，公司愿意给我出专辑吗？”
“可以，前提是歌曲的质量足够高，你有吗？”
“当然有。”
“那可以。”
两人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贺砚将注意力暂时放在了陈嘉远演唱的这首歌上，江淮的视线则游移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落在了贺砚脸上。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然后是喉结、手指和腿。
贺砚扭过头来，眉头微微皱着：“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江淮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手指轻点。
“闭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闭嘴！”
“贺小砚，我今天特意来帮你唱歌，你居然让我闭嘴，过河拆桥也没有你这么快的吧？”
“那请你稍微正常一点，别看我。”
“所以你打算……看我？我一点都不介意。”
“闭嘴！”
贺砚扭过头去，想直接忽视江淮的存在，可是这家伙的视线实在是太灼人，哪怕他已经努力去做了，那种强烈的存在感还是让贺砚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他觉得，这段时间还是尽量离江淮远一些比较好。
哪怕过河拆桥都在所不惜。
他觉得最可怕的是，自己的态度好像真因为这人的逐渐接近而松动了。
他并不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你在想什么？”
贺砚好不容易恢复了一时平静，江淮却又凑了上来。
“在想你该怎么离我远一点。”
“很简单。”江淮面上忽然浮现一丝坏笑，“只要你亲我一口。”
“好啊。”贺砚深思熟虑了许久，“等我明天去菜市场买个猪头，你想亲多久亲多久。”
江淮：“……”(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