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摇筝取血抑咒,这一夜,悄悄跟在她身后的花渐隐将那了无生机的男子引魂聚魂。这一夜,在风摇筝和花渐隐前脚刚离开,一身披玄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出现在那了无生机的男子跟前,他俯下身,探了探那男子的鼻息,嘴角勾出一抹邪魅之笑。
北京城聂府里一处水榭里,聂承恩一手执着一个雪色雕花瓷杯,小酌着。他那深不可测的双眸,正对着水榭外,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一个身着深灰色衣衫的男子出现在聂承恩的视线中,他的身后,跟着一身玄色斗篷的男子。
“主公,您的客人。”深灰色衣衫的男子话毕,稍稍弯了下身,转身离开。
玄色斗篷的神秘男子缓步至水榭,轻撩衣摆,坐在聂承恩对面的椅子上。
“先生,许久不见。”聂承恩抬手,拿起面前那同为雪色的雕花瓷壶,执起一雪色雕花瓷杯,往瓷杯里倒了茶水,轻放在那披着玄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前。
“想不到先生来我这聂府,还要遮头盖面。”聂承恩轻笑。
“如此做事会方便许多。”
“此处只有先生你和咋家两人,先生没必要如此。”
披着玄色斗篷的神秘男子双手取下那斗篷,露出了一张轮廓如刀刻般深邃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神情,那双幽深的眼,有种难以言说的枭霸沉雄之气。
时隔半月,聂承恩从这个男子身上看到了太多与之相符的东西。他所追求的,是能凌驾之上的权利,他极其野心,为了掌控当朝,私底下训练杀手,铲除异己。而眼前这个人,也和他一样,对权利和野心,极为看重。只是他至今都猜不透,这个男子,身为逍遥观掌门太虚道长的同门师弟,却没有一丝慈悲为怀,反倒生杀予夺,帮他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我听说,都督你藏于金陵魅香楼的芸娘之子冷月心,差点儿将你刺杀。”
“先生还是和以往一样,什么消息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你不是把十年前杀了芸娘之事烂在肚子里了吗?还把当时看到的人都灭了口,怎么竟会让冷月心知道?”
一番话下来,聂承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都怪咋家那义子聂秋鹰太重情义,到金陵魅香楼寻到冷月心,把当年之事全盘抖了出来。”
“哦?竟是聂都督的义子?”男子刚执起面前的雪色雕花瓷杯,却听到聂承恩这一番话,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只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对了,上次先生答应过咋家引出那位额间一枚鲜红色半开扇形印记的神秘女子之事,办得如何?”聂承恩不再继续冷月心的话题,他现在最想知晓的,是眼前这个男子会如何引出风摇筝。
那男子小酌一口茶,把手中的瓷杯轻放于桌案上,嘴角微扬,那抹笑,深不可测。
“我已经知道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
“当真?”聂承恩脸上的那抹复杂沉了下去,总算知道风摇筝的身份。
“方才我经过金陵城郊时,发现了一具已了无生机的男尸,那男尸血气全无,像是被瞬间吸干。我探了一下那男尸,发现在那男尸身上,覆着些许妖气。”男子道。
“妖气?”
“不错,那股妖气来自万妖宫。据都督你所说的,那名神秘女子的额间有一枚鲜红色半开扇形印记,我想,十有八九是万妖宫之人。”
聂承恩惊诧,万妖宫素来与他东厂并无任何来往,且这些年万妖宫在春三十娘的一统下,妖也变得安分。他东厂只不过清理门户,与万妖宫有何干系?聂承恩怎么也不明白,这万妖宫什么时候管起东厂的事来了。
聂承恩那惊诧的样子,早已在那男子的意料中,放下手中雪色雕花瓷杯,男子继续道:“万妖宫中人也并非额间都有印记。若是有印记,要么为万妖宫宫主,要么就是异类。万妖宫宫主春三十娘额间为玄紫色蜘蛛,而聂都督所说的鲜红色半开的扇形印记,很可能就是凡人身带妖气的结果。”
凡人还身带妖气?聂承恩越听越不明白。
“不过这些于聂都督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她引出,而后杀之。”
不错!聂承恩那双深邃的眸此刻变得凌厉,风摇筝杀了他的暗影杀手,还将余下的魅者杀手尽数救走,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风摇筝揪出来!
“那先生......”
“若想引出那万妖宫的神秘女子,就必须有个人想办法将一封信笺交给万妖宫。聂都督你恐怕只知道魅香楼是金陵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却不知它与万妖宫有着极为深沉的联系。”仿佛知晓聂承恩要说些什么,男子打断了他。
“想不到万妖宫与魅香楼还有这么一层联系。”看着眼前的男子,聂承恩不得不佩服,这天下之事,没有一件是瞒得过他的耳朵的。虽然他布在各地的暗桩没有一万但也有九千九,消息也很灵通,但都比不过仅于逍遥观之中的眼前的这名男子,足不出户就能知晓个中之事。当然,他晓得,他拥有着逍遥观能预知未来之事的天机之术。
“当然,若聂都督想要除掉万妖宫,可以去寻万妖宫的入口。”
聂承恩的嘴角开始上扬,眼神中也透着喜色,他确实想除掉万妖宫,从风摇筝救走魅者杀手和杀了他手下暗影杀手后,他就一直想知道,如今,已然全部知晓。既然风摇筝杀了他手下暗影杀手,那么他定会要她付出代价。
“先生请说。”
“幽潭地穴。”
“幽潭地穴?”
“幽潭地穴乃万妖宫的入口,通过幽潭地穴,就能找到万妖宫。只是,这幽潭地穴如同迷宫,若没人带路,是无法找到万妖宫的。聂都督手下暗影杀手皆为凡夫俗子,无法对抗万妖宫中妖,不妨让一部分秘密训练的东厂方士和一部分暗影杀手到那幽潭地穴,这样一来,省事了不少。”
“先生这对策甚妙,咋家这就让人往魅香楼送上一封信笺。”
那日风摇筝噬星血咒发作后,不仅春三十娘和翩翩极为担心,冷月心也十分担心,这次他去取五色桃,过程十分波折。好不容易寻到了五色桃,他便立刻赶回万妖宫。将五色桃交给奚山后,就回到魅舞楼中。
“风师姐。”
百花林中,风摇筝正挥着寒玉幻月绫,对着千万朵花瓣甩去,那月白的丝绫穿透过那花瓣,花瓣散开。
“冷师弟,你回来了。”大约是听到冷月心在叫自己,风摇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冷月心细看风摇筝,她的脸色虽然并无变化,但冷月心能觉察到那藏于袖间的那血色罂粟花印记变得比先前更深了些。
“风师姐,你......没事吧?”收敛那眼底的担心,冷月心问。
“无事。”
“风师姐,离南星北落之日还有半月有余,你......”
“冷师弟是担心师姐我的噬星血咒再一次发作,没有抑制之药吗?师弟放心,师姐我不会有事的。”
许是了解风摇筝的性子,冷月心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月心你回来了。”翩翩带着那缓而轻的脚步,走到风摇筝和冷月心面前。
“翩翩师尊。”
“正好,你和摇筝随我到万妖殿,有件关于东厂的事需要你们处理。”
风摇筝和冷月心一脸疑惑,能让翩翩说出这样的话的,也许是一件继续他们处理的大事。
万妖殿内。
春三十娘端坐于大殿中央,神色严肃,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置在她右侧。
此时,翩翩带着风摇筝和冷月心进入万妖殿内。
“三十娘。”翩翩唤了一声。
“摇筝,月心,你们都来了。”
“不知三十娘这么着急的将摇筝和冷师弟唤来,所为何事?”
春三十娘拿起置于她右侧的信,起身,缓步至风摇筝和冷月心面前,将信递至两人面前:“这是方才魅香楼送来的信。”
风摇筝有所疑地一手接过春三十娘手中的信,打开:“这是......东厂的信?”
“不错。”
风摇筝仔细看着信,上面写着:
九月初七,东厂接头人于此日至魅香楼。
“这......”
信上的内容让人不得而解,风摇筝蹙起了眉。
“摇筝,你怎么看此信?”
风摇筝未立即作答,只是看着那信上的白纸黑字,陷入了沉思。
按照风摇筝对东厂,对聂承恩的了解,只有他布在各处的暗桩会收集各种他所想要的信息,且不会被人发现。东厂接头人负责传达他的命令和将一些情报告知他,而东厂接头人从来不会暴露行踪。而今,这样一封暴露东厂接头人行踪的信,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宫主,这封信月心觉得很是蹊跷。”一旁的冷月心忽然道。
“不错,的确蹊跷。”沉思了半晌的风摇筝启唇。
“本宫也觉得蹊跷,只是关乎东厂,故而找来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都曾是东厂之人,对于此信,你们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敢问宫主,此信是何人送至魅香楼的?”
“据魅香楼带回的消息,是一灰衣男子,但以黑布蒙面,看不清其长相,他只道要将此信交给万妖宫。”
不知道来人是谁,只知以黑布蒙面,东厂内以黑布蒙面的,就只有暗影杀手,难道暗影杀手里出现了什么叛徒?又或许......
“三十娘,不如让摇筝去魅香楼探一探。”风摇筝思忖了一会儿,道。
她的这一道,令春三十娘露出了复杂之色:“摇筝,你......要去探查虚实?”
“不错,按着摇筝对东厂的了解,此番东厂送来的这封信笺,应是出现了对东厂不满之人,但因着聂承恩的作风,那人不敢公然对付,故将此信送予魅香楼。魅香楼是金陵城中最大的消息之处,又与我们万妖宫关系匪浅。那人只怕知晓了这些,所以告知我们东厂接头人会何时出现。但此信的确来得甚是蹊跷,我们必须查探虚实。”风摇筝稍稍舒展了下眉目,一字一句分析。
“好,就依摇筝所言。”
“宫主,月心在魅香楼中已有三年之久,对魅香楼极为熟悉,不如让月心随着风师姐一起到魅香楼中查探。”春三十娘的话音刚落,冷月心便提出让自己跟着风摇筝一起到魅香楼中,因他在魅香楼作为琴师时,常常收集各种各样聂承恩所需要的情报,他自认能够帮得到风摇筝。
“不行,冷师弟你因刺杀聂承恩而被通缉,若是到魅香楼去,难免会引起东厂接头人的注意。”
“可是......”
“摇筝说得没错,月心,你不能随着一起去。万一被东厂接头人察觉,就不好了。”
翩翩轻拍了下冷月心,她看得出,因那次风摇筝噬星血咒发作,他就颇为忧心,此番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出于他怕风摇筝的噬星血咒再次发作,若是发生了什么,他也能帮着她。可是,他已然身份暴露,倘若被东厂之人发现,将会是另一件麻烦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