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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拔刀相向

陆佳肴最终还是选择嫁给宋帆。

她的理由很简单, 宋帆喜欢她, 比起她对薛拥蓝的喜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薛拥蓝喜欢别人,知道薛拥蓝心中有人的时候, 她痛哭之后最终选择放弃。

可宋帆不一样, 他明明知道她喜欢别人, 仍旧选择默默的守护她, 甚至还帮着她向心上人表达情意!

这么多年,宋帆的付出她不是没有看见, 可是当时她的眼里只有薛拥蓝, 再也看不见旁人。现在放下之后,豁然开朗,脑海里第一反应居然就是宋帆这些年的无私付出。

她是个聪明人, 心伤之时,最好的法子便是开始另一段感情。

梁柒无话可说,这个时候的陆佳肴, 也许是冲动, 也许清明,可都由不得旁人置喙。

她离开时,听得愿意下嫁的宋帆犹在梦中,怔怔不知反应, 只晓得拽住陆佳肴的袖子,想问又不敢问,倒是难得一见的呆傻样子。

陆佳肴又是伤心又是愤恨的,看得他这个样子, 忽然又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对上他傻傻看着自己的一双眼,不知怎的,脸却慢慢红了起来:“……放,放手!”

仍带着些恶狠狠的语气,却到底,是对着宋帆说出口的。

梁柒转身离开,快步下楼,身后之人跟着她出来,跟着她下了楼梯。

出了门走到街上,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终于被身后的人追上。

“梁柒,你难道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问,就自己决定了所有吗?”他骤然抓住她的手腕,抓得那样紧,好像一松手,她便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街道之上的人来来往往,所有经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将眼神投过来,看着这对容貌出色的男女,可在他眼里,好似所有的过客只是虚幻,眼前存在的,只有这个固执的、执拗的、偏偏看上去又这样脆弱的少女。

手腕很疼,梁柒咬着牙:“放手。”

到底顾忌着街道上许多的人,她刻意压低了声线。

薛拥蓝却是不管不顾,上前一步,抓住她手腕的右手往前一环,整个人向前一贴,便将梁柒整个拢在了怀里。

他就在她的背后,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可他犹觉得怀中空荡荡的:“不要,我再也不要放开……梁柒,不公平,真的不公平,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

“问?问什么?”她低声冷笑,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问你母亲因何去世?问你兄长为何残腿?问你薛拥蓝为何一开始对我恨意难休??”

他怔了一怔:“你……你都知道了……”

“呵,难道我不该知道么?”她的笑声愈发冷厉起来,像是参杂了冰天雪地的寒凉:“你是不是打算,等得我被皇兄亲手送到你的铡刀之下的时候,才对我说实话呢?”他因怔愣微微松了怀抱,她慢慢转身,身子依旧嵌在他的怀抱里:“薛拥蓝,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皇帝按照约定,把我送到长河送到你手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她直愣愣的看着他,执着的问。

那么多次,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他为什么不干脆一剑将她诛杀了呢?毕竟,她是偷偷去的长河,又是陛下暗许之下,若是被杀害了,可是谁也不会发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就放弃了呢?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冰冷,也许是她的话语太过锋利,一贯冷静镇定到极致的妖孽,已然慌乱了心神。他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又像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灼热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冰凉,紧紧贴在她如雪苍白又如雪寒冷的面颊上,说不得谁的更冷上一些。

“……我没有下手,是因为,”他张嘴,嗓子像是被人捏住,吐出的话语是一字一句,说得极慢:“钟牧尚在。”

他明明想说,想说他那时已对她动了心,他不想伤害她,他舍不得她,可,话语出了口,却是这么一句。

知晓她身份的钟牧,因为太皇太后的吩咐,与她一起千里迢迢到了长河,他担心太皇太后也知道她的去向,他担心有武艺高强的钟牧不好下手——瞧,他顾虑这样多,多到将他自己逼迫到今日如斯境地。

他看着她眼底的光亮,一点一点,彻底的暗了下去,只剩下黑漆漆的暮色。

她伸出手,把他附在自己右手腕上的左手一点点的掰开:“我明白了,谢谢你,这个时候不曾再欺骗——烦劳你告诉观山大哥,我欠他一双腿,我这条命还在时,随时等他来取回。”

黑白分明的一双盈盈杏眼,此时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她仰脸看着他,两情相交时如花绽放的情意尽数湮灭,渐渐变成了眼前的皎洁月光。

她在看着他,好像又不在看着他。

薛拥蓝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一时如在炭火中炙烤,一时又如在冰水里浸泡,他张嘴,叫她:“……阿柒……”

没有声音,只有空空的气流。

“薛拥蓝,也许我父母欠了薛大将军夫妻,我也许欠了观山大哥,可是,我从来不欠你什么。”她深深吸看口气,呼入口鼻的冬日里最肃杀的寒风,却让她渐渐清醒:“从今往后,愿君珍重。”

她挥开他的手,毅然而然的转身便走。

薛拥蓝直觉心头一落,整颗心好似沉进了无底深渊,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腿便要追上去,想要将她紧紧抓住,无论如何,都不想被她推开。

却,还来不及动作,斜里一道森然寒光闪过,薛拥蓝整个人往后疾退数步,这才躲过了骤然刺过来的剑锋。眼角的余光,看得快步离去的梁柒,好似发现身后有什么不对,然而只顿了一顿,依旧毫不犹豫径自快步离开了。

“杜若,你待如何?”入眼是执剑临风而立的杜若公子,因他阻了自己追逐的脚步,他一时之间只觉得羞恼异常,冷声喝问道。

杜若却是不答,脚下快速几步上前,右手挽了个剑花,唰唰剑气又是拂面而来。他手中有利器,偏招招都是杀招,森寒剑气之中,只闻杀气腾腾而来,半点不留情面。

“二少爷,接着!”一旁马车边的薛府小厮,察觉出不对,从车辕底下抽出一柄长剑,扬手朝高处扔去。

薛拥蓝转身,一脚踏在路边的石凳上,整个人高高跃起,长手一探,恰好握住了剑柄。人尚在半空之中,还未转身,就已听得身后破空之声传来,迅速转身,未拔剑的剑鞘‘咔嚓’一声,抵住了劈向他背脊的剑锋。

杜若毫不多言,也不住手,见攻势被挡住,手中银剑舞得愈发狠厉起来。

薛拥蓝本来技高一筹,奈何方才心思错乱,招式之间,居然被丝毫占不了上风,更因了杜若拼命的打法,猝不及防手臂被刺了一剑。

汴津城里素来繁华,如今虽帝后争端未平,可大街之上因了四府严密巡查,倒是极少见到刀剑拼斗。今日骤然见到杜若公子出手,他们只觉得惊异莫名,众人不知避让,反倒是傻傻的看着。等到见了血,一个两个这才惊慌失措起来,尖叫着,推攘着,四处奔波逃避,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

一时之间,四周大门紧闭,街道之上凌乱不堪,唯一剩下的那个人,却是薛家小厮。他没有动弹的原因,是他身前拉车的马不知忽然是不是被吓呆了,怎么也不听他的指挥了。

银剑见了血,杜若却丝毫不肯放松,仍旧步步紧逼,手中攻势愈发严厉起来。

薛拥蓝一时着了恼,将剑鞘扔开,赤着双眼与他拼斗起来。两剑相击,铿然金鸣,火花四射。

两人都像是失了心智,越打招式越是凌厉,越斗火气越是蓬勃,刀剑无眼,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薛拥蓝肩头多了一个血洞,杜若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臂胸口的血痕宛然在目。

薛府的小厮拉不动马车,也没有这不长眼的老马有勇气,干脆脖子一缩,钻到边上卖布匹的摊板之下,打算等那两个人发完疯才钻出来。

“杜若公子,今日终是忍不住了么?”薛拥蓝桃花目已是赤红一片,可嘴角笑意未减,反倒愈发妖娆魅惑起来。

两人面对面,手中剑相对,剑锋对利刃,火花闪烁。

与他相反,一贯温润的公子杜若,却是面目森寒,如玉面容刹那冷硬成冰:“我奉劝一句,薛少爷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否则被旁人捷足先登时,追悔莫及。”

薛拥蓝笑容一顿,眼中杀气愈发浓烈,森然冷笑道:“杜若公子说的是谁?奉劝的是我,还是检讨的你自己?”

杜若双目一睁,这话却是刺到他心头之上,他左足用力踏地,右脚却是高高抬起,用力踹了出去。

薛拥蓝避之不及,被踢了个正着,整个人往后急速飞去。他反应极快,右手一翻,灌注内力于剑刃之上,剑尖绷直刺入地下。剑刃在地上划了一道数尺的口子,火花灿烂成一线,借着这剑刃的阻力,才止住了他后退的步子。饶是如此,原本面对面的两人如今已然距了十来步的距离,由此可见方才杜若公子一脚用了多大的气力。

“怎么,我这话伤了你?”他咳嗽一声,咽下浮上喉际的血腥之气,长睫扇动,被掩住的眼底不知是讽刺,还是其他,只一眼看去,剩下的全是沉沉黑夜:“衡芷,我不想与你争斗,也不屑于你争斗——早些时候,你已经失去了与我相争的资格!”

“我失去了,你还有吗?”杜若飞快的上前几步,一手攥住他的衣领,一手却是将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锋利的剑刃紧紧贴着他白瓷一般的颈部肌肤:“我骗了她一次,失去她对我最初的信赖与好感,从那时到现在,我都在尽我所有的能力在弥补;你呢?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伤害,你又指望她还给你机会吗?”

薛拥蓝句句是刺,杜若话里,又何尝不是字字带刀?

这把剑好似不是架在他脖子上,却是架在他心头上一样,一呼一吸之间,竟然全都划在他的心口上。薛拥蓝长长的吸了口气,全然不顾自己的脖子上还贴着锋利的刀刃,他咬着牙,像是在告诉杜若,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有的,我还有机会的,我同你不一样,她喜欢我,她是真心的喜欢我。”

他自己也许都没有发现,话出了口,却是带着他无法掩饰的颤抖与惊慌。

可,杜若没有发现,他听见的,只是他口中斩钉截铁的确信——她喜欢他,真心的喜欢他。他只觉得胸口处的缝隙越来越大,无边无际的冷风噌噌的往上呼啸而来,将他所剩无几的温暖席卷而去。

也许,早在听到他这句话时,他便明白,她心里渐渐住进了他,住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容不下旁的人。他害怕,他不愿意承认,仍旧孤注一掷的,以自己的方式守候着,不求回报,也许再也没有结果。

就在前不久,他渐渐摸清了他们的过往——大将军薛破风爱慕熙芳郡主,然而神女无意,阴差阳错,他自己也娶了名动天下的美人。一直以来,他的心尖之上只有梁柒的母亲熙芳郡主,落得大美人桑云萝郁郁寡欢,常年缠绵病榻,也因此薛破风身死之时,她一病不起猝然离世;薛观山自父母双亡,一夜成长,照顾两个幼弟。没多久梁柒带着幼弟进京,慢慢替梁栎谋划江山,最初之时,她毕竟年幼,筹划之时被人蒙蔽,连番布置之下,阴差阳错害得有心之人害残了薛观山双腿。可她自己,却无法顾虑完全,不曾知晓有人为她一句无心之言断了终身……

他比他们两早一步,便知晓他们要走到这个地步,可处在他的位置,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直至今日,看见梁柒伤心而去,他心头的怒火骤袭,再也顾忌不了许多,这才动了手。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这样做,也许梁柒有一日知晓了,只会责怪他多事,可是杜若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只要事关梁柒,决计不会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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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得街那头人声阵阵,马声嘶鸣,大队的人马往这边纷纷而来。

杜若与薛拥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皱了皱眉,第一反应不是窜身而起,却是往四下望了一望——两人方圆之内,早已一片狼藉,唯一完好的,居然是薛家小厮头上用来遮挡的那块案板。

大抵已猜得到来人是谁,两人心情正是不好,只收了剑站住不动。

不一会的功夫,那一队人马已经匆匆跑了过来,清一色的皂色服饰,腰间佩刀,真是尚今府的巡逻小队。他们大概是接了街头有人斗殴的举报,匆匆赶来。

领队的军尉个子不高,反而生得有些宽了,他斜着眼,人还没到就在远处嚷嚷着:“住手住手,都给大爷我住手!”

跑过来之后,不停的喘着粗气,见得这两人站着不动,觉得大概是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居然觉得甚是满意。当下扶着腰,趾高气昂的,鼻孔恨不得翘上天去:“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居然敢在韦大人治下撒野,真是好大的胆子!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回去!”

他一番叫嚷之后,居然真有小兵小步上前,两人一组,恶狠狠的扣住了薛杜二人的手臂。

原本打斗之后的郁气正不得发泄,薛拥蓝和杜若两个,各自脚下一抬,已将两人远远的踢了出去。

“反了反了,你们俩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拒捕?来人来人,将他们两人给我绑起来,绑起来!”那军尉见他们两个反抗,恨的咬牙切齿的叫骂起来,看样子像是恨不得亲自上前抓捕他们。

“韦军尉,他们是……”他身后的副军尉是个有些眼色的,认出了这两人是谁,上前两步刚要开口提醒。

那军尉却正在气头上,一把将他推出了老远:“管他们是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逃不了本大爷的法网!你们两个恶贼听着,识相的乖乖手捕,否则的话……”

“我们不识相的话,你待如何?”薛拥蓝学着他的样子,恶狠狠的反问。

那军尉阴冷一笑,朝着包围过去的小兵打了个眼色:“……不识相的话,大爷要你好看!”

话音刚落,薛拥蓝与杜若就感觉迎面撒来一阵沙土,躲避不及闭上眼,四周小兵嗷嗷叫唤制造声响,接着一顶大网迎面罩下,将他们二人牢牢罩了起来。薛杜二人骤然受袭,此时要表明身份委实丢人,若是不说一时之间又无法挣脱,犹疑间两根大棒迎风袭来,齐齐将两人敲昏在地。

军尉得意大笑:“哈哈,大爷这一招在明城乡下不知抓了多少悍匪,你们两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又焉能逃脱我的天罗地网?”

……

伏在案板之下的小厮,睁大着眼睛,傻乎乎的看着——就在眨眼之间,原本争斗不休的少爷和杜大人,齐齐被这一队守城卫,像是抗猎物一样抬了起来。

眼看着人越走越远,小厮猛然一掐大腿,这才反应过来:我家少爷,该不是要被这不长眼的军尉扔进牢里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是更了,抹汗,渣写手 = =

不过,我的恶趣味啊,两虎相争之后,剧情反转,变成恶搞了 = =、

ps,恢复两日一更,下一更不是周三就是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