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司铭赶紧覆手躬身，“少将，你做事一向有准则，我们作为属下的一向不敢质疑，并且还十分佩服世子的行事作风。但这次……世子是不是不顾后果了些？”
程司铭虽有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我收笔，拧眉看了看自己的墨迹，对底下的人道：“我知道你有所担心什么，你也看不出我此番有何兵行险招之举。我不想说什么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大道理，我已然非富即贵，无须险中求富贵，可这次无疑是铁打的吃亏之举，而道德舆论上这次大抵会抗不过去了，而宫中的各位正主也必然有所动容。”
“那世子还……”程司铭哑然问。
我挥了挥手阻断他的话，这才抬首看向他，轻声笑道：“你日后便晓得我为何这般做。明日朝堂内外舆论却是一回事，只要皇上不拿我怎么样，我顶多是被戳脊梁骨一时，不会缺斤少两什么的，你无须担心，且做好自己的便成。”
听我这么一说，程司铭这才松下紧皱的眉头，悄悄吐气而道：“夜深了，世子早些休息，属下告退了。”
我点了点头，“嗯，好。”
程司铭退出去后，美琪就端着一份夜宵进了来，“晚膳都没用就匆匆出去了，知道你在外应酬必定没吃什么。这不，给你准备了夜宵，你吃完了也好歇息着，养足精神才好应对明天的事。”
我笑了笑，抬眼看着美琪靓丽的身影，便放下狼毫笔，来到一边净过手后才到桌子前坐下，一碗清淡的小米粥，配上四碟可口的小菜，些许是真的饿了，几口就解决一小碗的粥。
美琪轻轻摇头，给我盛上第二碗就转身入左侧室内，准备帮我整理书案，不由得轻声细语地飘来一句话，“看你，吃相没半点儿的文雅样，大富人家可都讲究个细嚼慢咽呢。”
第二碗已被我三五下解决，我不由得放下碗，满足的拍着肚皮笑道：“军营中拢共生活了两年，哪还讲究什么文雅不文雅，且别说温饱，有时候吃个饭都顾不上。再说了，我今日确实也没吃什么，此番委实是饿极了嘛。”
“说不过你，不说了。”美琪娇嗔一句，就过来收拾桌子上的残羹。
我站起了身，舒展着筋骨，但免不了拉扯到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看着美琪的背影道：“我还以为你会像程司铭一样，跟我念叨一番呢。”
美琪叹气一声，轻声道：“我倒是想哩，可一想想你做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属下所能理解的。而你往往想做的事向来是说一不二，这世上谁人能劝得动？所以你不按常理出牌，我们已是习惯了。”
叠好碗筷，准备出去的美琪还是停下来，回过头对我道：“你也别怪司铭，他多嘴一问也是怕你此次太过鲁莽，毕竟他跟在你身边还没多久，有李逸与凤翔珠玉在前，他只是想着尽忠罢了。”
“我晓得了，你先忙去吧。”我淡淡一笑，点头而答。
果然，我第二天一早就被宫中一道口谕给召了去。不过不是康熙，而是钟秀宫的淑妃。想来，我这私人作风问题，也是该由淑妃出面训斥才对。
而为了不破坏皇家政治联姻，天家与完颜家的脸面，淑妃也务必第一时间要把我召进宫，就算不为呵斥我荒唐鲁莽，起码给朝内外做个样子也好，多少能堵住一些悠悠之口。
门廊处，一抹娇艳的女色在掩嘴而笑，一大早就能看到如此美色，的确很令人心情愉悦。我朝柳含烟勾了勾手，便看见柳含烟垂下水袖，缓缓步过来。
我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嘴角似翘微翘地道：“不跟院子中那两位侍妾斗智斗勇，倒是跑前院来看我笑话了？”说完，我不忘在她圆润的臀部狠狠拍了一记，倒是让府中的奴仆侍卫连连装作没看见，赶紧避让开去。
“世子这么坏，宫里头那两位可知道？”柳含烟娇声软语，那勾魂的媚态足以让人酥掉了骨头。
我撇撇嘴，“她们过门后，自然也就知道了。好了，一山不容二虎，你若想在镇国公府有立足之地，那就听我的话先搞定院子中那两名女子，本世子可是十分的不喜她们，也不放心把她们赏给属下们作乐，此二女的手段委实厉害了些。”
我说完就放开了她，转身背对着人缓缓离去。
后头幽幽传来一句怨怼声：“没听闻哪个侯府世家，会把三个侍妾丢住一个院子内斗的。唉，谁让我柳含烟是命苦的人呢！”
我低头浅笑，权当没听见她说的这句话。
马车来到宫门口，稀疏有几辆马车，此番的早朝已开始，所以我并没有在宫门口看见任何的官员。
我直接绕道前往后宫，还没靠近钟秀宫，就看见两个奶娃儿朝我飞扑而来。
“瑾瑜哥哥~”
“瑾瑜舅舅~”
我一手一个抱了起来，反而是女孩子重些，并不是因为舒敏比弘晟大的缘故，而是弘晟瞅着就是营养不良的主。
“来，都亲一个。”我笑眯眯的对他们说到。
然后我就听见两声脆响的‘啵’声，委实好听的音符。
这两个孩子，见着我委实很开心，因为我每次进宫，总会给舒敏带几样宫外时兴的小玩意儿，而这回儿我带了双份，有一份便是弘晟的。
为了不累着我，舒敏和弘晟的贴身宫女上了来，一一从我怀中把人抱过去，“世子，把人给我们吧。”
我侧过头对身后的太监吩咐着，让他把我带进宫给舒敏和弘晟的玩具交给宫女，然后我就留下他们，独自朝不远处的钟秀宫走去。
可这会儿我来之后，淑妃还在里头梳妆，她似乎不急着见我，倒是把我晾在门口处将近一个时辰之久，这无非是变相罚我的站，好让我思过着。
芳兰与萃雯进出的时候，都免不了掩嘴含笑，偶尔还会悄声揶揄上我几句。我无奈摇了摇头，这些个丫头，简直是讨打的模样嘛。
直到太阳冉冉升起半空中，里头才转来淑妃慵懒软糯的声音，“让外头的世子进来吧，估计他也站够了。”
我松了一口气，估计淑妃气也消了大半，顶多待会儿再挨几句话，这事也就过去了。两扇门大敞而开，我便撩起衣摆入内请安，“给淑妃娘娘问安，愿娘娘福体安康。”
“你往后若行事都依旧不顾及后果，本宫想着，本宫的后半生也无安康的时候了。”妆容端庄的淑妃，提着嗓子训到，“女子本身就是家族用来联姻的产物，与家族的关系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的好侄儿，你何时才能让本宫少操些心？”
“姑姑所训极是，瑾瑜不会再做令家族蒙羞之事了。”我十分乖巧谦卑地道。
淑妃挑眼看了我一记，哼了一声，“这会儿自然是在本宫面前言听计从了，可你一个掉头出了钟秀宫，谁还能管得了你？”
我低眉垂眼地把姿态放到最低，起码要淑妃消了气才成，如姑侄俩就此留下嫌隙，指不定谁都不好过。
“这春去秋来，就是你大婚之际，你怎可接二连三的抬妾回去？你这让宫中的两位格格如何看待这件事？皇上自然不会开口指责你什么，太后也放言不理后生们的事，但本宫身为你的亲姑姑，却不得不说你了。”淑妃开启苦口婆心的说教模式。
“男人三妻四妾无可厚非，可你也得有个度，起码正侧两室还在宫中未过门，你不顾及完颜家也得要顾及天家的颜面。何况，这位兆佳格格还是辅国公的千金，开罪于他们也是极为不好。”
“本来八贝勒赏给你的那两个美姬，宫里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昨日却公然扛着一位红楼歌姬回去，你就这让喜欢让人戳脊梁骨？本宫的好侄儿，你宫人舆论的话柄已经不少了，宫里头的忍耐度也是极为有限的。”
“你在宫外被人戳脊梁骨，而本宫也在宫内被其他妃嫔冷言冷语嗤笑一通。好侄儿，你也该为身在宫中的本宫想想吧？本宫虽然有协管六宫之权，已然招致诸多妃嫔的嫉恨，她们如今可巴不得借你的事刺上本宫一回，好让本宫觉都睡不得安好。”
我见淑妃说到口干舌燥，终于听了下来，我便赶紧殷勤地端起旁边的一碗茶，讨好于她，“姑姑渴了吧，快喝水，润润嗓子眼。”
淑妃气笑地白了我一眼，便接过去慢慢喝了几小口，动作十分的优雅。
“姑姑，侄儿可以说句吗？”我腆着一张脸，轻声道。
“说吧，反正本宫也没甚力气念叨你了。”淑妃把茶碗交回我手中，权当给我一个机会解说昨日的事，她了解我并不一定是个做事不带头脑的人。
“您也知道八皇子赏那两个美姬的用意，他真要谢我救命之恩，赏什么不好，偏要敲锣打鼓的赏过来两个大活人。如今完颜家已是朝中各大势力的香饽饽，纵然寻求不得完颜家的支持，但也要时刻盯着完颜家这棵大树刮的什么风吧？”我抿嘴而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