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一站公交车广播响起，才惊觉自己坐过了站。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最后还是按时找到了朔风网咖。只是有一点儿很不解，为什么一个小学生，会约在网吧门口跟他见面？
来的早了十五分钟，方凯显然并没有来，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很傻气的站在门口。
既不进去，也不走。
努力忽视吧台那里的目光，认真的低头，盘算着明天要不要给鞋带换个样式。总是蝴蝶结，看多了挺枯燥。
就在这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
顺势看过去，方凯红肿着双眼，仰头看着，见望着他，特别开心的笑出来，“叔叔。”
听他声音沙哑，心知应该是哭了很久。
“吃饭了吗？”一直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孩儿，毕竟自己都还算个半大孩子，只好努力扯开话题，分散注意力。
他摇摇头，见状抓住他衣服上的帽子，“那行，我们先去吃饭。”
“等到吃完，你再把让我差点儿绕世界一周的理由，原原本本说一遍。要是说瞎话，就不付饭钱，把你留在那里给人家洗碗。”
出言威胁着他，本来还想配上个凶狠的表情，但奈何实在狠不下心，只要看到方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很想笑。
忽然就懂了，为什么小时候经常有大人逗弄他。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虽然说不清到底有趣在哪里，姑且就把它认做是，成年人的恶趣味吧。
不知道哪里有饭馆，带着方凯走了半天，这小子才告诉他，走反了。
于是一顿饭，加上走路的时间，花了足足三个多小时。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跟何瑶吃饭，顶多两个小时，都已经算是很长的了。
唯一一次吃了五个多小时，是初中毕业的时候。
大家一堆人聚在一起，凑钱去吃了大排档，还买了几瓶啤酒。
虽然后来因为喝酒，第二天被罚跪了两个小时的搓衣板，但现在想起来，还是万分怀念。
也许真的就像方凯叫他那样，外貌没老，但心已经老了。
下次加入广场打太极的队伍？心中盘算着。
而这时，方凯终于吃完了，就见他舔舔嘴巴，准备把油腻腻的手，往衣服上抹。
“我说，你多少注意点儿形象啊……”柳荫急忙拦住他，拿了两张纸巾，用茶水浸湿，递了过去。“亏你还是个小帅哥，不怕以后跟叔叔一样没对象？”
语毕，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可不是因为邋遢才单身的，是因为那时候不擅长社交，连跟女孩子说句话，都会脸红结巴。
或许应该换个说法，是不擅长和女孩子社交。
情书倒是也收过，可惜那时候怕被父母发现，看完就偷偷撕掉了。
“叔叔也喜欢用手抓排骨吃？”王凯乖乖擦掉了手上的油，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想逗逗他，于是一脸严肃的道：“喜欢用手抓人肉吃。”
没想到他反而一脸鄙视，“这都是多少年前用来吓小孩子的了。”
一时语塞，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你吃饱了吗？”
他点点头，还朝他拍拍他的肚皮。
想了想，虽然不愿意破坏现在的气氛，但该问的还是得问，“所以你叫我过来，除了蹭饭，还有什么目的？”
“妈妈……她这几天又……”方凯越说声音越小，很快头都要低到桌子下面去了。
这几天？难道说还是周期性的？
见他久久不把头抬起来，抓住他的帽子，给他戴到了头上，“行了，这样也是变相低头，把头抬起来，我有话问你，好好说。”
过了好一会儿，方凯伸手把帽子拨掉，看表情有些奇怪，“叔叔，你好幼稚。”
想了想，觉得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你妈妈经常这样吗？”顿了顿，怕他不能理解问的是什么，又补充，“她基本上会变成别人几天？或者说目前已经几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一般两天就好了。”说到这里，方凯吸吸鼻子，眼眶渐渐红起来，“可是这次已经好久了，妈妈还没变回来。”
最怕见到别人哭，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压根儿不想遇到。
无声叹息，沉默了会儿，抬手揉揉他头发，接下来想要问的话，又尽数咽了回去。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什么也不问，那相当于白来一趟了。
仅仅是这么点儿信息，完全不够啊。
略微思索，意识到想从一个尚未明白世事小孩儿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似乎比较困难。
他父亲的身影，在脑海浮现，小孩子不行，大人总可以吧？
“你爸爸他知道吗？”斟酌后，这么问道。
方凯红着眼，面带疑惑，片刻后点点头，“好像知道。”
柳荫看了看时间，盘算了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儿，应该还够。
“走了小鬼。”说着，率先起身，去前台付账。
随后方凯被带回了铺子，询问他父亲的联系方式后，通知了他父亲。那个男人，似乎想不到他会联系他，沉默了很久，才告诉会马上赶来。
柳荫看着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方凯，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会很复杂。这样一个个去挖掘别人的隐秘，合适吗？心中自问道。
最近很容易想太多，也许真的该抽时间稍微放松一下。
说不定到时候，钱还没凑够，自己先崩溃了。又过了近乎一个小时，王凯的父亲终于到了，男人神情难掩疲惫，但一见到方凯，还是强行挂上笑容。
“你不用这样，很多事情，别看他是个小孩子，知道的比你还多。”见他这样，觉得有些不忍心，本来是想安慰，但出口之后，话就变了味道。
心中暗骂自己的愚钝，怎么也想不到，应该怎么样去把话圆回来。
这一点，自己也非常痛恨，经常因为心里太急，反而什么也处理不好了。或者该说，心理素质太差，遇到事情就容易失去理智。
方凯父亲脸色一沉，将视线转向，“你都跟他一个孩子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反而是他告诉了我一些东西。”柳荫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关于你的妻子。”
果然，他瞬间乱了阵脚，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不断颤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而且我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拖着久能好的，只会越拖越严重。”
语毕，移开了视线，转身去了里屋，给他倒了杯白水。
将杯子递了过去，想了想，觉得药不能下的太狠，于是试着安慰道：“现在还不算晚，而且想你已经看到了，也动摇了，白天来找我就是一个证明。”
他接过杯子，柳荫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免有些愧疚。
实际上，方凯并没有告诉他什么很有用的信息。
只是仗着小孩儿现在极度信任他，不会拆穿他说的任何话，所以想着诈一诈他，看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
套是算套出来一些，而且根据他的反应，可以粗略估计这件事情会给他带来大麻烦了。
“对了，你叫什么？”开口尝试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叫柳荫，职业你知道的，卖卖法术，偶尔帮忙解决点儿比较棘手的事情。”
但他没回话，仍旧握着杯子，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开始翻白眼。
心中一惊，这家伙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想到这里，心里一凉，连忙对方凯叮嘱道：“门关上，你爸爸不舒服。”
语毕，不待小孩儿回话，直接一个手刀砍向男人后颈。不过没有让他晕过去，不知道是力度太小，还是砍偏了位置。
顾不上这么多了，没晕就没晕吧，大不了麻烦些。
想着，把他扛了起来，就近扔在了沙发上，杯子从他手里滑出，瓷片落了满地。
但更让柳荫在意的，是他似乎停止了的呼吸。已经快一分钟了，就没有看到他的胸膛有起伏，深吸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将手伸过去，探他鼻息。
随后，整个人呆在原地。死了？！就因为说了几句话？！半晌，才回过神，不死心符低下头，贴着他胸口，听心跳，幸好，心跳还有。
努力回忆着以前学的心肺复苏，尝试让他缓过来。但就在即将动手时，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开始咳嗽，一边咳，一边双手乱抓。
这个情况……是中了幻术？
这样想着，咬破中指，朝他眉心一点。顿时，他整个人抽搐起来，几乎要从沙发摔到地上，只好伸手扶着他，半晌，终于安静了下来。
方凯父亲，双目呆滞的躺着，眉间有指尖血，应该是没事儿了。
毕竟幻术不是很高明的东西，只能骗骗普通人，像他这样入了行的，还是能轻易看出来的。
此时，忽然记起了方凯，连忙在里屋张望，幸好这孩子还没进来，不然这幅景象，指不定得给他留下什么阴影。
想了想，确认方凯父亲没有什么大问题，出去找了方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