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是胡文海,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感情固然在,可心里也不会太舒服。
简而言之,总还是会做些什么,稍微出口气。不过今天,看来是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问清楚,处理个大概了,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怕明天早上放何瑶鸽子。
这是怎么也不愿发生的,正想着,手机一震,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郭青衣发来的,大致对没有能够接听电话,表达了歉意。
并且委婉的告诉他,也许不需要帮助了。
这让他意外至极。
按理说,郭青衣的性格不应该会用一条短信回绝,怎么也要见个面,当面道歉。
想到胡文海带郭青衣母子出门的事情,隐隐有了个想法。当机立断,回了条短信过去,表示自己没有往心里去,希望以后有生意能够联系之类。
准确来说,这可能是给胡文海看的。
几乎想要笃定,发送这条短信的是胡文海,而不是郭青衣。
但是无奈,对郭青衣的了解,仅仅只是昨天的一面而已。也许真的是找到比他靠谱的人选了,这也是一种可能,最不愿接受的可能。
随后,给徐娥打了个电话,询问了最近的情况。
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除了每晚十二点仍旧出现的‘他们’,一切就好像做的一场梦。
不过梦和现实,还不至于分不清楚,并且越是平静,心中的不安越甚。总感觉这情况,符合了一句话,暴风雨前的宁静。
希望是想太多吧,仰头叹息,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下车后,像是老太太遛弯儿一般,慢吞吞的朝铺子走去。
却看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门口,附近明明有停车场,为什么非要停在铺子门口。
心中暗暗咒骂,向铺子走近的同时,打量着余下的缝隙,够不够进去。
车门忽的打开,一位戴金丝框眼镜,身着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心中一沉,开始思索,是不是什么时候借了高利贷,忘记按时还。
但连面对面借钱都没有几次,这可能性太低。
是要强行买肾吗?
正当胡思乱想间,男人开了口,“柳荫?”一怔,没有立即回答。目前还没有摸清楚情况,担心承认了,反而惹事上身。
但这么一沉默,似乎让那个男人确定了身份,他拍了拍车门,朝礼貌一笑,“上车谈?”
“等等。”连忙开口拒绝,“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比较喜欢在铺子里面谈正事儿。”
至少在铺子里,能够有些底气。
因为那是自己的地盘。
自从上次许媛拿走禁锢顾商的白棺,就陆陆续续做了些布置。
如果情况真的对他不利,能够让他在铺子里转悠上三天三夜,都没法儿清醒过来。
男人略一犹豫,点了点头,朝车里的司机低语两句。
片刻后,商务车开走,铺子门重新出现在面前。
心中感慨,这卷帘门也是多灾多难,也许得抽空,换个安全性更高的。
想到这里,粗略一算,决定还是不换了,卷帘门也有卷帘门的好处。如此自我安慰着,开门让男人进了铺子。
“有点儿简陋。”柳荫率先走进里屋,坐在了沙发上。
“不会。”男人不以为然的笑笑,跟着坐了下来,随后主动开口道:“你好,我是胡文海。”
一怔后,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内人和犬子,先生应该已经见过了?”他表情十分自然的看着柳荫,问道。
心知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从商的人心眼从来不会少。举个例子,只需要几番言语,他们就能够大概摸清客人或者生意对象,然后再思考,是让利还是狠宰。
不想被胡文海划到他心里,应该‘狠宰’的那部分当中。
“是,昨天有幸见了一面。”顿了顿,面带歉意道:“这铺子很少有朋友来,没有备茶叶,只好委屈你了。”
其实何止茶叶,饮料都能拿出好几种来。
但不想。
这种事情胡文海应该会心中有数,因为就算真的如他所言,至少会给他倒杯白水。
这样的行为,算是变相表示不欢迎他。
果不其然,他一怔,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却还是挂着十分勉强的笑容。“不碍事,是我不请自来,反倒是让先生难为了。”
“有什么事儿吗?居然还登门拜访。”不想和他继续扯下去,索性单刀直入,直指重心。
“关于犬子。”胡文海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内人和先生,都说了些什么?”
这是准备问清楚好灭口吗?电视剧会不会看太多了?心中吐槽。
轻咳一声,略微沉吟后,说道:“我希望,有什么事情你能够直接开口问。”
“能说的我一定说,至于不能说的——绕再多弯子也没用。”
语毕,胡文海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大笑两声,“是我的错,应该一开始就直说。”
之后,胡文海将找他的原因,以及想询问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
他要问的确实和他想的一样。
关于郭思宇,对胡文海来说,其实就像是一个被藏在暗处,尚未愈合的伤疤。因为见不到阳光,反而没有能够愈合,而是一直逐渐腐烂着,他说,担心某一天到了临界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则对此不置可否。
实际上,觉得郭思宇和胡文海很像,至少偏激这点没区别。不能当做亲生的,那养子也不行吗?
何况养了这么多年,那些感情也不能说割舍就割舍,在郭青衣,不是郭思宇。
至于胡文海想问的事情,斟酌着告诉了他一些。这个男人的话,不能尽信,他如果真是一个这么直接简单的人,不会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
不过骗也没什么,他当这是家耻,当然不会想让他知道太多。
大约沉默了十多分钟,胡文海终于先开了口,“就这些?”
点点头,让自己忽略他话语里的怀疑,好脾气的解释道:“如果不是必须了解,连这些也不会有。”
不知道胡文海会不会相信,但说的确实是事实,随他去了。半晌,胡文海提出要离开,柳荫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不表露。
直到胡文海离开,才整个人扑在沙发上,把脸深深的埋进靠垫。
说实话,他是一个非常害怕麻烦的人,可以用一分力气做完的事情,绝不会用两分。
当然,能不做是最好的,无声叹息,调整状态后,重新爬了起来。
打算做些准备时,才想起公鸡血和黑狗血都用光了,想到还要去买现成的,甚至是活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是时候问问古叔了。
想了想,穿上外套出了门。
郭青衣母子的事情,看情况是肯定不能去了,但徐娥那边也暂时摸不着门路,两边都去不了。
但总不能一整天无所事事,刚好去古叔那里看看,如果可以,顺便询问他对这些事情的看法。
如此盘算着,很快到了古叔的其中一个店面,不过因为没有提前预约,被拦在了门口。
一边等伙计去传话,一边打量着铺子。
不得不说,就算忽略大小,人家这布置也不是那间小铺子能比得上的。
同是为逝去的人服务,怎么差别会这么大的。叹息着,将目光移到门框的牌匾上。
古叔这间铺子,走的是复古风,很多布置都像是电视剧里看到的一般。
就连这名字听着也很有范儿——泉下骨。
想到自己的铺子,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不禁一阵惭愧。也许该给铺子取个名字?柳荫法术铺子?心中暗暗思索,决定向古叔看齐。
“怎么有空来这里?”古叔的声音响起,连忙将目光转向他。
今天的古叔很不一样,穿着身中山装,给人感觉像是上了年纪的学者。
略微思索,开口半是认真半是打趣的道:“说起来惭愧,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找古叔你,确实有事情。”
他点点头,背着手转身朝店里走去,“进去说。”
见状急忙跟了进去,店里有股子香味儿,像是檀香的味道。
不过不敢确定,因为檀香也只是十一、二岁赶庙会的时候,闻过一次,略微有点儿印象,说不上深刻。
但这个推测,已经够让他意外。
一般来说,这样的店里,稍微喷点儿香水什么的,算得上奢侈了。
看来古叔是挺阔气。
很快,跟着古叔到了二楼,进了他的休息室。不太想叫这间屋子办公室,总觉得别扭。但具体哪儿别扭,又说不上来。
“坐吧,喝普洱还是铁观音?”古叔背对着他,伸手去拿他放在桌上的深棕色茶壶。
闻言,乖乖坐在了用来待客的皮沙发上,随后答道:“都行,白水也行。”
那茶壶看起来有些不一般,但对这方面不太懂,只觉得应该不便宜。古叔淡淡应了声,很快泡好了一壶茶水,“稍微等等。”
点头,示意没问题,随后他们二人都没有再言语,静静等着茶泡好。
实际上,柳荫很想现在就把遇到的事儿,都跟古叔说一说,看看他能不能给拿个主意什么的。
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