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酌的注意力被那对翅膀吸引走, 便再也挪不开了，何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命令道：“出去。”
“尊上快点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闻人酌非但没出去, 反而朝他走了过来, “尊上……衣服呢？”
何醉沉默。
但凡他能幻化出衣服, 或者能穿上现有的衣服, 还至于在这里晾着？
两人对视半晌, 闻人酌没听到他的解释, 忽然便猜到了什么, 他微微一怔：“您该不会……”
何醉继续保持沉默。
尊上不出声意味着默认，闻人酌垂眼看向对方手中——他正攥着的那件衣服有些眼熟，好像是自己留下来给小鸟搭窝的。
现在何醉用衣服遮住了关键部位, 其他地方全部露着，许是觉得这样被人注视太过难堪，他背后的翅膀偷偷拢到了身前来，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
小护法唇角翘起一点微小的弧度，被何醉眼尖地发现了, 后者十分头疼, 安慰自己反正都已经变成小鸟被他揣在怀里好几天了，再丢人也不过如此：“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属下不敢，”闻人酌立即将嘴角展平, “尊上是准备穿属下的衣服，还是穿自己的？”
何醉刚想说你的衣服太不合身，他现在又气海空空, 幻化不出衣服来，就见对方在储物空间里摸出什么，不由一愣：“你为什么会拿着我的衣服？”
闻人酌不答，只默默将那件衣服抖开，指尖招出一簇魔气，在衣服后背的位置开了两个口子。
何醉看着他的动作，也不知是该在意“小护法还有收集他衣服的癖好”，还是该为“真的要在衣服上开洞才能放下两只翅膀”而尴尬，索性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任凭对方摆弄。
闻人酌很快帮他换好了衣服，翅膀根部浓密的羽毛掩住了衣服上的开口，再将撩开的墨发披散下来，从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
何醉浑身别扭，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暂且接受了这个打扮，心道在他能恢复正常之前还是不要出门了，他并不想被更多的人看到这副尊容。
但此处不是他的夜阑峰，他不能像约束魔众一样约束这里的人，尤其是沉万春，定要找借口来给他疗伤，他若一直待在屋内反而引人怀疑……不如干脆叫楚厌来施展魇术——让右护法看到，总比让沉万春看到得强。
他正在专心思考对策，忽觉背后很痒，一扭头，发现闻人酌竟在偷偷摸他的翅膀，他表情顿时变得不太友善了，幽幽道：“干什么？”
闻人酌被他发现小动作，匆忙抽回手，耳根染上了一点可疑的薄红：“没……没什么。”
何醉视线落向他背到身后的手：“拿出来。”
闻人酌神情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但“无条件服从尊上命令”的本能还是让他乖乖交出了试图藏起来的东西，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一片黑色的羽毛。
小护法僵硬地为自己辩解道：“属下刚刚为尊上穿衣，不小心碰掉的，就想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脱落的……”
“有又如何，你全都要藏起来吗？”何醉觉得他这举动匪夷所思，“那照你这个思路，收集本尊的衣服，又收集本尊的羽毛，是不是连本尊掉的头发也要捡起来藏着？”
闻人酌紧紧抿住了唇，心虚地别开视线，耳根烧得更红了。
“还真的是？”
何醉挑眉，心道怪不得自己卧房里一根头发也看不见，他还以为是小护法每天打扫得过于干净，今天才知道这些头发的去向不是被魔火焚烧，而是让某人收集了起来。
“好你个闻人酌，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有朝一日本尊这个人也要成为你收集的对象？”何醉说着下了床，用力一振双翼，果然又抖下几片羽毛来，“别再让我发现，否则的话……”
他充满威胁地看了对方一眼，感觉到屋外没有人在，便推门而出去找楚厌。
闻人酌站在原地没动，又警惕地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出去了，这才弯下腰，飞快捡起那几片羽毛，全部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
他眼底闪过一道极淡的金芒——尊上本该是他的。
尊上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何醉没再理会小护法种种奇怪的举动，他急于去找楚厌，让她用魇术帮自己隐藏翅膀，又用景云做过试验确定魇术生效，这才松一口气，觉得自己又自由了。
就是把翅膀背在背上实在有够奇怪，他现在法术无法施展，纯用力气的话，这对翅膀并不能带起他的体重让他飞起来，也就是说，这翅膀现在完全是个摆设。
没用也就罢了，还十分敏感，刚才被闻人酌触摸时，翅膀上涌起难以言说的触感，这才让他夺门而出，不想开发自己身上什么奇奇怪怪的敏感区域。
此刻他搬了把躺椅躺在小院里晒太阳，仗着别人看不到，将双翼舒展开来，充分接受阳光的沐浴，黑色的羽翼很快变得暖烘烘的，这分热度顺着皮肤延伸开来，让他冰凉的手脚也渐渐回暖。
魔族独自清闲，并且很没同情心地在一旁观看景云被沉万春呼来喝去，一会儿让他给药材称重，一会儿让他把药材捣碎，一会儿又让给正在晾晒的草药翻面——从中午到下午，一刻也没有闲下来过。
景云忙得不可开交，和魔尊搭话的机会都没有，正在懊恼失去了和他拉进距离的机会，就见沉万春从眼前晃了过去，拿着一碗闻起来就不太美妙的药，停在何醉面前。
阳光被沉万春挡住，微风送来了苦味，何醉登时拧起眉头：“干什么？”
“喝药啊，还能干什么，”沉万春把药碗往前一递，“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完全好了吧，我给你吃了一颗价值一百万灵石的丹药才保你们母子撑过一劫，看你现在身体虚的这个样子，一个化形术就能把气海抽空，三天用不出法术来，也就是在我这世外桃源药王谷，没人敢动你，要是去了什么危险地方，分分钟能被人手撕了。”
他说着，直接将那碗闻起来很难闻看起来更难看的药汁怼到了对方眼皮底下：“快点喝，你要是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活到降生，就乖乖听我的话。”
他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啪嗒”一响——景云手里的药杵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何醉的方向，脑子一时不能运转了。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魔尊肚子里的……孩……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