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个彻底，小屋里的空气被火焰染成昏黄。墙角落咕嘟作响的锅子里正在煮着什么，房间里有食物的气息――就像从前，仿佛今天的厮杀完全没有发生过。哈利按住有些眩晕的脑袋从床上坐起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但是当他发现身边依旧沉睡着的金发少年时现实的冰冷猛地升腾起来，他一下子清醒了。
“你醒了，萨拉查。”罗伊娜提着水桶从门外进来，后面跟着低着头的褐发小姑娘。
哈利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到发不出声音。黑发少女看了他一眼，盛出一杯水递了过去。
“谢谢。”一口气喝干净杯子里的水哈利舒了口气，他摸索着戴上眼镜，四周的景物一下子清晰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别扭。
“……沙里曼爷爷呢？”他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罗伊娜低下头，好像在思考怎样开口，“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回来。”
哈利感到有什么东西砸进胃里，瞬间一种紧张到发麻的感觉席卷全身。“不……”不可能，就算是年岁已高沙里曼·斯莱特林也无疑是一位强大的巫师，没有魔力的麻瓜想要绊住他……真的不可能。“也……也许他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时间，”哈利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灰眸少女没再说话只是眼神有些暗沉。
哈利身旁的戈德里克被这一阵动静给弄醒了，他迷迷糊糊坐起来，然后花了半分钟来判断自己的境况。“呃……那个……”小骑士发现自己没词了，而且气氛压抑得要命。金发少年挠挠头发拿不准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你们好……？”
罗伊娜冲他点点头，赫尔加则是有模有样地鞠了一躬，几个人交换完名字以后房间又陷入沉默。
“回不去了。”几分钟后褐发小女孩这么说，声音有些哽咽。“你也会留下，对吗？”
“……唔。”戈德里克快把头皮挠破了，“反正我回去也一定会被老爹追杀。”他尽力想摆出一个不在意的笑容，但最后效果只是嘴角抽搐了几下。“那个，如果方便的话……”
“一起吧。”罗伊娜往碗里盛着汤，“反正你俩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我们不能看着你们自己送死。”而哈利像没听见一样还在看着门板，似乎是在期待着它下一刻被老人像往常一样推开。
看着这样的他罗伊娜不由地叹了口气，把碗递过去。“吃点东西萨拉查，明天天亮前我们一起去找。”
“嗯。”哈利有些走神地接过碗眼神投向窗外，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他依然看着。
第二天清晨赫尔加被要求留在小屋子里看家，确认小屋周围留下的防御足够保护她之后，三个较为年长的孩子回到昨天激战的地方。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土地上依然萦绕着血腥和肉体烧焦的刺鼻气味。虽然教廷的人已经暂时撤退，但是留下的标志昭示着这个地方已经变为“巡逻地”之一。
“抓紧时间。”灰眸女孩低声说，地平线处已经出现了亮色。戈德里克巡视了一圈，最终只是默默捡起了被遗弃在地上的自己的佩剑。父亲……
等等，他转过头看着几步之外的黑发少年。发现对方的身子不自然地绷直了，男孩后背弓成一个有些绝望的僵硬弧度。
“斯莱特……萨拉查？”戈德里克皱了皱眉走上前去，“你……”
[杀死巫师后，尸体必须要焚烧。]
看到面前的景象，戈德里克觉得自己也僵硬了。
[……那样方能除尽邪恶。]
“萨……”
“我没事。”黑发男孩依旧背着身，“……我没事。”
沙里曼·斯莱特林的衣服很好认，银绿款式的布料碎片即使被火焰灼黑也能分辨。就连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这样仅仅有几面之缘的人都能认出来，那么――
罗伊娜冲金发少年轻轻摇了摇头，朝阳的红光染上了小半个天空，几间屋子的烟囱里已经冒出炊烟。“斯莱特林，格兰芬多，回去了。”灰眸少女沉默了很久，一向平稳的声音此时带着一点颤动。“再不回去就要迟了。”
“我发誓。”黑发男孩突然开口，好像在试着让声音不那么颤抖。他伸出右手，早已被抓破的掌心有血滴落在灰烬上。“我发誓――斯莱特林的恩泽，我愿用命去抵。”
我愿用命去抵。
男孩转过脸，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把一切都照得清晰。但是剩下两个孩子并没有在他脸上发现泪痕。“我们回去。”哈利这么说着。
我们回去吧。
那之后碧眼男孩沉默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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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就像梦境一样不真实，罗伊娜并没有因为老斯莱特林的逝去而选择回到自己的家族。少女嘴上说着麻烦却还是留了下来。“反正本来就是出来历练的，继续下去也无妨。”她这么对其他三个孩子说道，一向苍白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于是就这样四个孩子跌跌撞撞在外四处游荡学习着，时间很快在颠沛中溜走，一晃眼十年已经过去。那个时候的碧眼男孩已经成长为青年――
此刻的斯莱特林教授正在为一旁的同伴们烦恼着。
“赫尔加……你……”
“它很漂亮不是吗？”温柔的赫奇帕奇笑容不知为何有些让人发冷，“戈德里克，或者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不，不。完全没有。”格兰芬多院院长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只是为什么必须是帽子？我觉得萨拉查那个入学考试的主意不错……”
“愚蠢。”罗伊娜·已经成功嫁人的·拉文克劳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哈利的背后，“有些学生甚至可能不认字。”
“我们可以想入学通知那样施加接触类魔法让他们看得懂……”戈德里克回避着赫尔加的视线，有些狼狈地说道。
“……可是他们不会写。”哈利摇摇头，“接受事实吧戈德里克。”
“你这么说是因为赫尔加没用你的旧帽子……”明明小时候那么乖巧的姑娘，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唉。格兰芬多教授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好了讨论结束。”罗伊娜拍了拍手，“现在就差最后一步，来，说说大家的标准。”
“不能心怀恶意。”已经长大的赫尔加闭上了金棕色的双眼，“以及，擅于原谅。”
“……就这些？”拉文克劳院长皱眉，没有立即施咒。“要求好低啊，赫尔加。”
“一点也不。”女人叹了口气，“能做到的人很多，能做好的人几乎没有啊。”
“我的话……”罗伊娜用魔杖戳戳帽子，帽子发出一声哼唧。“我的学生要睿智，绝对不要反应――”她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位男士，“迟钝的。”
格兰芬多教授咳了一声，哈利则把目光投向天花板。罗伊娜拉下脸：“该你们了，男士们。”
“你先来，戈德里克。”哈利说，“我再想想。”
“……我的学生要有守护什么东西的信念，以及足够的勇气――哦梅林我不想再见到被狐媚子那种东西都能吓到尖叫的男孩――”
“别废话……”
“守护与勇气。”格兰芬多笑了，“骑士精神万岁！”
哈利看着戈德里克像个快乐的大孩子那样张开双臂，他叹了口气，“很好。睿智，善良，勇气……你们都挑光了！”
“褒义词有很多啊。”罗伊娜专注地给帽子施法，“萨拉查，快想。”
“执念，野心。”哈利闭眼思考了一会儿吐出这么两个词，听到这个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碧眼青年。
“你中午没有吃错什么东西吗萨拉查？执念我们能理解，野心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最近很缺钱？”金发青年一串问句炸了过去。
“闭嘴，戈德里克！我只是觉得巫师现在的状况太被动了而已……”哈利磨牙，“我们需要一些有野心有抱负的孩子。”
“……好吧，其实我更看好第一个词。”黑发女子叹了口气，灰眸里闪着回忆的色彩。“那就这么决定了。”执念啊，十年以来那位老人的死你依然放不下吗。
随着最后一道咒语结束帽子停止了哼唧，它扭动着四处打量――而旧帽子的前任主人格兰芬多先生脸色有些发白。“……它看上去有点儿恶心……”
“……我同意。”哈利低声说道，顺道小心地扫了一眼赫尔加。
后者的笑容更温和了。
“恶心？恶心？”金棕色的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光，“它绝对比你俩的脑子清醒――”
“咳。”
“话说，”罗伊娜收好帽子抽出新生名单，“今年的孩子里有不少父母是教徒的，这样没问题？”
赫尔加和戈德里克沉默了，半晌金发青年慢慢开口。“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剥夺他们的机会。”
赫尔加收起脸上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哈利思考了一会儿也点头同意。
“只要我们小心一些，毕竟他们还是孩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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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芬多的荣光啊……”看着礼堂里一排孩子投向帽子惊疑或厌恶的表情，戈德里克在教师席上抱住脑袋低声抱怨。哈利表示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背，“起码她没把你的名字缝上去。”
旁边的赫奇帕奇院长眼神一亮。
“……”你是故意的吗？一定是吧。戈德里克闭上嘴巴把目光坚定地放回新生身上――今年的孩子数量比去年多了不少，说起来霍格沃茨越来越有个学校的样子了啊……
随着罗伊娜念出名字孩子们的队伍在渐渐缩短，分院帽学院分得很利索。直到――
“卡尔亚·克洛斯！”罗伊娜犹豫了一会儿才念出这个名字，那个姓氏带给他们的记忆绝对归不到“美好”那一类。这个孩子……名单上标注的是麻瓜出身呢。
男孩有一头浅棕色头发，五官长得挺秀气，举止也不像周围出身麻瓜的学生那样拘束。他接过帽子后向罗伊娜微微鞠了一躬。不过几乎四五秒就能得到答案的分院帽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赫尔加几乎以为它出现了问题――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么……斯莱特林！”
哈利举起手和着斯莱特林桌的学生开始鼓掌，眼睛里一丝黯然很快消失。
那毕竟不是一个稀有的姓氏不是吗，他摇摇头试图把心底试图外涌的回忆从脑海里清出去。
后来事实证明那顶帽子的能力确实不错，学生们的性格很对四个人的口味。除却姓氏卡尔亚是个几乎称得上完美的学生，他几乎有空就粘在四个人身边，或者什么能有知识冒出来的地方。
“梅林啊，”戈德里克从坩埚上抬起头来，“当初我给你做的那份治疗视力的药剂，那小子居然两个小时就完全掌握了！”自尊啊他骑士的自尊。
“那个孩子很聪明，”哈利带着笑意点头，“其实我觉得他更适合罗伊娜的学院。”
“啊啊，我也这么想。”戈德里克把手中的小刀放下，“不如我们给他加两节魔药辅导？他现在完全超过了我上课的进度――”
“好啊。”哈利小心地搅拌着坩埚里冒着蒸汽的液体，“我也有这个意思，那个孩子很有前途。”
“他怎么不是我们学院的啊，真是……”金发青年耸耸肩，“你不知道课堂上那些坩埚炸得多惨烈。”
“你的教室就在我房间的隔壁，我想我能根据声音判断出来。”哈利阴郁地补充。
“……好吧，抱歉。”
“真的吗，斯莱特林教授？”男孩扯住他的袍子，眼睛一下子充满光彩。“您和格兰芬多教授一起，那个，教我魔药？”看着男孩希冀的眼神，哈利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
“是的。”黑发青年微笑，“卡尔亚，好好努力……你很有前途。”
“嗯！”男孩快乐地点头，表情没有一丝阴霾。
真的是个好孩子。哈利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在心中感叹着，而且也是个好苗子。后来他们查证过，这个孩子和当年的那个克洛斯神父并无关系。这孩子将来也许会超越他和戈德里克两个人，成为一位了不起的魔药大师呢。也许是时候放下那个姓氏带来的顾忌了，碧眼青年捏捏眉心，眼下还是先找戈德里克去确定一下给那个孩子课外魔药学习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