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制九神金水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每一瓶九神金水都需要根据材料的不同来确定不同的炼制方法，融入不同的道理，甚至可以说哪怕是同一批炼制的灵液，每一滴都是不同的。
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样做太繁琐了，世间有千千万万种灵粹和药方，不管有什么需要都总能找到更好、更合适的办法来，与九神金水死磕实在不智。
但实际上，九神金水最大的价值从来不是它的效果或者它的普适性，而在于他的炼制方法。
车灵很清楚这一点。每一次炼制九神金水的过程都是一个研究药性甚至研究天地间各种规则道理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有趣的修行。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不够高效，但对车灵这样的人来说，突破境界从来都不是最紧要的，获取更多的知识与感悟才是关键。
就算是退一万步说，能够炼制出九神金水的人，都必然能够成为一个极为优秀的药师。反之不然，所以其优秀程度根本毫无疑问。
说了这么多，车灵要到了司徒公明从心脉取出的一滴精血，然后借以炼制九神金水。那位老人不知道的是，这样做的难度其实远比之前灵机所做的还要大，而只以为这是在投机取巧。
虽然这样炼制出来的灵液确实比灵机出品要差上许多，但那是因为硬实力的限制，谁也没办法。
至少司徒公明已经很满意了。
本源枯竭的隐患困扰了他两百年之久，这个时间漫长到足以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天才青年变成一个快要油尽灯枯的老人。曾经的与他并肩通行的友人现在可能已经处在了另一片天地，太多的年轻人后来居上了。
司徒公明怎么可能没有热血？怎么可能没有渴望？只不过这些都随着时间的流失而被埋葬了而已。
而现在，他重新又有了希望。
刘小云就觉得自己的爷爷变得有些奇怪了。原本深居简出的他开始整天整天的出门，有时甚至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要不是经常见到原本只是和蔼可亲的老人现在脸上时常出现发自内心的笑容，她都忍不住有些担心了。
为此刘小云专门打听过为什么，但司徒公明只是对她报以微笑，然后神神秘秘的告诉她很快就会知道了。时间久了，让她甚至都隐隐生出了一种有些荒谬的想法——难道老爷子这是枯木逢春了？
车灵听到她这么问的时候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他亲自来到司徒公明住处是为了给他送一样东西，那是以分身的修为亲自炼制的一枚丹药。并非金水，但也可以视作是以同样的方式量身定制的灵丹，而且对于司徒公明的情况更具有针对性。
用的材料当然是司徒公明自己出的，在服用过几次九神金水之后，老爷子就将自己能够拿出来的灵粹一股脑儿送到了材料那里。要不是车灵自己反对，他甚至能把大半身家都拿出来。
只不过那些法宝一流的东西对车灵没什么用处，他便只要了晶石而已。
“出了什么事？你在笑什么？”司徒公明的声音从他打坐的静室传出来，车灵刚到他就知道了，因此正好听到了这惊天动地的笑声。
“没事，没事，只是讲了个笑话，噗哈哈哈哈哈！”车灵回答道，但是笑声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司徒公明已经习惯了这家伙的表现，走出静室问：“找我什么事？”
车灵好歹平抑了一下笑意，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丹药来。那东西连个容器也没有，显然是练成之后随意用灵力封装了一下便丢进了储物袋里。车灵随手将之丢给司徒公明，道：“昨天老道的分身冒了一下头，给你炼了个丹，我来送给你。”
“哦？这是什么丹药？”老人好奇问。一边问，一边已经顺手将接住的丹药扔进了嘴里。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车灵自己送来的还是他自己去拿到的灵液都是这么直接服下的，虽然今天换成了丹药，但司徒公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车灵一声怪叫：“不要！你怎么真吃了！”
老人吓了一跳，然而丹药入口即化，想吐出来都不行。于是急忙问：“怎么了，这丹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我跟老道打了个赌，没想到你果然真的直接吃了。”车灵道。
司徒公明顿时无语，连刘小云都忍不住直翻白眼。却听车灵继续道：“对了，我觉得你还是快跑吧？”
“这又是为何？”司徒公明再如何无语，还是不能不问。同时心中已经脑补出了一些关于这颗丹药有什么特殊来历的剧情。
就听车灵继续道：“这地方不适合用来破境入冲虚吧？”
这次轮到司徒公明一声怪叫了。
他立刻冲天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城外飞去。岱东城周围的地形在多年间的巡视中早已了然于胸，司徒公明很快就选定了一个地方，朝着那里赶过去。
这不只是因为车灵的一句话，更因为他自己也已经有了感觉。在那枚丹药入腹开始其作用之后，这么长时间一来不断服用九神金水所积累的效果似乎发生了一个质变，司徒公明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复到了一个特定的界限。
远没有到最佳的状态，但是已经足够了。
而那枚丹药以及随着九神金水的服用而积累下来的庞大能量这时候更起到了另外一种作用，司徒公明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境界变化已经无法再压制了。
“爷爷他要突破了吗？会不会有危险？”小院里，刘小云看着司徒公明腾飞时留下的轨迹，不由有些担心地问。她对这位老人的状态当然有了解，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做出突破。
“当然不会。实际上，这正是治疗隐患的最后一步。”车灵轻松道。
司徒公明对自身的境界有着足够的控制力，原本他会在完成治疗之后再考虑冲虚。但车灵推了他一把，那枚丹药的主要作用就是助他破境。
因为司徒公明是一个武者，这一类的修士对自身极为倚重，对肉身的修炼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然而与至神九境的修法不同，武者注重的一般都是强化。
冲虚境界，等同于明通境界。在此之前还有无尘、清灵两个境界，主要的修行内容都是对于自身的改造与强化，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但这不是绝对，实际上，真个这么做的人反而是少数。
像常见的法师那样并不注重肉身的修士暂且不提，武者们在前两个境界也只会更重视肉身的强化而已。这样固然可以达到冲虚境，之前所撇下的功课却也不是能一直都撇着的。因此，才有了进入冲虚境肉身剧变的说法。
那就是为了弥补无尘、清灵两境不好好修行所留下的缺陷，比不上正统修行上来的，至少也要有更进一步修行的基础才行。
这也是妙法九章之中留下的至神法的优势所在，每一步都有的放矢的修行，虽然不至于没有瓶颈，但那至少不会是因为修法留下的缺陷。
司徒公明之前不敢突破到冲虚境界就是因为这一步肉身剧变。他本源上有隐患，全靠一身真气维系着才不至于枯竭，就像一个破碎的沙胚一般，没有真气的维系立刻就要散落一地。而肉身剧变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熔炼的过程，要将这个坯胎炼制为一件完整的琉璃。以老爷子原来的状况，别说熔炼了，稍微一动就只能得到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过车灵以为，这个剧变的过程也是一个机会。它固然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但这种近乎于打碎重组的过程却也足以抹除任何隐患。如今司徒公明的本源在九神金水不断的滋养下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到了能够承受这种剧变的程度，与其继续慢慢调理，不如直接搞一次大的。
毕竟他的根本问题其实不是本源亏损，而是那种本源枯竭的趋势。车灵的技术再好，紧紧依靠滋养也难保不留下什么隐患。而武者破境入冲虚的肉身重组，这种更近与天道规律的变化却可以完美的抹消一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