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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满月神教

当万花楼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上官府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灭门一事会与闻人秀有关,他不会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人的仇恨而去费力杀掉另外几十个无关的人。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被毒死的,这不是惯常用剑的闻人秀的作风。

但他还是决定到满月神教来一趟,因为闻人秀重出江湖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接掌武林第一邪教——满月神教。一个曾经是天下第一正派苍山派的得意弟子,为何今日要身入魔教。这消失的十年里,他到底做了什么?

带着这些疑问,万花楼来到了无刹谷,这里荒无人烟,除了满月神教的人以外,没有谁敢踏足。满月神教鄙视中原所有的名门正派,不跟任何人来往,外界的人擅入者死,只有亦正亦邪的金钱帮可以在此地出入。

但即使是万花楼,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满月神教的人据说是来自于一个偏远的少数民族部落,不知是何原因突然迁移到中原武林,因他们嗜血好屠,为武林中的正义人士所不齿,纷纷要将他们赶出去。

当时的教主名叫尸巨王,为了让整个中原武林不敢再与满月神教敌对,决定从这些排挤他们的正派之首苍山派下手。然后在出其不备的一天,尸巨王带着满月神教冲上了苍山山顶。

彼时的苍山派刚刚经历了’六柱分裂’的内乱,原本最得意的六个弟子反目成仇,最终在拨云道长调解下闻人秀毅然决然的下山,说十年后再提报仇之事。

满月神教措手不及的杀来,苍山派一时孤立无援,顿时就尸横遍野。苍山六柱只余下大师兄魂甲子一人还留在苍山派,不过也无济于事。最终,尸巨王与拨云道长决战苍山之顶。

等万花楼知道时,已听说拨云道长的头颅被尸巨王割下来悬在了武林盟主的旌旗上——当时的拨云道长不仅是苍山派掌门,还是一致公认的武林盟主。

从此以后,中原武林人士闻满月神教而色变,武林联盟也就此解散,没有人敢再提选举盟主之事。苍山派瓦解以后,各名门正派也犹如一盘散沙,再不复昨日的辉煌。

万花楼此行正赶上时候,满月神教即将举行祭月大典。既然是邪魔外道,满月神教的教规自然也就与众不同。不同于规规矩矩的中原武林,他们的掌门之位并不是禅让制,而是唯武是论。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只要能打败现任教主,就能自然而然成为满月神教的新教主。他们并不在乎新教主的出身,来历,甚至性别等等,只要武功够高,就可以统领这个天下第一邪教。

其次,他们还有另一条灭绝人性的教规:祭月大典。在新教主即位以后,就要召集全部教众举行祭月大典,将被打败的旧教主作为祭奠用品向月神祭祀,完了以后每位教众割下旧教主身上的一片肉食下,感谢月神的恩典。

祭月大典某种程度上也是新教主的上任大典,只有完成了这个仪式,才代表自己真正掌管了满月神教。在教主有生之年,必须一直接受别人的挑战到最后,如果中途脱逃或放弃,会被满月神教的人视为是对月神和满月神教的背叛,被抓回来以后会有更惨无人道的死法。

万花楼听说在举行祭月大典,已经猜到新教主和那个被用来祭月的人是谁了。

十年前,苍山派被赶尽杀绝,拨云道长尸首分家,江湖上正义之士无不愤慨不已,多少人恨不得将满月神教除之而后快。不过慑于尸巨王匪夷莫测的高强武功,一时难为。

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传来一个消息,说魂甲子拜了尸巨王为师,投靠在满月神教门下。江湖上无人不唾弃他这种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畜行,魂甲子成为几十年来最令人不齿的一个江湖败类。

万花楼递上金钱帮的手令,得以见到满月神教的新任掌门——闻人秀。此人一袭黑丝素衫,坚毅的脸庞上目光沉定又幽深,使人看不出里面的故事。万花楼默不作声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表露出一种对满月神教掌门应有的尊敬。

闻人秀也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剑,目光始终从来没有从剑上移开过。那种感觉,好像两个人是阔别多年却又默契十足的朋友,但实际上,闻人秀不仅是第一次见到万花楼,在回来以前,他甚至连万花楼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十年了,他只知在东瀛苦心练剑,不知道中原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变。苍山派已经不复存在,恩师被尸巨王打败以后尸骨无存,而魂甲子,已经背叛师门成为了满月神教的教主。不过,看来尸巨王并不相信他这个曾经的叛徒,没有将平生所学都教给他。

“你好,在下金钱帮万花楼。”

闻人秀没有说话,专注的目光从剑尖滑到剑身,然后落到剑柄上,随即转眼间拿起剑,将剑尖指向了万花楼。但眼神里并没有杀气,这也是让万花楼并没有感到害怕的原因。

万花楼的视线凝聚在距离他不过咫尺的剑尖上,虽然他不会用剑,但是见过的剑客和他们的名剑也不少。这把剑的剑尖很奇怪,它是一个斜切的面,没有刃,与万花楼以往见过的所有剑都不同。

没有刃的剑,是来自于哪里?正当万花楼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闻人秀看出来他的凝思,收起了剑。要想知道一个人是敌是友,只需要拔剑的一瞬间就够了。从刚才万花楼的表现他已经看出,这个人非敌非友,既然非敌非友,那就是亦敌亦友。

“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上官沛一事吧?”闻人秀开门见山的说道。除了都对上官沛感兴趣以外,他不知道自己和这个金钱帮的人还有什么别的关联。

“是也不是。”万花楼的表情相当的镇定自若。“我知道上官沛不是你杀的。”

闻人秀笑了一下,“你到这里来不会是为了告诉我知道我是冤枉的吧?难道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

万花楼走了两步,背对着闻人秀说道,“我来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接管满月神教?”

“为什么我不能?”闻人秀将头稍稍一侧,凛若冰霜的问道。

万花楼以少有的正颜厉色说道,“因为你是拨云道长最得意的弟子,曾经苍山派的下一任掌门人选,满月神教不仅是武林公敌,更与你有杀师之仇。尸巨王已死,魂甲子不足为惧,此时正好是中原武林一举攻下满月神教的时候,为何你敌友不分,助纣为虐?”

闻人秀缓缓将身转了过来,“没想到从不插手江湖事务的金钱帮竟然也会关心此事。”

万花楼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可以将金钱帮三个字去掉,我问你这个问题,纯属我个人的立场,与金钱帮无关。”

闻人秀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没想到金钱帮还有如此特别的人。如果是十年前,我应该很想与你交朋友。只可惜,现在的我不需要朋友。”

“不,你需要。”万花楼转过来说。“如果你还想报仇的话,你就需要我这个朋友。”

闻人秀的脸色不再像刚才那样满不在乎,他边走边说,“是吗?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诚意。”然后做到了教主宝座上。

万花楼直视着他的目光,冷静的说道,“难道上官沛区区一死,就足以抵掉你妻子和那还未出世的孩儿的性命吗?”

闻人秀脸色一惊,将头转向了万花楼。金钱帮果然名不虚传,妻子怀孕一事当时他未曾告诉过任何人。今天万花楼居然知道他要报的仇不仅仅是妻子,还有那可怜的腹中孩儿。

万花楼知道闻人秀不会想到自己还知道他死去孩儿的事,接着说道,“上官府虽被灭门,但其实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就是名义上为上官沛收养的干儿子其实是他与侍婢私生子的上官南。灭门之前,上官沛将上官南派到了拾月山庄,所以被他逃过一劫。”

闻人秀仰天长笑了一声,“好,很好!父债子偿,上官沛杀了我的骨肉,今天我也要让他上官家断绝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