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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冤有头

《旧唐书刑法志》对刑具规定:“长短广狭,皆有定制,量囚轻重用之。

因此,在大牢中只看到三四个戴着铁枷的重罪囚犯,长安县令将囚室收拾的很干净,初唐还没有周兴之类的酷吏,受冤枉的囚犯较少,没有看到跪地喊冤或是大声咒骂的情景,一帮子男囚懒洋洋的躺在稻草上,不时还讲个荤段子,如果把囚栏换成卷帘门,就是侯大宝常去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强迫入狱的三人小心翼翼的进了偏中心的独立囚室内。忙着打瞌睡的几个老囚爬起来盯着看了半天,才有人开口问道:“小娃子,你们可是得罪了法曹,怎会被拿到大牢里来,莫怕,我等替你出头,上告县令。就不信这驴日的法曹还能遮天咧。”

侯大宝有些莫名的感动,躬身行礼:“谢过诸位,我等乃是在此暂居,待家人赶到方能出狱。”

进了独号,里边铺了几床草垫子,怕太硬,又在下边铺了厚厚的一层枯草,封言道跳上去试了试,大声说道:“舒服,比家里的还软。”

侯大宝赶紧找了个好位置躺下休息,晚上准备来个《咒怨》结合《画皮》的三部曲。

独号的斜对面关了几个年轻人,看聊天的气氛应该是一伙的,为首是个五短三粗的络腮胡子,因为旁人都喊他刘兄,几个人正对着什么事发牢骚,声音不大,让侯大宝听得不是很清楚,闭着眼正在迷迷糊糊时,耳里传来“只是失利将军”,心里还暗笑着这是哪个将领的外号,丢死人了。

“只是失利,就没赢过,那还打个屁的仗.......只是失利......执失思力.......你妹的,情敌!”侯大宝一下子清醒过来,未来九江作为大唐第一个嫁给异族的公主,就是被这老野猪给拱了。赶紧竖着耳朵仔细听对面的谈话,刘兄一伙没想到牢里还有知道突厥将领的人,依旧轻声谈轮着。

“姚州还没新丰大,还是益州好,又大又舒服。”

“懂个屁,臭人离那近,说不定到时会给臭人,没咱的份。”

“那你说该要哪。”

“东边,和州,润州,苏州都行,多带些人,干几年不比蜀中差。”

“嗯,刘兄,都听你的,咱哥几个就你识字,跟着你干准没错。”

“记住喽,到时裴老不死家的有一个算一个,把头给我留着祭奠大人(唐时大人是指父亲,不是官员。),至于龙首原那位,有的是人收拾他。”

......

门口突然进来两个狱卒,估计是长安县令安排守卫纨绔的,刘兄一伙人立刻停止了谈话,开始闭眼打盹。侯大宝无奈地闭上眼睛:“龙首原,仇家多,只能是李渊,那裴老不死的就是裴寂或者裴倨,这姓刘的还识字,身份应该较高,刘黑闼不可能,有仇该找诸葛德威报。刘武周?更不行,那是突厥杀的......难道是......他?”

刘文静,武德元年拜民部尚书,领陕东道行台左仆射,武德二年,被诬谋反,李渊依裴寂进言而斩,时年五十二岁。

侯大宝觉得络腮胡子很可能是刘文静的儿子刘树义,年龄不过三十,又与李渊裴寂有仇,几年后也确实造了反,这些都对上了,却不知道这些人商量的到底是什么,正想着呢,独号的牢门开了,两个狱卒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绿毛龟是孙伏珈,中国有史可查的第一位状元,现在是刑部员外郎。吃着饭的侯大宝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狱卒打扮的家伙是状元。

“你真是孙伏珈?武德五年甲榜的那位?”侯大宝瞪着眼睛小声问

“如假包换。”

“那你和孙思邈是何关系,中状元时你骑马游街了吗,有高官抢着把闺女嫁给你吗,你没把你的原配休了吧?”侯大宝上辈子就喜欢这种八卦,要不是孙伏珈现在快四十了,估计还想问问老孙的绯闻情人。

孙伏珈对侯大宝的问题采取回避措施,类似现在的明星----无可奉告。

吃过饭,估计是后世七八点钟的样子,天还没黑透,侯大宝仔细观察着刘兄那间牢号的情况,除了姓刘的五大三粗,别的都是干巴瘦弱的小年轻,全穿着黑衫短褂的下人衣服,就是胸口没绣主家的标识。孙伏珈见侯大宝看的入神,轻声耳语道:“莫要直视,这伙人乃三日前于西市邸店拿获,自称益州锦贩,过所官凭都齐备,你自诩聪明,且说说长安令为何将其收监。”

侯大宝摇头。

孙伏珈笑了:“因为他们连中人都不知晓!”

侯大宝被这几个奇葩震惊了,冒充商人都不会打听一下。

“要是我告诉你,这里边有刘文静的儿子,你会如何做呢?”侯大宝狡黠地笑着说。

夜幕降临,孙伏珈走前让狱卒把火把弄灭,只留下一盏泛着绿光的油灯,如同鬼火般摇曳。

刘文静的事情太大,孙伏珈做不了主,匆匆忙忙赶回去汇报。

侯大宝照例大着嗓门开始了唐代《咒怨》的故事

......

李世民醒来时很想拿着马朔捅死自己的亲大哥,等转过头发现昏迷不醒的李建成时,愤怒表情变成了担忧与痛苦。大哥没有毒害自己,反而与自己一样中了毒,王叔更是连喘气的声都发不出来。

“到底是谁?”李世民喘着粗气艰难地说出四个字。

“不管是谁,为父都不会放过他,你且安心静养,一切由为父做主!”李渊面对差点失去的儿子,彻底抛弃了帝王的口吻,完全变为了一个慈父。

“大哥和王叔?”

“放心,毒已吐出,没有大碍。”

正说着呢,李建成呻吟出声来,李渊赶紧转过身查看。

“二....弟...毒...”闭着眼睛的李建成挣扎着喊出三个字,又昏睡过去,那夜他酒喝的多,毒发的也严重些。

李世民咬着衣被子发出:“呜咽”的哭声,李渊听到后却笑着走到了偏殿,整整两夜没合眼的皇帝躺在两仪殿里打呼噜,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堂弟已经陆续醒了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命却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