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不喊我一声？”一个温和慈爱的声音响起。\n\n“付姨！”男孩听到这救命的话声，整个人仿佛从冰冷的水中跳了出来。\n\n“下一个节目，无手弹钢琴！”\n\n“没有手怎么弹钢琴？”\n\n“骗人的吧？”\n\n下面的观众议论纷纷。\n\n一个身穿西装的小男孩从后台走出，朝观众鞠了一躬，便走到钢琴边坐下了。\n\n在嗡嗡声中，男孩伸出手……确实没有手，两只断臂在手肘处上各套了一个皮套，尾部连接着两根皮棍，男孩举起一只短棍在琴键上敲出了一个音。\n\n“咚！”\n\n“咦，真是没有手啊。”\n\n“一根棍子怎么能当手用？钢琴不是要十个手指头的吗？”\n\n“不会就弹个两只老虎吧？”\n\n观众们的议论声更大了。\n\n男孩没有回头，举起两只胳膊轻轻敲了下去。\n\n流畅的《茉莉花》旋律从钢琴里流出，一个一个音节准确而自然，如果闭上眼睛听，谁也想不到这会是没有手臂的人用棍子敲出来的。\n\n“我C！真没想到他真的能弹成调！”凌快惊讶道。\n\n“真是畜生，这肯定是被人打断了手臂，再让他表演赚钱！”罗大宝愤怒地低吼。\n\n丁丁越听越惊讶，脸色也越来越阴沉，虽然没看清面容，丁丁从魂影光团上分辨出了，这男孩就是他们要找的小多。\n\n《茉莉花》之后，男孩又弹了一首《雨的印记》。曲子虽然只是入门曲，旋律简单，但那是对于正常人来说的，对于这个男孩，用两根棍子敲出流畅的音符，着实困难无比。\n\n弹到最后，男孩已是满头大汗，胳膊酸痛，整个人摇摇欲坠。但即便这样，男孩还是奋力坚持，双臂拼力移动，皮棍在琴键上舞成一团影子，叮叮咚咚，一个音符都没有错，其中难免有几个音不在调上，但些许瑕疵难掩美玉。\n\n其实在座的也没几个人能听出来。\n\n一曲终了，丁丁几人奋力地鼓掌，但观众们没几个买账，掌声稀稀拉拉，有人大叫，“快让美女上啊！说好的玩蛇呢？”\n\n“哈哈哈！牛老三你怎么这么猴急？”\n\n“你有老婆你当然不急！”\n\n“急也没用！你也就看看，你难道还敢去摸一把？”\n\n“我要是敢摸怎么办？”\n\n“输你一顿酒！”\n\n男孩在嘈杂吵闹声中脸色苍白地站起来，走到台中鞠躬，退了下去。\n\n胖男拿着话筒上来报幕，二人交错的片刻，胖男狠狠地道，“晚上再收拾你！”\n\n男孩浑身一颤，几乎都要站不住，一步一步地挪回了后台。\n\n丁丁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眯起眼睛盯着胖男看了一会。\n\n“下面是今天的第一个高的潮，是深受广大观众欢迎的保留节目，美女与蛇……”\n\n底下欢呼怪叫声四起，丁丁站起来，从人群中往外走。\n\n“怎么了？”罗大宝也站了起来，碰了凌快一下，示意他跟上。\n\n“哎你们怎么走了？这精彩还没开始呐！”凌快不舍地望着台上刚走上来的两名美女，转头却见两人已经快走出了帐篷，连忙跳起来，“哎等等我！”\n\n看到站在帐篷外的鲁惊风跟了上来，几人到车里坐下。\n\n“晚上，等他们演出结束了，我们再过去。“\n\n“找到那个小孩了？“凌快一愣。\n\n“嗯。“\n\n“咦老板，没看到你找也没转悠，怎么就找到了？“凌快奇怪地问。\n\n丁丁没说话，看向了罗大宝。\n\n“我猜，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弹钢琴的小男孩吧？老板听完就走，说明他已经找到了答案，而且老板刚才身上散发出一阵气势，似乎心情波动很厉害，因为什么我就搞不清了。”\n\n丁丁满意地笑了，对罗大宝在分心注意四周环境防备危险的时候，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很欣慰。\n\n凌快也不傻，看到丁丁的笑容便知道罗大宝猜对了，嘟囔道，“我哪有那么细心……”\n\n“关键是用心。”丁丁瞪了他一眼。\n\n快到十点的时候，表演结束了。镇民们三三两两地走出帐篷，有人兴奋地议论着刚才的演出，有的两口子吵闹着往回走，争吵的无非是丈夫看美女的时间太长了之类。\n\n几个打杂和演员懒洋洋地打扫卫生收拾塑料凳子，后台化妆间男男女女们叽叽喳喳地说话卸妆，间或爆发出一阵笑声。\n\n断臂男孩孤独地坐在角落，神色不安，身边堆放着大大的箱子，越发衬托得他的瘦小枯干。\n\n“今晚表现得都不错，”胖男忽然进来拍了拍巴掌，“张玲你们几个明晚还要跟观众多点儿互动，撩撩他们，还有你们几个大男人，怕什么冷，明晚直接秀肌肉，迷死那帮娘儿们！”\n\n“哈哈哈，没问题老板！”男人们哄笑。\n\n“还有小丽，明晚换套更性感的衣服，知道吗？”\n\n“知道啦团长！”表演戏蛇的小丽拽了拽裙子，抛了个媚眼。\n\n“**！”胖男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n\n小丽往回一缩，满含警告的一眼瞪了过来，胖男尴尬地笑了两声。\n\n转过头来看到角落的小男孩，胖男脸色阴沉，“你是怎么回事？！两个曲子都弹不好？观众就差没喝倒彩了！早让你练个更吸引人的你不练，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我可以把你卖给那些要饭的，让他们把你的腿再打断，天天在街上爬！”\n\n男孩满脸惊恐地缩着身子，不提自己有没有能力再弹更复杂的曲子，这一直奔波，也没有时间练啊，不止一次因为练琴吵了胖男睡觉而被揍，他早已经不敢随便动琴了，可是他哪里敢反驳。\n\n“”怎么着？还不服？“”胖男看出男孩眼中的不同意，对小丽能看不能吃的怒火瞬间飙了上来，转身拿起一条驯兽的鞭子便抽了过来。\n\n啪！皮鞭刷地抽在男孩身上，幸好有厚棉袄挡着，这一下没抽疼，男孩却已吓得浑身发抖，瘫软在地。\n\n“哟呵！没有打着！有演员嘻嘻哈哈地看热闹。\n\n“团长，算了，他还是个孩子！”面容慈祥的付姨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劝阻。\n\n“走开！孩子？孩子就不用吃饭穿衣？老子花钱养他不是白养的！”胖男一把推开付姨，又是一鞭抽过去，这一鞭抽在了男孩的腿上，男孩疼得一声惨叫。\n\n“我告诉你小兔崽子！明晚演出再这样死样活气的，你就三天没饭吃！”\n\n付姨被推开撞在箱子上，转身又拦住了胖男，“团长，他明天还要上台，今天就别打了吧。”付姨哀求着。\n\n而那些演员要么在忙自己的事，要么在站在一边看热闹。\n\n男孩看着为自己哀求的付姨，眼里泪水在涌动。每次被打，付姨都会帮自己说话，劝阻团长，虽然每次都被骂，但团长一直没有动手打过付姨。\n\n“你怎么老是护着这小犊子！”胖男吼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妈的姑姑家的儿媳妇的姐姐的份上，我他妈连你一起打！”\n\n再次推开付姨，用力扬起皮鞭，眼里闪着残酷的光，狠狠地抽了下来，忽然，面前一个黑影飞过。\n\n啪！哐当！\n\n皮鞭抽在黑影上面，黑影被抽得翻了个个儿，砸在了一口箱子上，哐当掉在地上。\n\n众人定睛看时，却发现这忽然飞过来的是一张椅子，此时掉在地上摔断了一条腿。\n\n“谁干的！”胖男一愣，随即叫道。\n\n“我干的！”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随即走了进来。\n\n“你是谁？”胖男看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身穿着黑色外套，看样子气度不凡。\n\n男子正是丁丁，身后跟着无声无息的鲁惊风，他施施然地走到男孩面前，盯着胖男道：“我想问你个事。”\n\n“什么？”\n\n“你是不是爹生妈养的？”丁丁轻声问道。\n\n旁观的众人看他一本正经地问出这个问题，纷纷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胖男一怔，随即大怒，“你来找茬的是不是！”\n\n“唔，看你的反应你也是爹生妈养的，可是那个小男孩也是爹生妈养的，都是平等的你凭什么这样对待他？”\n\n胖男反应过来了：“哦，你是打抱不平来了！这小子是你的儿子？”\n\n丁丁摇摇头：“你该庆幸他不是我儿子，不然你现在已经躺下了。”\n\n“别吹牛，大雷！有人砸场子来了！”胖男决定不跟他废话了。\n\n从道具房那边走过来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站在了胖男的身后，面色凶狠地等着丁丁。\n\n像他们这样跑江湖的，经常会遇到打架斗殴讹诈之类的事情，所以必须有几个有些身手的打手，不然也没法干下去，这四五个汉子就是身兼场务和打手的角色。\n\n“兄弟，赶紧给我道个歉，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对方虽然有两个人，但有打手在旁，胖男顿时底气十足，斜眼看着丁丁。\n\n“不然怎么样？”丁丁配合地问了一下。\n\n“不然打到你道歉！”一个留着板寸的打手逼了上来。\n\n丁丁笑了笑：“仗着自己人多？”\n\n“怎么样？道不道歉！”胖男叫道。\n\n“道你妈的歉！猪狗不如的东西！”凌快忽然从外面窜进来，一巴掌就呼了过去。\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