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上海，外环区。
一名其貌不扬的老人正在古代遗迹的顶楼，查看他用来粘鸟的网，把倒霉的麻雀和鸽子用小锤子敲晕，然后取下网来扔进笼子里。
对于外环的贫民来说，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获得肉类的途径——就算是那些没什么味道的合成肉，外环的贫民也消费不起。于是小鸟小麻雀，还有老鼠，就成了肉类获取的渠道。
不过最近外环的贫民们都在说，有个对贫民有恩的天选者大人会变老鼠，所以自发的不再捕捉老鼠来吃，还会向在街上跑的老鼠表达谢意。
把网上倒霉的鸟儿们都取下来后，老人提起笼子，抬头看着已经升到天空正中央的太阳，他微微眯起眼睛，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头上的汗珠。
这时候有机群从天空中飞过。
老人低下头，放下装着今天收获的笼子，从怀里掏出指南针，仔细确认空中机群的去向。
紧接着他拎着笼子，走进遗迹天台的出入口，顺着楼梯下到顶层，进了右边的单元房。
进了房子之后，他取下头顶的草帽，露出额头上那残存一点点的水晶尖角。
他发动了能力，和天选者们不同，侍鬼们使用力量时并不会放出光相，而是他们那水晶角会发生变化、发光。
正因为有这样的区别，侍鬼要潜入绿海人的社会，就只能伪装成普通人，而月之民的社会根本无法被渗透，因为月之民全是天选者，潜入其中就算能隐藏住头顶的角，只要一用能力立刻就会露馅。渗透月之民只能由火星人或者伟大的时灵自己来。
绿海人，月之民，火星人……老头有些自嘲的想，我也被同化了啊。
他收起自己的感叹，向同伴发送了刚刚出发的大机群的情报。
——说起来，今天早上也有一个小很多的机群飞向同一个方向啊，难道绿海人发现了什么？
——希望别出篓子，虽说除了长老，大多不知道自己这个“线人”究竟以什么身份潜伏在哪里，但是万一被绿海人通过别的什么途径发现了自己，那可就太糟糕了。
向在元穹罩外的绿林中潜伏的同类发送了信息后，老人头顶的角熄灭了。他起身，升火，准备做一锅麻雀粥。
他已经很老了，现在只想安度人生最后的时光。
**
万航抵达了作为本次驯化荒兽项目实施地点的北东14开拓营。因为兽潮不会从海上来的缘故，被划做“北东”的整个大区开拓营的密度比北西大区要高。
很多古代的海岸城市都有着大量的工厂遗迹，绿海复兴的关键之一就是让格物师逐渐恢复这些工厂的生产——这可比用月之民的力量重造整个工业体系要省时省力许多。
北东14开拓营实际上就是建立在一个大型工厂遗迹上，只是目前林氏的格物师和技术人员并没有搞清楚这个工厂所使用的技术，所以一直没有能恢复生产。
开拓营的总经理在机场迎接万航，握手之后他也不寒暄，直奔主题：“关于您发现了侍鬼的痕迹这事，别动队已经从上海出发了，很快就会抵达，他们应该会把您报告的地点周围全部搜个底朝天。”
万航点了点头。
“别动队也受我们指挥吗？”他问。
开拓营总经理摇头：“我们得到的通知说，别动队由一位宪兵上校指挥，我们只负责提供补给。卫戎司令部很清楚这里为了即将开始的荒兽驯化补充了大量的补给物资，所以就明目张胆的来占便宜了，原本应该给别动队的物资，不知道有多少被他们中饱私囊了。这帮人，明明除了司令官和少数高层之外，都是绿海人，却总是狐假虎威占我们这些同胞的便宜。”
万航耸了耸肩。
小猫咪则用轻蔑的口吻说：“我猜你也吞了不少林氏的物资，你也好意思说别人。”
总经理推了推眼镜，对小猫咪笑了笑：“小姐，这种事情要讲证据的，随便乱说的话，就算您是姑爷的爱妾，也要付出代价的。”
小猫咪推了推万航的胳膊。
“听到没，我从通房丫鬟变成爱妾了，这升级速度快不快？”
万航使了个眼色，让她少说两句，小猫咪这才闭上了嘴。
万航对总经理露出抱歉的笑容：“她还小，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哪里哪里，我才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您和夫人多多照顾呢。”这里夫人显然指的万航的正妻林零零。
说起来，这个总经理，从一开始就把万航和林零零的婚事当作既成事实——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讨好万航？
“您这边请，”总经理做了个手势，“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准备了午餐和冰激凌，当然，还有空调。”
万航抬头看了眼太阳，他才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觉得自己快化了，确实很想进空调房呆一会儿。
**
侦查的斥候回来了，半跪在身为这个小分队的领袖的少女跟前，大声报告：“巫祭大人，直立猿在森林各处降落，明显在搜寻着什么，我认为我们的存在应该暴露了。”
少女摇头：“不对，如果暴露了，他们会直接进攻这里。”
她看了眼动口的方向，此时他们正在一棵大树下方的地穴里，大树茂盛的根须把周围的泥土全都固定住，让侍鬼们可以在这种深度的地下挖出自己的巢穴而不用担心塌方。
聚集在地穴中的侍鬼们也随着首领的目光看着入口的方向，这时候，身材高大的战士长说：“我们要不先避其锋芒，从这个区域撤退？”
“不，”少女坚决的否定了这个建议，“我们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猎手们马上到地面，用你们的本事把周围的痕迹都全部清除掉，然后回来把入口盖严实。”
“这样好吗？”战士长一脸忧虑，头上的角也因此变换成代表忧虑的蓝紫色，“如果被堵在地穴里了，战斗对我们压倒性的不利。直立猿们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在开阔的战场机动作战我们并不会太吃亏，反而可以抓住战力弱的人各个击破。只要没有猿王出现，我们很大可能顺利突破出去。”
少女再次摇头：“不行，我们强行突破，等于是让直立猿们确认了我们的存在，记得长老所说吗？这样会引来月亮上的恶魔。我们藏在这里，能藏多久就藏多久。”
战士长叹了口气，随后露出坚定的表情：“好吧，那就这样，我们能藏多久，就藏多久。猎手们，你们头听到巫祭大人的话了吧？干活！”
**
万航吃完中午饭，正喝着茶，苏家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到了——因为万航中间进了密林耽搁了一些时间，苏家的队伍并没有来迟很多。
很快，苏乐正被总经理带进了万航正在喝茶的大厅。
万航站起来，对苏乐正伸出手：“辛苦啦，这一路走地面肯定又热又颠簸。”
“是啊。不过，我看森林上空很多飞机在盘旋，怎么回事？”苏乐正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苏老太爷并没有指派人用心灵感应什么的向苏乐正通风报信。
当然，他也可能是装的。
这些都无所谓。万航直接回答苏乐正的问题：“我们来的路上，发现了疑似侍鬼活动的痕迹。向上海卫戎司令部通报后，别动队就过来了。”
“在这里发现侍鬼？”苏乐正皱着眉头，“现在荒兽的攻击基本都集中在西北方向吧，难道侍鬼会玩声东击西了？”
万航笑了笑，回了句“谁知道呢”。
其实他有点怀疑侍鬼们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之前他从苏光亭手下逃亡的时候，为了回避苏光亭的追击，稍微往东绕了一下，但是这种事情，万航肯定不会告诉苏乐正。
而且也有可能侍鬼只是过来侦查的。
北东这一片，就是海边一个长条，但是人口却比开发较晚的北西多很多，侍鬼还真有可能使用声东击西的战术。
苏乐正自己跑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动手沏茶，一边倒一边说：“我猜这别动队，指挥权并不属于这个开拓地。所以侍鬼的事情就让卫戎司令部的大人物们去操心吧，我们还是关注我们手头的事情。驯化荒兽，万老弟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万航笑了笑，把自己跟小猫咪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给苏乐正听。
“先用决斗的方式获取种群的领导权啊，有点意思。”苏乐正笑道，“我在古代一个叫动物世界的影像资料中，看到很多动物都会这么干，比如猴子。战胜了老的猴王之后，新猴王就会接管老猴王的后宫什么的。你如果击败了老的铁壁龙王，那也可以收获一大群母铁壁龙后宫了。这是好事，好事啊！”
苏乐正明显话里有话，万航皱着眉头，反击道：“乐正兄看起来很羡慕那些当了猴王的猴子啊。这样吧，我也可以变猴子，还能一次变五只，我来满足你一下？”
其实万航变昆虫以外的生物时，只有变啮齿类可以同时变成很多只。不过，兵不厌诈嘛。
苏乐正哈哈笑起来：“万老弟就如同传闻中一样，很幽默啊。”
“过奖过奖。”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然后苏乐正先收起笑容：“既然万老弟已经有头绪了，那等明后天别动队折腾完了，我们就开始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还是那句话，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