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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跑了一圈,又回到南京(1)

王同山经受此次打击以后他在茅山劳改农场里表面上老实了许多。

从前“神偷王”的威风随着脚下那重达二十斤的铁镣啷啷响声显而易见消减了许多。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必须要用布条子把铁镣子吊挂起来以免在睡熟以后一旦翻身时就会卡住他的双脚。而且他每天上工之前还要仔细检查一下两只脚骨上的铁镣上缠着的布条是否脱落如若一旦脱落他就会整整一天处于行走不便的困境中。万一脚骨被磨伤他就会几天无法行走。尽管如此王同山心里那想逃出茅山的邪恶念头与野心并没有因为脚上的铁镣而生丝毫改变。自从1966年9月2日监管警察给他腿上扎上了沉重的大铁镣子直到当年12月26日**寿辰那天给他摘取下去这期间整整三个月时间让他寝食不安。在这三个月里王同山曾经多次向茅山监狱表示过痛改前非的态度他一次一次的写检查一次一次地对自己企图越狱的作法进行追悔可是王同山心里没有一天放弃过他有一天再次越狱逃走的想法。

当然茅山劳改农场的管理人员也没有被王同山痛改前非的假相所迷惑。他们在为王同山公开摘掉铁镣子以后仍在继续以感化与服教育并施的教育手段不断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管理人员希望以他们的真诚来感化王同山走入歧途的良知然而王同山仍在悄悄窥探着对他有利的时机。1967年春夏之交随着当时国内武斗形势的逐步升级茅山农场的管理也随之加紧和强化了。在这种新的形势下王同山只好把自己的大胆妄想悄悄加以隐蔽和隐藏。他知道如果在这时候他继续逃走结其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

从1967年春天到冬天这一年时间里王同山在监狱里表现得非常积极。他就像那些抗拒改造的人员一样都具有十分明显的两面性。王同山不但勤奋地参加陶瓷厂的各种劳动而且他还充分利用自己喜欢文学和写作的优势在监狱里主动参加“斗私批修”并且他又敢于亮自己的“活思想”敢于狠斗“私”字的一闪念。他写的大批稿常常被监管人员们张贴在监狱的宣传栏上当作改过自新的典型去影响像王同山同样有着不轨心迹的劳改人员。也许正是王同山这种貌似悔过的表现让他身边的人渐渐放松了对他监视的力度。到了1968年冬春相交的时节王同山已经可以被监管人员当成可以到监舍外面“出工”的“放心”人了仅从这种巨大的监管反差变化就可以折射出王同山抗拒改造的能力。因为他毕竟不同于那些头脑简单的改造者他从就是一个高智商的“扒手”和“偷”。

1968年的春节即将来到了。茅山农场在经过“文革”初期的武斗和派性的冲击之后逐步开始显现出恢复正常的平静。监管人员虽然仍然不敢对节日期间的茅山农场有丝毫放松不过在一些人眼里王同山早已不再是严加控制的危险人员了。因为谁都知道他前不久曾因为企图越狱才被处于戴重镣子监督劳改的重罚。既然他已经受到过一次打击莫非还敢再一次以身试法吗?所以在2月12日那天也就是距旧历春节还有两天的时候管理人员分派王同山和其他七个服刑人员一起到监舍门外面去打扫卫生。

这是千载难逢之机!王同山知道这是茅山一年中管理最薄弱的环节。如果他不利用这个机会逃走那么很可能就会从此良机不再而这时候的王同山早已经把自己一年前在监舍大会上遭到当众批判又重镣加身监督改造的往事全然丢忘在脑前脖后了。至于去年底为他摘掉铁镣子时他当众作出的保证此时对于一心往外逃跑的王同山来早已经没有任何约束力了。当卫生快搞完之前王同山请假去了一趟厕所。然后他便利用这一机会悄悄绕到厕所的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了茅山劳改农场所能控制的地区。

天空开始飘荡着细密的雪朵。他现茅山附近的城镇和村庄都已经弥漫起在监舍里难以见到的新年气息。尽管是“斗私批修”的特殊年月老百姓对春节的企盼兴趣仍然没有丝毫改变王同山知道他这一走茅山监舍里肯定会又会一派紧张甚至整个春节都处于紧张的防范之中。如果前次的紧张仅仅是对他可能逃走的预先政治攻势那么这一次王同山的逃跑就已经变成了事实。也许就在他跑到附近最近的那个火车站时茅山的追兵就已经向四面八方起追击了。如果他再有丝毫的迟缓和踌躇不决追赶而至的监管人员马上就要把他像前次那样逮了回去然后再给他双腿上狠狠地扎上了一付新的铁镣!

“让你们过不好年去吧!老子这走了再也不回来了!”王同山正是想起了前次那付让他半年无法自由行走的大铁镣子才从心里出一声恶恨恨的冷笑。只有他知道这冷笑就是他报复社会的真实心态。可是当他来到火车站时才愕然地现到了这里他其实无路可逃。因为天下之大并没有他的可去之处。春节将至家家户户一片欢声笑语王同山竟然无法为自己选择一个安身之地。是否回苏州老家过年?当然他也想过。但是他那以革命干部自居的老父亲会容忍他在家里过年吗?即便父亲不对他瞪眼睛拍桌子那么警察对他逃走后的第一个追踪目标肯定就是他苏州的家。与其跑回苏州再落法网不如就信马由缰地在大江南北到处流窜作案。这个念头在王同山的脑子里一旦占了上风他就跳上了一辆正在站准备启动的货车。当然王同山在匆忙之际无法了解这列货车驶往何方。不过他认定只要这列车火车及早地驶离茅山农场的范围那么安全就会与他相伴。有了暂时的安全总要比再回到监舍里被人扎上了大脚镣子好得多。

列车隆隆疾进很快就抛开了王同山极为熟悉的茅山地区。不久这列货车又驶过了南京车站甚至在这里连停也没停就一路顺风地向北方开去了。南京以北地区是王同山有生以来次光顾的地方他在货车的车箱里望得见被寒风吹刮得左摇右摆的枯黄蒿草越往北走他越看见许多江南难以见到的枯草、积雪和河滩里的冰凌。而这列货车将要在何站何地煞住王同山当然无法预见。不过他那时毕竟早没了回家的奢望。既然无家可以回去过年那么就任由这货车驶往天涯海角倒也无妨了。直到当天的深夜里王同山在车上昏昏晕晕地打了一个盹突然现眼前亮起了一片刺目的灯火原来那列风驰电掣般飞驰的货车已经稳稳煞在一个陌生的车站上了。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风似乎比他从茅山逃走时还要冷得多。

王同山跳出火车一看他已经来到一个路基上积满厚厚白雪的地方灯光下他看到路基附近有一块白色的站牌上写:“徐州站!”

王同山逃出了车站他听到哔哔叭叭的鞭炮声已经在夜空中响起只能就在这里过年了。他在车站前徘徊了好一阵才找到了一家客栈由于正是大年期间这的客栈里几乎没有住宿之客。于是他便用在茅山节省下来的钱交了租金。过了春节他衣袋里的钱都已花净于是又想到了“偷”!

正月里庆新春但是在那“斗私批修”的红色年月里徐州并没有王同山想象的那种红红火火的节日气氛。因此他即便想作案也寻找不到密集的人群。后来总算盼到了元宵节他是在跳忠字舞的人群中侥幸掏了一个姑娘的钱夹不过很可怜他只掏得二块五角钱。当王同山现徐州不可久留时便前往了中原腹地郑州。在郑州他又接连掏了几个包也没有让王同山缓过了元气因为这里不比上海和南京偷一个包容易遇上足以让他尽情挥霍的钱却并不那么简单。再他也知道河南是一个苦地方哪里能遇上一个腰缠万贯的大款呢?于是他就从郑州出来经章丘又径直去了山东省的海阳此后便是河北的石家庄和保定了。等这一圈跑了下来王同山这才现自己身上的棉袄穿着有热了而换一件新衣也不那么容易他必须要一口气偷下十几个包在解决肚子问题以后才能考虑如何改头换面的打扮一番。

好不容到了华南大城市武汉。这里对于初来的王同山来无疑具有很大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