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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鸿飞鹤舞(1)

小云抬头看了一下星位,估计此时已是丑时前后,展开身法,飞奔到行义堂,见大门洞开,无人把守,便径直走入,来到方才举行宴会的大厅。厅内黑沉沉一片,灯火全无,借着月光见厅内一片狼藉,桌椅破碎,另有几十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个个身上有伤,气息全无,显是皆已死了。

小云凝目细看,见死去的人全是身穿青衣的行义堂弟子,未曾发现一具商人土绅和江湖豪客的尸体,估计在凶杀发生前,他们已离开了大厅。几十具尸体有的是头颅破裂,有的是被开膛破肚,有的是咽喉洞穿,另有几人尸体已经残缺不全,但无一列外,所有的人皆是因外伤致死。行义堂堂主陈不染的尸体也包括在内,他后脑洞开,脑浆外溢,在头骨碎裂处,可以见到明显的齿痕,死状极惨。

小云惊疑不定,有能力咬碎人的头骨,必是猛兽无疑,并且体形不小。陈不染功力不高,可也是习武之人,正常情况下,山林中的野兽,既不会无缘无故潜入市镇伤人,也不具备咬死他的能力。可见,制造此次惨案的定是一头像金毛猱一般的魔兽,而役使此兽行凶的人,自然就是彭秀婕口中所说的“三哥”了!

小云心里一沉,彭秀婕等人不知是何来历,为了得到行义堂的巨额财富,暗中支持叶不落反叛。所谋不成,马上杀人灭口,行事果决,手段凶残,当真令人发指。这伙人如此邪恶,自己放走了彭秀婕,究竟是对是错?想到此处,额头上竟渗出了一层冷汗。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毫无用处,只能暂且放下,他转身出了行义堂,来到大街上,心里一时没了主意。如果陈孤鸿仍在白沙镇,此时八成是在客栈休息了。从她华贵的衣饰和豪奢的出行方式推测,她不太可能在简陋的小客栈投宿。

他飞身上到一所民房的屋顶,环视四周,见东南角有一座三层的楼阁,估计不是酒楼就是客栈。于是一路飞奔,赶到楼下,见门楣上题有白沙客栈四字,心知自己所料不差。绕着客栈转了一圈,见只有三楼的一间房内有亮光,其余房间皆无灯火,里面的客人早已入眠。

他飞身上了三楼,走到房间门外,侧耳倾听,屋内传出一男一女的嬉戏声。他伸出中指捅破门上的封纸,侧目向内观看。房间内灯火辉煌,一男一女并肩坐在床上,正是陈孤鸿和文罄竹二人。

文罄竹面色潮红,目光散乱,眼里尽是浓浓的情欲,伸手在陈孤鸿身上乱摸,不时说几句情话,吐字不清,明显已是醉酒状态。陈孤鸿只是半推半拒,上衣半解,露出一片雪白的酥胸,眼波如水,神情娇羞,自有万种风情。二人缠绵了好一阵,文罄竹再也把持不住,伸手去解陈孤鸿的衣扣。陈孤鸿笑着躲开,小声道:“文大哥,小妺听人说你的睚眦之印厉害无比,能否拿出来让小妹开开眼界。”

美色当前,文罄竹早已神魂颠倒,又醉的厉害,完全失去了分辨力,闻言晃晃悠悠起身,摊开右掌,只见红光一闪,一枚四寸见方的血红色印玺出现在他的掌心。他大着舌头说道:“你…你…你拿去看看吧,看完……咱们就睡吧。”

小云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心里一惊,睚眦之印的威力不可小视,杀气竟如此凌厉,自己在房外仍能感觉的到。陈孤鸿掩饰不住心里的狂喜,双眼一亮,从文罄竹手里拿起睚眦之印,见此印高约三寸,长宽各有四寸,非金非玉,上方的印钮是一头形貌狰狞的睚眦,下方印文是篆体,内容是“诛神灭鬼之印”。

她利用美色,自污身体,终于把睚眦之印搞到了手,已无必要再和文罄竹纠缠下去。面色一变,手指房门喊了声:“门外有人!”文罄竹道:“有…有人…怕个鸟。”踉跄着转回身来看向房门。小云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要躲开,见陈孤鸿眼里露出杀机,并掌如刀,手掌外缘泛起寒光,全力劈向文罄竹的后颈,他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文罄竹毫无防备,何况他已经醉了,不等有所反应,一颗头颅已被斩了下来。他一向无恶不作,此时也算是得到了报应。小云发出的惊呼声不大,陈孤鸿仍是听见了,知道屋外有人,收起睚眦之印,抬手拍灭了烛火,房内登时一片黑暗。

小云此时方才明白,陈孤鸿和文罄竹独处一室,只是为了抢夺对方的法宝,并无爱意在里面。但睚眦之印是六臂龙王尚扶摇的独门法宝,她不知使用之法,抢去又有何用?心里正在疑惑,身后传来破空声,知是有人偷袭。他不及转身,飞身而起,抓住走廊上方的横梁,腰部使力,翻身跃上了屋顶。不等站稳,偷袭之人如影随形,跟踪而至,再度发起攻击。

小云向一旁闪开,马上转身,见偷袭之人正是陈孤鸿。两年前,二人曾在摩天岭见了一面,当时小云只是一个儿童,和现在的模样完全不同。今日二人虽同在行义堂的大厅中,但陈孤鸿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文罄竹身上,并未留意他人,等到小云出手解救柳诚志,她已离开了大厅。此时二人相见,她并不认得小云,见眼前之人身穿道服,她面露不屑,冷笑道:“阁下是修道之人,行止本当严谨有度,但你暗中窥视他人,岂不有辱修道人的身份?”

杀人夺宝,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她反而指责他人有错,当真是恶人先告状,小云不免有一肚子的腹诽,但只是一笑,说道:“陈姑娘,我暗中偷窥于你,确有不对之处。但你杀人夺宝,不惜利用美色,我和你相比,纵有错处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未正人,先正己,陈姑娘你说呢?”说完,打了个哈哈。

陈孤鸿一时语塞,气的面色雪白,哼了一声,说道:“徒有口舌之利,又有何用?你已知是我杀了文罄竹,我就必须杀你灭口,此事本与你无关,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你纳命来吧!”说完,双掌一错,攻上前来,小云只得出手接招。几个回合后,小云喊了声:“且慢!此处施展不开,咱们何不到镇外决一死战,陈姑娘意下如何?”

陈孤鸿冷冷的道:“怕你不成?去就去,你头前领路。”二人跃下屋顶,正要前行,陈孤鸿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你等我一会儿,不许走开,我去去就回。”不等小云回答,飞身跃上三楼,回到她先前所在的房间。只一会工夫,她便回来了,说道:“咱们走吧。”

二人并肩向镇外走去,小云偶一回头,见她先前所在的房间里闪动着火光,房门半掩,冒出滚滚浓烟,他心里一惊,已知陈孤鸿再度回房竟是为了放火,目的是焚尺灭证,以便让人无法查明死者是不是文罄竹。尚扶摇不知徒弟的准确去向,也就不会前来找她寻仇,她此举是为了自保,但大火一旦烧起,难免伤及无辜。只顾自己,不管他人死活,可谓自私到了极点。小云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等我一下”说完飞身冲入了店内,从一楼至三楼,挨个房间把人叫醒,免得被大火殃及。等到众人一齐跑到店外,大火已经把客栈完全吞噬,好在被小云及时唤醒,无人伤亡。

小云回到陈孤鸿身旁,低声道:“陈姑娘,咱们可以走了。”他神情平静,说完甩开大袖向前掠去。陈孤鸿眼望他的背影,心想:此人喜怒不形于色,城府太深,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怕无人会知道。展开身法,跟在他身后向镇外奔去。

二人出了镇子,在大路旁的一片空旷之处停了下来,相向而立,一时谁也未曾说话。见小云方才回客栈叫醒众人,实乃仁侠之举,陈孤鸿的杀人灭口之心已不如先前强烈,首先开口道:“请教道长怎么称呼?不知在何处宫观修行?”

小云道:“贫道云天鹤,是玉虚宫门下。”陈孤鸿眼睛一亮,道:“失敬,失敬!原来阁下竟是道教门徒,不知木真人一向可好?”小云躬身施礼,道:“有劳陈姑娘挂怀,大师兄一向安好。”

陈孤鸿先是一惊,继而觉得可笑,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小云道:“你胆子不小,紫阳真人所传的弟子中,年纪最小的荣浩道长,如今也已四十出头。你有多大年纪,竟敢冒充木真人的师弟?我见你行事颇有仁心,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此时看来,你只是个狂妄之徒而已!”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不等小云解释,叱咤一声,十指轮弹,使出了成名绝技飞花偃月,一朵朵颜色各异的鲜花从指尖源源不断的飞出,从四面八方飞向小云。空中杀气弥漫,光影陆离,景象十分瑰丽。

小云不用看也知道,陈孤鸿修炼的是壬水系神功,花朵必是由水木元素幻化而成,于是凝立不动,启动壬水和乙木真气,开始吸取体外的水木元素,花朵只要飞到他身前一尺左右的位置,水木元素就会被他吸走,花朵也就泯灭不见了。空中的几千朵鲜花如流星飞坠,纷纷向他飞去,但弹指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无法伤他分毫。他一动未动,就破去了飞花偃月,方式奇诡,就像变戏法一般。

陈孤鸿大惊失色,心想:就算木真人亲临,也无如此本领,此人究竟是谁?明知功力不如对手,她并不想服输,冷冷的道:“你胆敢冒充木真人的师弟,果然有点本事,你是否有胆再接我一招?”小云哈哈一笑,道:“陈姑娘既有雅兴,就请出招。”

陈孤鸿撮口发出一声长啸,空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鸟啼,紧接着一只白色的大鸟从她的红色大氅中飞出,展开双翼飞向高空。小云想起一事,两年前在摩天岭陈孤鸿曾自承她和万兽山庄有师门宿缘,莫非她真的精于役兽之法?

大鸟在空中盘旋一周,体形变大,翼展约有二十丈,从头至尾长约六七丈,体型和一头鲸鱼差不多大小,如一片白云悬在空中。它能随意变化大小,绝非凡鸟,必是一头仙禽无疑,小云提高戒备,从领后掣出裁云帚,凝神准备接战。

陈孤鸿伸手向小云一指,喊了声:“仙奴,打他!”接到指令,白色大鸟仙奴振起双翼,飞到小云上空,长颈一曲,红色的长喙凿向小云顶门。它的身体太大,飞行时两翼裹挟起一股狂风,沙土碎石被卷到空中,尘土弥漫,犹如沙尘暴。

小云眼目难睁,不敢随意躲闪,于是双手横持尘柄,向上一撑,硬接了一击。仙奴的长喙重重凿在了尘柄中央,小云双臂酸麻,眼前金星乱闪,噔噔噔后退了十几步方才止住,心里不由得暗赞了一声:这扁毛畜牲好大的力气!

仙奴不给他反击的机会,挥起左翼,斩向他的腰间。它的左翼长约七八丈,攻击面太广,小云无法躲闪,只得再次硬接它的攻击,启动丙火真气,右臂一抖,裁云帚幻起一道金光和仙奴的左翼相撞。两下力量都大,小云虎口开裂,气血翻涌,好在裁云帚并未撒手,又后退了十几步。仙奴长鸣一声,虽未负伤,但丙火真气形成的灼痛让它十分畏惧,双翼一展,飞上高空。

陈孤鸿哼了一声,撮口长啸。仙奴方才吃痛不小,明知对手不好对付,但经不住主人的催促,只得再度发起攻击。小云并不想伤害它,再打下去难免有所闪失,于是抡起裁云帚发起抢攻,几个回合后仙奴招架不住,飞往高空。借此机会,小云从须弥芥子壶中取出天河宝带,飞身赶到陈孤鸿身前,左臂一收一放,用力甩出。他已具有物我同心之能,所有法宝一经上手,不必经过学习马上就会使用。

陈孤鸿见仙奴不敌,正要亲自出手,只见眼前蓝光一闪,一条十几丈宽的水流湧到身前,将她完全淹没。她本身修炼的是水系神功,水势虽大,也无法伤她分毫。不等水势减缓,她双足一点,湿漉漉的从水中拔起,撮口发出一声长啸。此时仙奴的长喙距小云后背已不足数尺,听到指令,展翼飞上高空,中止了攻击。

小云舒了一口气,收回天河宝带,水流随之不见了踪影。陈孤鸿的衣服已完全湿透,紧紧包裹在身上,曲线毕露,长腿细腰,身材曼妙已极。她并不害羞拘谨,移步向小云走来,双乳随之跌宕起伏,小云面色一红,赶忙移开目光。

陈孤鸿抿嘴一笑,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我的天河宝带会在你手中?”小云哈哈一笑,道:“陈姑娘,我真的是木真人的师弟,我要回太和山,大师兄让我顺路把天河宝带交给你。”说完,把宝带交给了陈孤鸿。陈孤鸿虽已料到,听小云亲口证实,方才真的相信,拿起宝带反复打量,脸上尽是喜悦之色。

小云接着道:“天河宝带是壬水一系的顶极法宝,威力原本不小,我教的创教祖师又在它的两头各加了一道玄武符印,眼下它的威力已经可以和神器相提并论。”拿出写有海晏河清神功的绢册,交给陈孤鸿,说道:“创教祖师又单独为你创制了一门神功,名为海晏河清,大师兄已把行功之法誊录在了绢册中。法宝和神功一同使用,威力之大,足可移山填海,陈姑娘回山后,最好闭关三月,待神功练成,再出关涉足江湖也不晚,免得再生波折。”他的话说的很含蓄,但言下之意是说,如果神功未成就涉足江湖,以陈孤鸿眼下的功力,天河宝带难免会被他人再度损坏,或是被人所夺。

陈孤鸿冰雪聪明,知道小云是一番好意,当即应允。收起绢册,躬身施礼,道:“木真人不愧是诚信长者,对孤鸿关爱有加,云道友回山后,请代为转达我对他老人家的感激之情!”小云躬身回礼,道:“此等小事,不值姑娘一谢,大师兄为你所作的一切,并不需要你报答,只要你以后能把法宝和神功用于正路,他老人家就心满意足了。”陈孤鸿听他话中含有讥刺之意,白了他一眼,说道:“云道友虽是皮里阳秋,但孤鸿仍十分感激你的良言相劝。至今为止,我从未杀过一个良善之人,所杀的皆是如文罄竹一般的恶徒。从今往后,我必会恪守正途,绝不会胡作非为,请云道友转告木真人,让他老人家尽管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