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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章

第二天一早,确切的说是天蒙蒙亮时,我被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吵醒。

我睡眼惺忪地走去开门,芸华立在门口,一头银发披着,一支竹钗举到我面前:“帮我梳头。”

我倚在门上打了个哈欠,从旁边梳妆台上摸了一把梳子递给他:“去,等我。”

芸华没再说什么,抽走梳子转身,却像被什么拦住一般没再往前走了。我探了探头,发现是那两只鹤堵在了芸华面前。

芸华摸摸鹤脖子:“想出去玩了吗?自己去就好,不必向我报告。”

两只鹤没有动弹。

我道:“是来看兔子的罢?”

两个鹤头齐刷刷转过来,不住地点头。

我向桌子上的竹篮里瞅了一眼:“兔子还在睡着,你们先去玩罢。”

两只鹤啪嗒啪嗒走开,芸华将梳子拿在手里一转,也离开了。我又揉了揉眼睛,稍微洗漱过后去找芸华,还不忘将门带上,防止兔子醒来以后乱跑。

我到了白玉亭,不止看见了芸华,那两只鹤正蹲在芸华面前,不知在干些什么。

芸华一见到我,立即毫不客气地将梳子递给我。我无奈,接过梳子绕到他身后。

芸华这一头长发柔软顺滑,银瀑一般直垂到腰下。芸华不说话时,四周静静的,唯有紫纱流水般缓缓飘动。

我一手捻着梳子,慢慢帮他梳着,不经意碰一下他的腰,芸华登时扭了一下,回过头道:“萱子,你技术退步了。”

我道:“我的头发还没梳呢,要不你来试试?”

芸华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倒是不介意。”

“我介意。”我将他的脸扳回去,又慢慢地梳起来。

芸华看着前面,突然道:“我才发现这两只鹤一大一小。”

我一看,果然是的,便道:“不知是公是母呢。”

仙鹤听得懂在说它们,都望着我们,眼睛一眨一眨。

芸华又道:“说不定是一公一母。”

我愕然:“你连这也懂?”

芸华道:“猜的。是不是它们自己知道。”

我一时好奇,撑着芸华的肩头,俯身问它们道:“你们是一公一母吗?”

两只鹤的反应各异,小一点的那只娇羞地偏过头去,大一点的咧开嘴,将头点了三下。

我拍拍芸华的肩:“你怎么挑得这么准,刚好就一公一母?”

芸华无辜道:“青凤挑的,我不知情。”

我再次看向仙鹤:“这么说来,你们天天跑出去玩,实际上是在约会?”

公鹤将嘴咧得更开,兴奋地不住点头。旁边的母鹤扭过头,狠狠啄了它一下,拍拍翅膀站远了一些。

于是我在这两只鹤的注视下,帮芸华梳好了头,捞起他一半发丝,用竹钗挽上。

我执了梳子,站在芸华面前看了看,很是满意。而后我想看看兔子醒了没有,因为这两只鹤眼神如钩,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回到房中一看,兔子已经醒了,只是仍然乖乖趴着。我放下梳子,对它道:“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好不?”

兔子没拒绝,于是我将它连竹篮一道提起,走到白玉亭。

那两只鹤伸长了颈子盼望着,我才将竹篮搁在桌上,它们立即围了过来,欣喜地打量兔子。兔子没它们那么外向,蹦到我手上,使劲儿往我怀里钻。

芸华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两只鹤寻思着怎么和这小朋友打招呼,我按着当初收买这两只鹤的方式,提醒道:“兔子是吃萝卜的。”说着往萝卜地努努嘴。

公鹤登时展开行动,使出一招白鹤亮翅飞了出去,迅速拔了一头萝卜,叼着飞回来。我将兔子放在桌上,兔子缩头缩脑,把自己团成一颗雪球。公鹤将萝卜放在兔子身前,静静观察,

兔子似乎闻到萝卜的香味,破土而出的芽儿一般慢慢伸出头,嗅了嗅萝卜,顿了一会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两只鹤见了大喜,立即飞向萝卜地。我阻止不及,转眼兔子面前堆了一座萝卜山。

芸华看着只是笑,我满脸黑线地将滚落地的萝卜捡起,对兔子道:“快谢谢人家。”

兔子感激地看了仙鹤一眼,仙鹤立即精神大作地手舞足蹈起来。

至此,这一跨别物种的友谊建立起。

兔子吃饱了睡觉,仙鹤也出去玩儿了,又剩下我和芸华相看两不厌。

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好尴尬,我只得随便说些话来:“日子热闹了很多。”

芸华看我的眼神竟有些微妙:“萱子,我帮你梳梳头好吗?”

“不……不必了。”

“客气。”

芸华不由分说将我拉着坐下,我僵硬着身子,心里却朦朦胧胧地疑惑起来。但愿是我多心了。

此后几天,小动物们相处得融融恰恰,我像以往一样打理家务。

唯一不大对劲的是芸华,他越来越经常发呆,在他发呆时,我怎么喊他都听不见似的,非得我过去拍他一下,他才受了惊吓一般突然清醒,抬眼问我:“有事吗?”芸华若不发呆时,还经常嗜睡,拉着藤椅到院中,一躺就是半天。他睡着时也很难叫醒,从前他可是睡眠极浅的人,即便睡着时,五丈之外的动静也能察觉到的。总之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状态。

起初我怕他又嫌我问东问西,可终有一天我忍不住了。这天午后,趁着芸华又要睡着时,我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芸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芸华半撑开眼睛,摇头说没有。

我将手移到他唇上:“你知不知道你嘴唇都白了?”

芸华露出一丝疑惑,摸着嘴唇别过脸去。

我突然如临末日一般害怕起来。这一趟出山发生了太多变故,我从未想过我的芸华会受伤、会生病,他五百年来给我的感觉过于强大,强大到我只需要适应在他身边,从未想过没有他的生活将会怎么样。一想到这里我就犯晕,再也不敢思考下去。

我突感手上一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滴泪落在上面,沿着手背流了下去。

“萱子,”芸华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你怎么了?”

我抬手擦去脸上的泪,却有更多的泪涌出来。我哽咽道:“芸华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了?我求你别再把我当傻瓜看,你对我说实话好不好?”一口气说完,我剩下的只有哭声。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芸华的神情。但他将我揽进怀里,拍着我道:“我这几天是有点累,你让我好好休息就行了。”尾音都带着颤,让我怎么相信?

我顺了一口气道:“你说谎的本事也退步了。”

芸华将我搂得更紧,仿佛怕我溜走一般。他的吻落在我的额角:“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比常人好几辈子都久。”

我登时如五雷轰顶一般,不知哪里攒出了力气拼命摇头。我恨自己无能,帮不了他任何事。我手指抓着他的衣襟,但他随时可能消失,那时候我还能抓着什么?

我哭得昏昏沉沉,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渐渐接受这个事实。我从芸华怀里坐起,抽抽搭搭着道:“才五百年多一点,这离我的期盼远远不够。”芸华仍是躺在藤椅上,看着我。我闭了闭眼:“我从前想我们在一起,千年万年,不留遗憾。”

芸华眉头轻轻皱起:“我可不一定会死呢,你别想什么殉情的把戏。”

最后一道夕阳的光芒敛去,夜幕降临。我望着芸华,一字一字道:“我要你的孩子。”

发愣,嗤笑,再看向我,芸华还是愣怔一下:“你是认真的?”

我没动,芸华猛地坐起:“你别想阴我,你还不够段位。”

我仍是一动不动,直勾勾望着他。

芸华不知怎么的,皱了皱眉,想落跑。我不知哪里攒出来的力气攥住他的衣袖,芸华慌忙中一抽手,我的身子往前一带,心窝硬生生撞在藤椅的扶手上。我疼得放手了,趴在扶手上嘶嘶喘气。

芸华只好折回来,将我扶起,放在怀里:“萱子,我以为你挺精明的,但你这次真是傻得彻底,认不清现在的形势吗?我不能保证给你们母子什么,你该释然一些,你在哪里都能好好过。”

我心窝已疼得麻木,只能摇头。

芸华微颤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死心眼的。要我叫长友帮忙,让你忘得彻底一点吗?”

我忍着痛轻笑:“明知道让我忘了一切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芸华仍不死心地劝我:“我这才是为你好。”

多说无益,我转身勾住他的脖子,带起身子向上一吻,刚想咬咬这死没良心的,他居然又躲开了。

他抬手挡住我的嘴,我便看着他嘴唇微动,吐出一句话来:“你别闹了,直到几天前我都还是逗你玩玩,这次我怕我真的会……”

我一甩头挣开他的手,咬咬牙道:“至少给我留个念想,否则即便是黄泉,我也追着你不放。”

芸华无奈的神情百年难得一见,我知道这一次他认栽了。

芸华眼中含了水波一般,凑了过来。身子一轻,我被芸华抱起,朝屋里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