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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104章 人参

弘昼动了动唇,本想说你不必亲自去不可, 可是, 这话说出口,除了更添同情以外,还能有什么?!所以弘昼难受死了,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是苍茫的看着弘历的背影, 傻乎乎的站着, 看了很久, 直到弘历上马离去,远远的看着,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宝亲王。

四哥,以后还能一道喝酒吗?!

弘昼想问的话, 终究是咽进了肚子里,飘散在这风中。

四哥,我真的不是示威,也不是告诉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知难而退,更不是炫耀。这些, 你又信我吗?!

啊, 原来人有一张口, 发明的语言, 也是如此的苍白。

想要知心,剖出心迹,也是难, 难到没有必要。

弘昼在寒风中站了很久。

也许,很多事,做不做都是错的。

弘昼上了马,侍卫营的人跟了上来,道:“五爷,您的伤……”

“无妨,”弘昼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道:“这点伤值得兴师动众吗?!不必声张。”

事关宝亲王和和亲王,因此他们也不敢多事,便点了点头,寻思着等到了下榻之处,赶紧的安排着大夫看一看。和亲王若是有半点事,他们都少不了要受责罚。

事关重大,因此,没有人敢马虎。

说是下榻处,其实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有地方能下榻?只是帐篷呢,还扎在水边,有水源的地方取水用水都很方便,就是贼冷,风还特别大,那呼呼的风大的时候,一刮,脸上贼冷。

和亲王来看了这里的环境,心都凉了,道:“这的风,一点也不温柔……”与江南是真不能比啊。他也是奇怪自己,为什么非要跑到这里来受苦受难的。想到这,想到皇阿玛,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来迎接的官员也是苦呼呼的,那脸上手上都被风吹的难受着呢,那风呼呼的往衣服里灌,冷的真是没法说。

“船坞所设是在何处?”弘昼道:“去看看吧……”

“是……”随行官员上了马,也都跟过来了,道:“王爷,就是这里,前期宝亲王已经搭建了人员,开始督造了。这是图纸,以及人员名单。”

和亲王看了一下设址,再看了一下这进度,叹道:“这才是刚开始啊。”

谁说不是呢,说是船坞,现在可远不到船坞的地步,其实就是一个架子在,离坞的程度还差的远。

但是工人啊之类的民工,做事还是挺认真,完成度很高。

“他们的工钱可多?管事的呢,寻来我问问。”和亲王道。

臣工应了,忙去寻了两个管事的来,弘昼细致的问了薪水的事儿,又问了工作时间的问题,等等,又怕这些人糊弄自己,又寻了两个民工来,亲自问了,这才放心,便对管事的道:“若敢阳奉阴违的克扣薪水,仔细皮……”

管事的跪下来了,道:“为朝廷督造船坞,怎么敢欺瞒王爷,万不敢的!”

弘昼笑了一下,这才让他们继续去了。

坞算不上,厂,还远着呢。

他又去看了海兵驻扎处,现在也只是分支驻扎着训练,只怕还需时日,才能下海剿贼。

弘昼寻思着现在还冷,等再暖和些,夏天剿贼,收获才大呢。那个时候海上的贼盗很活跃。

这些兵,他打算亲自带了,他很是忙碌,又寻了这边跟进的人开会,开始督造和规划别的事务,集市的建造,衙门的跟进,律法的改,一条条的,一件件的,不嫌细致的认真的做。

每个城市,每个集市的建成都是从无到有,再从细致琐碎到有章程,和规律可寻的。

人类擅长这一点,而朝廷,则更擅长规划。

“要建防风林,在这一块种点椰子树,”弘昼道:“沿海啊,说是防江水,其实防海水更难,一则是盐渍地无法种植,二则是,还要防海浪高腾,伤了民屋和百姓。是个难题。这里得要垒高。”

有臣工道:“王爷,垒高是可以,当然可以防浪,但是,又防不了风,所以怕是不能太高,太高了,风吹着,都能吹倒了。常年累月的海风吹着,盐气渍着,会风化受损。”

弘昼道:“商议一个合适的高度,然后再建。”

臣工们都应了。

弘历一直窝在帐篷里呢,只知道送了折子去了皇阿玛那,却不知道送的是什么,弘昼有心想与他一并议事管理事务,又想寻他一道喝酒,可是去了几回,只是闭帐不出,他也只能悻悻的遣回来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能给他们兄弟一点缓和的时间了,只希望四哥气过以后,能够理智的与他谈一谈,兄弟还是兄弟,一道喝酒的情份。

弘历看着弘昼一来就管事积极,一改常态,也是默然无语。

“王爷,”幕宾低声道:“王爷真的要退一步吗?就这么看着和亲王一步步的接手所有的事情?!”

“不然呢,不退又如何,进一步,如何进?”弘历道:“皇阿玛早不给我这个机会了。既是如此,不如以退为进。再留下来,只会越来越挡着路,越来越不被顺眼相待。现在皇阿玛看他样样皆好,看我样样皆不好,有何用?!你还不明白,现在的局面,已是非人力所能为,若要进一步,得看皇阿玛心意。”

幕宾觉得现状惨不忍睹,从京中,一步步退,到苏州,再到这儿,现在再退,就要退到海上去了!

他竟是对现状说不出话来,心中惨痛莫名。

弘历早经过挫折,现在也淡定了,心中虽苦楚,但不至于歇斯底里。认清了现实,反而做出决断更快。

“有个有意思的情况,”弘历将手中的信递与他,幕宾看了,愕然道:“汉人打扮的两个人?!一名扶苏,一名李斯?!皆是秦制服饰?”

“二人领了官职,皆来此助此处事宜?!”幕宾喃喃道:“怎么会?!自旗人进关以后,所有人皆剃头,汉人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是突然冒出来的,来无影去无踪,名字也很特别。”弘历讽笑着道:“我就知道有秘密啊,只是没想到皇阿玛将秘密昭然于天下,这两个人,会不会是秦的长公子和相呢……”

幕宾只觉得荒诞,道:“不可能。”

偏偏弘历却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若是以往的他,一定自负的认为不可能。然而现在不可能恰恰就是最可能。

看,连弘昼都有了竞争的资格,这世上之事,还能有什么不可能,连他自以为必一步登天的人,也退一射之地了,还能有什么不可能?!

幕宾道:“皇上突然用了两个汉人打扮的人来,是什么风向呢?!示意满汉一家?!不,不会,应该不会……”

示意满汉一家,也是可以剃头再用的啊。张廷玉不就是这样?!

他现在也晕了,完全弄不清,这到底是什么风向。

果然啊,离开了恩宠,连皇上的示意都看不明白了。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弘历讽刺的道:“等来了一看便知。”

只恐来了,也是向着弘昼的。弘历见手上的筹码一点点的失去,心里如何不慌恐?!

而奏折先一步在人抵达之前,送到了扬州。送信的道,毕竟快的多了。

此时已是三月,耕种完毕,已是赏花的季节,雍正除了忙政务,看河堤外,还带着翠儿赏了几回花,游了几回船,扬州确实极美。

就是这个时候,弘历的奏折送到了。

雍正看完,沉默了很久。这一回,竟让苏培盛也瞅了一眼,苏培盛看完,也是愣了一下,道:“万岁爷……”

他知道万岁爷现在有点难受了。

“是不是朕逼的他太紧,他现在心灰意冷了?!”雍正道:“父子,兄弟的,朕并非要如此的,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去海外看看……又不是流放,他又赌什么气?!”

未必是赌气,而可能是以退为进。瞧瞧,万岁爷不就自责了。

要苏培盛说,这四阿哥爷还是能豁得出去,舍得的,好一招以退为进,倒让皇上自个儿先内疚起来。可是这话能说吗?说了就是挑拨。可不说也不成啊。不说就是没情份。

“朕是不是逼他太过了头?!”雍正道。

苏培盛小心的道:“要奴才说,这个事,要搁在先帝爷那会儿,这就是妥妥的……要胁,不仅不会讨好,反而会坏事的。”

“也是,先帝爷的雷霆手腕可比朕硬多了,要是这折子上来,儿子敢这样子写奏折,先帝爷能气的要打死儿子,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先帝爷道:“弘历气性大啊……”

苏培盛这么一说,雍正果然就内疚少了些。

笑道:“你这么一说,倒叫朕忆起先帝爷来,那个时候,哪个儿子敢这么与他老人家叫板?!便是朕,也是不敢对着先帝爷写这样的一封信的……”

苏培盛一句话,也算是点出问题所在了。先帝爷若是有儿子敢不服,不满,还不把儿子骂死?还能这样先内疚?!这不可能。康熙爷若是对每个儿子都有内疚,这么多儿子,他都内疚死了,再说了,哪个没委屈?对一个内疚,就是对别的儿子不公平。所以,想要想象先帝爷若是看到这样的折子,能不把他圈起来撒撒火气,叫他反省反省,都不可能。

雍正并不是想不到,他只是不愿意以此来揣测父子情份。不想有所损伤。弘时的事,他怕了。

苏培盛说了这么一句,也就不再多提了。点出要害就成。他太知道雍正其实是个心特别软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逼人走入死胡同的,与大臣的关系是这样,与儿子的关系也是这样。

而臣子们,儿子们,包括弘历,仿佛都知道这这一点。

所以试探,逼迫,以此方式要胁者众,到最后不得不到一种死胡同里,反而,显得雍正刻薄寡恩。

雍正这下是想明白了,道:“也罢了,若是想要保全两个,必不能,反而坏事。这个时候,一心要对他们都好,才是不好。”

苏培盛过来扶住他,道:“皇上要抉择啊,世上无有两全之事,若放在一处,只怕会有损毁……”

窝里斗吗?!

雍正道:“也罢了,便依他所言。希望他出海去能开阔眼界,真正的认清自己的所限,困住他的,不是他的父亲和兄弟,而是他自己。到那时候,他对这些更平和,不怨父亲和兄弟的时候,也就真正的成熟了。”

“万岁爷一心牵挂儿子,宝亲王总有一天会理解的。”苏培盛道。

雍正心里难受着呢,道:“孩子都是债啊,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哪一天能撒手。”

真到那时候,也就不管不顾了,只跟着老人家游历去。

还管什么这个不满,那个不忿的。

苏培盛笑道:“那个时候,奴才跟着服侍万岁爷。”

“到最后,也就只有你这个老家伙,才能常伴左右了。朕拥有天下,其实最后只剩下你。”雍正笑着颇为无奈。

苏培盛笑道:“万岁爷对儿啊孙的也看淡一点。老人家有句话说的好,人际关系是负和关系。你委屈,我也委屈,大家都委屈,其实就是你有理,我也有理,最后,都有理,又都无理。所以才说负和关系。”

雍正道:“唯一能破解的是情份。”

“是,”苏培盛道:“若论情份,五爷受委屈的时候更多呢,可怨恨过皇上?!”

雍正心中更平衡了些,道:“你这老东西,现在有所偏向了,有恃无恐了啊。”要是以前他敢说这个话,还不得被他打劈了去?!这不是明显的向着弘昼了吗?!

“奴才也是仗着万岁爷偏向,和疼宠才敢说这个话,”苏培盛道:“可是人,不都是有所偏向的吗!?”所以万岁爷便是偏向五爷了,又怎的。

“扶苏偏向了他,你也偏向他,难道是人心不可违?!”雍正说着还笑了一下。心里却颇有些释怀了。

苏培盛是关心他的,怕他会觉得对宝亲王有所亏欠。

怀着亏欠感,又怎么能不内疚和痛苦呢?!苏培盛知道他是重情的人,所以哪怕弃了立场,也不再沉默避嫌,说出这一点,就是想要稀释这一种亏欠。

雍正这下子,是真正的释怀了。

扶苏和李斯经过城镇,看着大清的山河,城镇等,一路到了沿海,还坐了船,看过了很多先进的工艺,所以二人都默默有了学习之心。

当得知海外还有更先进的工艺的时候,二人什么心思都没了,只一心想要学习更多,然后回到秦去。

雍正的恩准折子与扶苏和李斯一并到的,弘历心中经历两重天雷,心中的想法可想而知。

他看着折子,突然笑了一下,似乎是笑事情,也在笑自己。嘲讽的笑。以退为进,真的退了,彻底的退了。出海易,回来难。

那个时候,远离的人,还能比得过会撒娇,会邀宠的儿子更得青眼吗?!

弘历心里寒的不行,将折子放下了。

是了,在大清做皇子,做儿子,不能不满,一不满,就显得有点不知抬举了。

罢了!

弘历出了帐篷,看着扶苏与李斯二人,心中砰砰的跳,仿佛触及到一个大秘密的心惊肉跳,更仿佛隔着时空,见到神的感慨。原来这世上,真的……

弘昼呢,早过去迎接了。看上去与他们二人很熟稔。熟的不得了。

弘历恍然间,似乎全明白了。总是突然消失的弘昼。

再加上现在凭空冒出来的人。

扶苏贵气逼人,李斯雅儒睿智,君臣二人光站在那里,都已经证明了他们毫没有更改的名字的真实性。

是的,就是他以为的那个扶苏和李斯,史上的那个扶苏和李斯。不是只是名像而已。

弘历慢慢的踱步上前,弘昼转首看他,道:“四哥,我介绍人与你认识。”

爱新觉罗的子孙都是一样的,哪怕吵的心隔了一千层,转过首,依旧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这种天赋,都是与生俱来的吧?!与他其实也一样呢。起点是一样的。

弘历笑道:“还用人介绍吗?!扶苏长公子,李斯相。”

弘昼怔了一下,笑着,并没有回避,道:“是的,也是,他们在这,哪能瞒得过四哥的眼睛啊。”

扶苏看着弘历,都恍了一下眼睛。比起弘昼,弘历更具有皇家的风范,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乍然看去,也是满身贵气,而且带着书香儒雅,十分不同的。

只看外表与气质,弘历的确过人一筹。

只是观他行事,扶苏实在喜欢不起来,因此,便道:“宝亲王。”

李斯也草草的行了个礼,没出声。心中却想,这个人与弘昼还真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还以为又是一个混世魔王呢。

扶苏是很少有表现喜恶的时候,更多的时候,面对的是臣子的缺点,他必须得要包容,并客观中正的去看待优点缺点,加以任用。

但是弘历与他并没有这种君臣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所以,扶苏也难得的有了一点护短之心,一点私人情感。

弘历看出来了,这是气场不合啊,便道:“五弟招待便是,我就不碍眼了,我还得准备出海之事。”

说罢转身便走,他也想虚与委蛇应酬一场,问点东西,探点根底,可是,现在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在皇阿玛那里不得心,在这里用劲,反而错了方向,还费力不讨好,没意思。

“四哥!”弘昼心中难受,忍不住喊道:“你真的要出海吗?现在海上并不太平,若是要去,不如等贼剿了以后再说,万一遇到贼人,怎么是好?!况且,这沿海的事务,没有四哥在,我……”

“有这两位帮你,你自得心应手,”弘历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上的折扇,走人了。

弘昼眼中酸酸的,他挡不住四哥的远离。他理解弘历,也许他不想面对的是有朝一日,自己跃然而上,而他屈居自己之下吧。他受不了的其实是这个。

弘历心中的疑惑已经慢慢解开了,虽不知全貌,然而扶苏与李斯竟然关系这么好,就说明,秦史已变了,那么清史呢……是否到了自己这里,其实也改了?!

原来如此!

弘历不想追究了,只想去海外拓宽一下眼界,否则陷在这局中,他永远不服,加生怨气。现在的他都不像他了。这一点,弘历接受不了自己变成现在的模样。他原本是自信,风度,有大度大气的宝亲王的。

也许答案不是在此死磕,而是出去找寻一下迷失的自己。

不想只怨尤了,至少要感激皇阿玛没有拦着他,不让他出去吧。

扶苏过来对弘昼道:“看你对胡亥挺有章法的,不料对自己的亲兄弟,却如此的无能。”

“是无能,”弘昼道。

扶苏看着他,可能是因为在乎吧,所以才显得如此的无能。

“先做好自己的事吧,人的事,非此能为。”扶苏道:“人的意志,不是由我们个人可控,也得看对方。他要远离你,你不如尊重他。做好事情,才是我们可控的事情。”

弘昼点了点头,道:“走,我带你们先去下榻。”

李斯可没有对弘昼与弘历间的关系发表意见的意思,只是看此,道:“这里近海,可真荒凉,都是小渔村。”

“沿途来,历经很多城镇,有些造的很是壮观,庞大,”扶苏笑道:“这里却荒凉。”

“以后只会更壮观,庞大……”弘昼带他们入了帐篷,道:“委屈扶苏与我一道住了。李相住那个帐篷。”

李斯谢过,先命人将行李放过去了,又匆匆的过来。

从无到有,他都得学习着呢。

待看到这里要做的规划图,包涵了所有以后,李斯也郑重了不少,道:“事情很多。”

“不错。”弘昼道:“李相该从这里的文字熟悉一下开始。”

扶苏笑了一下。弘昼有不太好的预感,道:“不会是,早就学会了吧?!”

“在路上无聊,熟悉了一遍,如今除了少见的生僻字外,常见的字通读写都没问题。”李斯道。

弘昼讷讷道:“这么快的吗?!那如果学习外文,是不是也一样快!?”

到时候学的比他还快,就丢人了。

不能给大清和皇阿玛丢人啊。

扶苏道:“李相通读百家,他本就是读书的天才。”

李斯见扶苏夸自己,忙谦虚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臣这还长着呢。到了这才知还有更大的世界。以往倒是浅薄了。”

弘昼嘴角一抽,道:“李相真是谦虚。”

扶苏忍着笑,道:“这一带要弄起来,必是要先修一条道。否则进出不便。这里基建,将进出更多的车马,运输,人员的来往等诸事,路是必要的。”

弘昼道:“那就命修起来,正好开了春,路面都化了冻,此时动工,十分合适。”

有扶苏和李斯在,弘昼也能省心省力不少,因此轻松了一大截。

三人有商有量,与臣工们开会,考察现场,事情就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了。

而弘历准备了船只,带了官兵,已准备出海。

弘昼来送他,兄弟二人,竟是无言以对。

船离开去了,像只风筝渐离去的失控感。弘昼忍不住喊,道:“四哥,我等你回来……”

弘历听到了,站在甲板上,风猎猎的响,但愿有一天回来的时候,才是真的天空海阔,不再怨恨。出去走走,让心更宽,让眼界更大,才好。

道穷,则通则变。盖如是也!

雍正已经收到了弘历离开的消息,他沉默了许久,也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雍正忙起来,始皇也忙。两人各忙各的。

而林觅这呢,李延寿忙完春耕,下了春雨。里正看这现状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天气算是正常的,没有失控。

要不然,这人生乱就罢了,这天再捣乱,他们才是不用活了!

里正松了一口气,林觅与赵佶也松了一口气。天气给力就行。

“只要稳下去,能等到秋里收到粮,”赵佶道:“老人家可以放半个心了。”

“嗯,只希望人别捣乱就行。”林觅略松了一口气的笑道。

果儿进了屋,道:“奶,山上的花开了,爹说挖些下来,养在后院,再移植两颗放奶屋里。”

林觅心一暖,道:“难为你爹用心,他现在这么忙,还有这份细心,极难得了。”

“爹天天到后山放羊呢,看到就顺手挖了,”果儿笑道:“待到了夏花开的更艳些,我给奶摘些插瓶。”果儿道:“姐姐不在,我就给奶做贴心小棉袄。”

“好孩子。懂事了。”林觅道:“只是不许进山太深,怕有野狼呢,要上山,跟你爹走才行。现在山上,不光有兽,万一有坏人摸过来,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办?!”

果儿应了。

她知道山上还是有流民时常会窜过来,她当然不敢大意。不过村里有巡逻队,到底不必太过小心,只不必上山入深,不会有啥事。

后山的花花草草的,也够摘的了,羊虽多,但是规划着吃草的话,其实也够吃,草长的速度可快了。

“这孩子,仿佛过个年就长大了,”赵佶略有些不可思议,道:“旧年时,她还无忧无虑的,现在却知道心疼老人家了。”

果儿还在呢,因此林觅听了只点头,并未回应。

林觅问果儿,道:“叫你爹也歇歇,你爹在做什么呢?!”

“娘快生了,爹忙着放羊,做准备的,就怕有意外,爹可紧张。”果儿道:“上午刚去隔壁村与稳婆说了说,刚刚说要去寻个大夫呢,若是有万一,好歹叫人家知晓,备着,到时候有人去寻,他能早点来。”

林觅听了,便出了屋过来看王氏。

赵佶跟在她身后,飘了出来。

“娘,”王氏起身都有点艰难了。她的肚子已经大到不行了,现在的她,真不是作,不像初期那种作,而是真的走路难,坐也难,躺也难,所以显得有点疲态和累,这样子,哪里还能作的起来,真累的时候,反倒不作了。

“我看看你肚子,”林觅过来摸了一把,道:“补的太过了,生怕是艰难。”

也难怪老二这么紧张了。他是紧张过了头,初期的时候真不该叫王氏吃这么多,这么好。现在肚子太大,反而愁了。

林觅看着都有点心惊,可王氏说什么呢,她还笑呢,十分乐观,道:“不吃多点,我儿子怎么长的结实?”

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再说了,真生不好,生了儿子,没了娘又能怎么?!

林觅与她是说不通。她是护士嘛,前世虽不在妇产科工作,但是,妇产科也见到很多这样的愚妇。

为了生儿子,为了孩子,自己都不顾的。

仿佛只要生了儿子,自己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似的。

真不知道是傻还是蠢,老二还是好的。那些妇产科的愚妇,最终感动的只是她们自己。大多数不幸运的,其实她人死了,孩子也只是根草,丈夫与婆家也不多当回事的。

都说孩子精贵,其实没了娘的孩子,孩子的其它亲人,未必当他是精贵,只当是负担。

精贵也只是精贵在娘在的时候,不用其它亲人照顾的时候,那些人既不出力也不出钱,才能这样说一声儿,是儿子的,明明其它亲人也没付出什么,一个个的却跟大功臣似的。

可是,真娘不在了,看他们躲多远去。

人活着才可靠,人死了,便是丈夫,也未必靠得住的。

当然了,老二不至于此,只是王氏这心态,真是讲不通道理。

林觅也懒得与她辩,道:“找个大夫,再早点准备稳婆,母子平安才好。”

王氏笑道:“是,多谢娘,延寿去找了呢。不过现在还早,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才生呢……”

“这胎大,说不定会早产,”林觅道:“你在屋里,若是有不妥,记得叫人。别生忍着,别只以为没到时间就不当回事。胎大的早产的多着呢。”

王氏应了。

林觅这才回屋。赵佶在她身边道:“这肚子,真的有点难产的迹象。”

林觅也愁闷呢,回了屋,才嘀咕道:“她蠢呗。哎,也怪我,之前没说过她,叫她别瞎吃这么多就好了……”

“真说了,还要怨老人家以为不给她吃。她这样子的,话多。”赵佶在这儿久了,也知道各个人的性子了。

不过他也知道林觅确实是真担心,也没说太多的风凉话。

林觅果然不放心,眯眼进了空间到竹楼找妇人生产的药物去了。翻了半天还真找到了一种。

“活血化淤凝气散。”林觅道。

赵佶凑过来看了一眼,道:“这是生产后用的,只要生了下来,哪怕是大出血,也能凝气不散,又能排尽恶露与血。倒是好物。”

“前提是得顺利生下来啊,”林觅郁闷道:“若是生不下来,气要散,这药就不能用了。”

她将药放到一边备用,又去找,找了半天,没有针对生产中的药,只找到一瓶凝气丹的药。

赵佶看了一下备注说明,道:“这个倒是可以用,可以保凝气不散。有这两种,人必无恙。”

“她这一胎生下来,怕是会伤筋动骨,还是得准备一下后续的保养和补身,”林觅将这两种药给收起来了。又出了竹楼,拔了几颗人参,洗净了,然后晾干。

赵佶感慨道:“老人家对儿媳妇真好。”

“都是一家人,总不能见她死了,或是病歪歪的。”林觅道:“她轻狂的时候是讨人厌的很,但一家人,哪能就不管不顾?”

若是真的二房散了,翠儿果儿怎么办,小的怎么办,延寿又怎么办?!夫妻感情这么好,林觅既有能力保,好歹一定要保一保。

“这蠢货,早期吃这么多干什么?!”林觅担忧的难得的抱怨了一声。

赵佶跑去看人参,种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拔呢,因此看的极认真,道:“倒难得见长的这么好的。怕是大补。产妇初期不宜喝,反而虚不受补,得先稳住了,才能喝。”

“人参是有许多讲究,到时候我叫大夫把过脉,再给补。”林觅失笑,穷人家,能用人参把人补死的事,要真出这种事,才是真的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了。

一想竟是哭笑不得。

之前种下以后,知道这个东西不会一晚就熟,因此竟也没顾得上看,就一直忙着种粮食了,现在才发现这个东西长的可真大。空间的灵气充郁,果然不同凡响啊。

二人正感慨这玩意咋长这么好,雍正上来了,带着翠儿一并上来的。

“奶……”翠儿高兴极了。

林觅也很高兴,见二人一道上来,便忙拉他们一道进了空间。

翠儿一进来就帮着干活了,连带着苏培盛也忙着去干活,大约是看翠儿兴奋,心里也高兴。翠儿不常上线,现在又能进空间,心里不知道有多美。

“奶,拔这个做什么,奶要吃吗?!”翠儿道。

“你娘要生了,拔几颗,打算给她补补,”林觅半点不提家里其它的事,只笑道:“你也拔几颗带去,给你大爹爹补补,不过得看了大夫,再定量,别补过头了。”

翠儿哼哧哼哧的果然去拔了,多拔几颗,再给几颗给小爹爹。

雍正踱步过来看,瞅了一眼,道:“这还真的长势好。”

他欣赏的跟个老爷似的,还瞅了一眼赵佶。

“咋白天有空上来?”林觅道。

“想接老人家去扬州玩一天,”雍正道:“正好玩了,我要带着翠儿离开扬州,继续南下了。错过了湖景和春花,想着多可惜,因此便带翠儿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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