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望点了点头，“进入玄牝之门，可以进行第二次试炼，继续获得赤鳞得高排名但与之也有被淘汰的可能。进入传送黑塔就是结束考试，虽然不能继续提高排名，但也通过了试炼较为稳妥。”
“你们俩个目前都获得了两片赤鳞，现在都满足试炼条件，是继续参加试炼提高排名还是短暂撤退，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我放弃进行第二阶段试炼！”
傅城站起身，缓缓说道：“麟傀兽的实力实在是强悍，我现在已经有两片赤鳞已经通过试炼了，这次幻境试炼我已经得到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竭尽全力的一战。”
傅城转头看向江石野，嘴角上扬。
端木望转头看向江石野，“你呢？”
江石野低下头，犹豫许久。
“我决定进入玄牝之门。”
“想好了？”
“想好了！”
“如果你在第二阶段试炼被麟傀兽和其他学员斩杀，即使你身上有赤鳞也会被淘汰。”
江石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明白，但我想试试我的极限究竟在哪。”
唰！
黑塔塔尖一道乌芒撕破划破长空。
江石野立于玄牝之门前，看着傅城离开山河幻境缓缓低下头，摊开掌心是一条银月项链。
“小月，哥哥一定替你向他讨一个公道。”
江石野踏入玄牝之门，银芒耀眼。
……
落日残红，直挂西天。
溪云部落老旧的帐篷群里，腾起一柱柱炊烟，直至飘到霞天深处里才悠悠散去。
那是一顶破旧的帐篷，即使在并不富裕的溪云部落都算得上最破、最烂的。
帐篷内光线昏暗，老头子面色通红、嘴也迷糊，嘴里叼着一只发灰的白铜酒壶。
弓起身来像一只干缩的大虾米，他一手抚着长须、一手挠着腋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好几天没有洗澡，身上生出虱子来。
放下嘴边的酒壶，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唱着歌。
“念言卿不至，空复巡檐前。
夜月徒为好，春花无故妍。
惭非勾凤曲，犹寄彩云笺。
语有嗔生爱，情卿应亦然。”
楚仙羽听了许久，才听出师傅并没有唱着积云草原上的牧歌，居然念着诗！可师傅平时嘴里不是胡言乱语的酒话、就是没有正形的脏话。
老头子会念诗吗？那不是大炎和天武的文人才会念诗吗？
帐篷外传来马嘶声，那新鲜温热的马奶可是这个贫瘠部落中可遇不可多得的美味，那是给体弱多病的溪南弟弟补身体的。楚仙羽也想喝，可他只能喝着混着丁点羊奶和肉碎的麦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醉老头儿。
楚仙羽可能吃不好，但摇摇老头子的酒壶总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
“师傅，这是诗吗？说的是什么呀？”
“这是一首有关爱情的诗。”他的声音虚无而又飘渺，眼睛的光连白翳都无法阻挡。
“爱情？就是俩个人在一起吗？”楚仙羽还不懂什么事是爱情，好奇地向师傅问道。
“俩个人在一起……你怎么知道的？”
老头子眯起眼睛，饶有兴趣道。
“是小溪苏跟我说的，她说爱情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两个人住一个帐篷、睡一张床。”
“然后呢？这小丫头还跟你说了什么？”老头子鼻子红红的看起来滑稽极了，脸上挂着坏笑一口一口喝着烈酒。
楚仙云的脸忽地红了起来，伸出手贴着自己的脸颊。
“溪苏说，成亲后还要亲嘴和生孩子……”
“噗！”
一口烈酒喷出，面前的火堆顿时升腾起来，老头子捂着肚子大笑。
“笑什么，笑什么！”
楚仙羽叫嚷着脸更红了，分明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
“好好好！师傅不笑了。”
老头子挥了挥手，终于平息了笑声。
“仙羽啊，其实爱一个人……也不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老头子意味深长道。
楚仙羽不解道，“爱一个人，却不和她在一起？溪苏说那是没有的懦夫才干的事，草原上的美人都是马背上的英雄去抢来的。”
“是啊……那的确是懦夫的行为。”
老头子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一口一口吞咽着比刀子还烈的烈酒。
“你现在还小还不懂，等你以后长大了你就发现爱一个不单单只是占有或是跟她住一个帐篷，爱一个人……其实也应该放手。”
楚仙羽摇了摇头，倔强道：“可是小溪苏不是那么说得，就像尼日萨哥哥被溪蓝姐姐拒绝了那么多次，尼日萨哥哥不是还一直在等溪蓝姐姐吗？”
老头子白了一眼，“你这小鬼灵精，毛都没长齐就一口一个爱，你懂个屁呀！用大炎的话骂尼日萨那小子，就是连倒插门都没机会，这小子就是癞蛤蟆挖空心思想吃天鹅肉。仙羽，好好跟我练刀听到没有？没事也别老钻首领家的帐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找小溪苏玩过家家。”
楚仙羽不满地嘟囔着：“可是……可是，师傅你您不也再等一个人吗？”
“是呀……我也在等她……”
老头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沉沉地低下了头自言自语道。
“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她呀，我以为自己放手让她去与端木正成亲，她这辈子就会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我真的好傻……好傻……”
老头子似乎是在哽咽，可身上的气息却凌厉了起来。好似一块磨石，正在打磨着一柄早已锈蚀的宝刀。
刀虽锈、人已老。
可，还能杀人！
“我当时是真想杀了他呀！”
楚仙羽很少看见老头子生那么大的气，他的胡须颤着、浑身都在抖。长满死皮的老拳攥得紧紧的，干皱的皮肤都要炸裂开来。
“端木正对我说，他会一辈子都保护她、加倍的去疼爱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可他是怎么做的？他对得起她、对得起我吗！”
老头子深吸了一口气，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摇了摇头。
“可后来我才明白了，这都是算计好的……这一切都是阴谋。”
“阴谋？”
老头子点了点头，“起先，我以为是青帝。”
“青帝！”楚仙羽惊呼道。
『四帝』之首、玄脉大陆第一战神的青帝，他的威名早已远播至积云草原。
不！
应该说，只有人的地方就有青帝的传说。
“天刀和剑神两者皆是伤废，随后青帝·端木燕强势崛起，玄脉大陆进入『四帝』时代。怎么看他端木燕都是最大的获利者，所以我一开始就认为打伤端木正、抢走她的凶手是端木燕，可这么多年来我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老头子的眼神已如神刀一般锐利，看不出半分垂垂老者的疲态。
“师傅，那谁才是幕后凶手呀？”
孩子天生都带着一颗好奇之气，无论是怎样灰暗、血腥的故事，他们都会用纯真的语气问着一个个问题，仿佛故事背后的黑暗无法污染他们。
“这件事等一下再告诉你，先修炼。”老头子带着毋庸置疑的口气道。
楚仙羽一听，立即睁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师傅修炼太疼了，今天能不能不修炼啊！一天，就一天！”
老头子自然知道仙羽这鬼灵精学得是谁，立刻大声呵斥道：“不行！修炼一日都不可荒废。”
“喔！”
楚仙羽苦叫一声，心中盘算，“怎么小溪苏这样就不用干自己不喜欢的事，为什么我不行呢？”
瘦小的身子缓缓靠近帐门，双腿一蹬就像外面冲去。
“想跑？没门！”
背后传来一声厉喝，楚仙羽刚迈出帐门一步随即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握。
呼！
老头子大手向后一扯，楚仙羽立即像只无力的小鸡仔乖乖回到师傅怀里。
左手钳住调皮的楚仙羽，右手纯黑脉力凝聚隐约中还能看到一只浑身漆黑、头长金角的怪兽在他身后浮现。
枯长的手掌轻贴楚仙羽的脑袋，一缕缕纯漆黑脉力顿时从掌心涌入楚仙羽脑门之中。
顿时破旧的帐篷里冲出杀猪般的惨叫。
若有高手在此，必然识得楚风是将自己的脉力以醍醐灌顶的方式注入楚仙羽体内，但除了脉力之力还混杂着一股可怕的气息。
像是一柄恐怖的灭世狂刀，隐隐散发出荒芜死寂的气息。
哪怕只是一丝，便足以令天下人恐惧。
天刀楚风可能已经被人遗忘，可他的荒芜天刀却与恐惧一起深埋在脑海深处，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这个火药桶。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老头子才止住手中的脉力，将楚仙羽放了下来。
老头子的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一头灰白杂乱的长发更添几根银丝，气喘乎乎的，看来醍醐灌顶对他的消耗巨大，可他的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微笑。
他的荒芜天刀终于有传承的后人了，就家族里那些资质平平的臭鱼烂虾也配？
“师傅，好疼啊！下次能轻一点吗？”
楚仙羽涨的面色通红一脸痛苦，捂着小脑袋瓜欲哭无泪道。
“修脉不是过家家，只有吃的苦苦中苦才能日后一跃成人中龙凤！”
“好！师傅我记住了！”楚仙羽点了点头，盘腿坐下。
“师傅你还没说谁是凶手呢？”
“你这孩子。”
老头子无奈摇头，“是『鸦』！”
“鸦？”
老头子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光，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鸦』是玄脉大陆最悠长的组织，他们的历史甚至比青麟殿还长，可他们也是最不详和邪恶的组织，只有『鸦』才存在能击败端木正的剑客，据说他们都是不老不死的怪……”
“仙羽，喝奶啦！”
泌朵大妈一把冲入帐篷之中，打断了老头子的话。
泌朵大妈一脸慈笑，手上捧着一只铜杯。
那是一只盛满洁白马奶的铜杯。
“泌朵大妈，这不是给溪南弟弟的马奶吗？”
“对呀，今天马奶挤多了特意送了给你补身子，你平时练刀可得爱惜自己。”
楚仙羽结果铜杯，看师傅点了点头才放心的埋头痛饮。
“嗝……”
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楚仙羽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忽地变了。
那里还有师傅和泌朵大妈的影子，只有红莲般的烈焰、还有不断烧杀抢掠的骑兵。
溪云部落的大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