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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更新更新

西门吹雪此时已到了京城, 怀孕的孙秀青当然也来了。身为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妻子, 孙秀青当然想在第一时间里得知决战的结果。

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找到西门吹雪,均是徒劳无功,因为没人会把他们夫妻俩和京城里的一间专卖糕点的百年老店联系在一起, 这当然不包括宫九——西方魔教在京城里的暗舵,除了玉罗刹, 还有谁能比做了皇帝的宫九更清楚?

合芳斋的糕点远近闻名,老板是个模样憨厚的中年人, 在面对客人的时候, 他总是笑呵呵的,在附近的街坊中,谁人不说他是个老好人。

可是如今, 这老板的脸色却是铁青, 面对着大半夜里闯进合芳斋后院里来的这两个白衣人,老板用冷得掉渣的语气说:“小店早已打烊, 两位想买糕点, 明日请早。”

宫九笑眯眯地说:“这位老板,你看我们这样子,像是来买糕点的吗?”

老板的脸色更难看了,咬牙问道:“那不知两位大侠所为何来?小店小本生意,实在是……”

宫九摆了摆手, 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此来只为见一见西门庄主,还请老板行个方便。”

那老板刚想反驳, 却听得宫九又说:“老板无须为难,还请回禀西门庄主,白云城主有意与之一晤,不知是否冒昧?”

老板当然不可能没听过白云城主的大名,更不可能不知道九月十五的决战,他吃惊地看了一眼默不做声的叶孤城,留下一句“敬请稍待”之后,便匆匆地走了。不多时,老板笑呵呵地回来了,把宫九和叶孤城请进了房,又带进了密道,折折转转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庭院里。

月光下,西门吹雪静静地抱剑而立,孙秀青就站在他的旁边,宽大的衣裙下,她的肚子已经略略显怀了。孙秀青稍有些紧张地挽着西门吹雪的胳膊,看着叶孤城和宫九走近。

“叶城主。”西门庄主的眸光微亮,却已不复从前那般狂热,只因他此时心中有情,妻儿在他心里的地位,竟已隐隐能与剑道相持。

“西门庄主,”叶孤城微微颔首:“夜半搅扰,我亦深感歉然,只是事关重大,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庄主勿怪。”

西门吹雪淡淡地点了点头,说:“无妨,请坐。”

四人在庭院中的大树下围坐一桌,然后相对默然。宫九当仁不让地淡笑道:“西门庄主,今夜搅扰之因缘,或可由我来解说一番。”

西门吹雪微有些疑惑地看向宫九,问:“如何称呼?”

“我是宫九,庄主想必并没听过我的名字。”说着,宫九笑道:“不过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正如孙姑娘是庄主夫人一般,我与叶城主已然喜结良缘。”

“……”西门吹雪怔然无语地看向叶孤城,孙秀青也瞪大了眼,就连他们头顶上的几片树叶也被震得飘落了下来,只听叶孤城淡淡地说:“不错。”

西门吹雪沉默了良久,这才问:“如此,不知两位究竟所为何来?”

宫九喟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你们的决战其实涉及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西门吹雪说:“愿闻其详。”

宫九却是看向了孙秀青,略关切地说道:“还请西门夫人莫要太过惊讶,当心身子。”

孙秀青微微笑道:“多谢你,我好歹也曾是峨眉四秀,行走江湖,还不至于脆弱至斯。”

宫九这才回归正题,说:“西门庄主与叶城主约战于紫禁之巅,必然会吸引大内御林军的注意力,而南王父子就会趁此机会与大内总管里应外合,弑君夺位!”

西门吹雪不说话,他看向叶孤城——这个计划简直就是荒谬无比、更破绽百出的,南王父子就算杀了皇帝,难道他们就能当皇帝了么?

“南王世子的容貌与当今圣上一般无二。”叶孤城一语道破天机,西门吹雪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孙秀青更是捂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大力呼吸着。

宫九继续说:“然而,若不等到南王父子站在圣上面前吐露反意,我们根本无有证据能定他们的罪,所以你们的这一战仍该依约而行。”

西门吹雪凝视叶孤城,道:“你们是想让我配合,在紫禁之巅上演一出戏?”虽然他此时心有挂碍,但剑道于他还是神圣而不可亵渎的,如此……实在有违他的原则。

叶孤城不说话,只是轻轻地一挥手,便以气劲折断了头顶大树上的一段树枝,而后他伸手接之,就以这样坐着的姿态,轻描淡写地使出了一招——树枝飞了出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整个没入了石墙之中,尾部与墙面相合,几无一丝缝隙。虽然叶孤城用的是一截树枝,但已完全将这剑招之中的剑意剑道表达了出来,且威势不凡。

见此一招,西门吹雪眸中神光爆闪,随即坦然说道:“我不如城主。”

叶孤城淡淡笑道:“实则,我无意与庄主生死相拼,即使真要论剑,亦可以树枝代剑,你我若能互为知己,岂非美事一件?”

西门吹雪沉吟了片刻,终于在孙秀青无比期盼的眼神中点头应道:“城主所言甚是。”

此时院中的气氛已从凝重转为了轻松,一切都说开了,西门吹雪答应不再和叶孤城生死相拼,大家成了朋友,这可真是皆大欢喜。纵使还有南王父子的阴谋如利剑般高悬头顶,但在听了宫九的详细计划之后,西门吹雪和孙秀青都再无疑虑。

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要让西门吹雪和孙秀青继续去睡觉那是不可能了,西门吹雪直接就和叶孤城论起了剑。

而宫九则是和孙秀青凑作了堆,笑眯眯地问:“西门夫人,不知小公子已有几个月大了?”

孙秀青抿嘴笑了笑,说:“已经四个月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可说不准呢。”

宫九笃定地说:“一定是男孩,我颇懂相面之术,可与夫人担保。”

孙秀青笑得甜蜜极了,宫九看了一眼就在他们不远处“相谈甚欢”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忽然说:“西门夫人的这个儿子,不如与我家阿城认个干亲如何?”

西门吹雪顿了顿,默默地转过头来看向自家夫人和……他的知己的夫人。

孙秀青也愣了愣,眨了眨眼,喃喃道:“阿……阿城?”

宫九笑地一脸暧昧,说:“爱称嘛,夫人你难道不喊庄主作阿雪的么?”

“……”这是面瘫的西门吹雪和汗颜的孙秀青。

但宫九显然还没“玩”够,他忽而一脸惆怅地说:“可惜我没法给阿城生个儿子,我可真是羡慕西门夫人呢。”

“这个……宫……九公子……你……”孙秀青磕磕巴巴地试图安慰之,可她话还没说全呢,宫九却是又笑了,甜蜜地说:“所幸阿城不介意、也不会嫌弃我。对了,西门夫人你可以叫我叶夫人。”

叶孤城无语扶额:变态起了玩兴啊……他默默地在心底为他唯一的知己和知己的老婆小小地叹息了一声。

这一夜终于过去,孙秀青也“终于”可以“摆脱”宫九的“强大言论”,默默地回房补觉去了。而天还没大亮呢,西门吹雪就“自告奋勇”地去找陆小凤了:有阴谋怎么少得了陆小凤?有变态……那更得让陆小凤来见识一下啊!

且不提陆小凤见识到了神奇的“阿九和阿城”以后又会发生什么鸡飞狗跳的事,另一边厢,在另一个时空里,“鸡飞狗跳”绝对不足以形容……皇帝的寝宫里正在发生的事:那明明应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叶孤城明明记得这一天他该早早起身去春华楼演一场戏,可是当他醒来之后……这里是哪里?还有,压在他身上的这个赤.裸的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宫九此时也是才醒不久,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他正微微撑起了身子来,打量着身下的这个不知名且令他毫无记忆的床伴呢,就见这个长得很合他口味的床伴醒了过来,瞬间就结了满脸的寒冰——宫九半眯了眼,慢慢地说:“我怎么不记得……昨夜有叫公子作陪?”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叶孤城满心的杀气汹涌而出,宫九猛地翻身下床,刹那之间就跃出了好远,这才避免了被剑气绞碎的下场——他的眼底泛起了一抹兴奋的薄红:这个男人好强!而且显而易见,是他“征服”了这个强者,这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宫九舔了舔嘴唇,却又不由得有些遗憾:他竟是全然没有半分“昨夜”的记忆,他究竟是怎么和这个男人上了床的?真奇怪啊。

不过现在还由不得宫九胡思乱想,仍旧坐在床上的叶孤城已然执剑在手,眼冒寒光,一副随时准备杀上来的样子——可是显然,叶孤城也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人竟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劫持于他?竟然还……还叫另一个男人对他……看着自己满身暧昧的痕迹,白云城主几乎要气炸了肺!

“你是何人?”叶孤城死死地盯着宫九,寒声问道。

“啧,”宫九挑起了一抹薄凉的笑意,冷冷地说:“在问话之前,阁下难道不该先表明身份么?本公子也想知道是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送到我的床上来?”说着他无视了叶孤城凌迟一般的目光,左右打量了一下,更是疑惑地说:“不仅如此,竟还给我换了个地方……这里是……”

叶孤城刚想说话,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有人正在接近这里,宫九也凝神戒备了起来,此时这情形着实诡异,或许能从来人身上找到答案——可来人步履沉重,竟似全然不会武功……

过了一会儿,厚重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门外是尖细阴柔的声音,还故意压低了一些,像是怕吵醒什么人,只听那声音说:“陛下,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朝会了,可需小人入内服侍?”

宫九的脸色变了,叶孤城的脸色也变了,再看看这屋里的摆设——这里竟是皇帝的寝宫!

两人对视,俱是又惊又疑,但他们都很默契地没再针对对方了:显然,他们都是被不知名的黑手给陷害了!而且这黑手的能力还恐怖得过分!

到了这样要命的关头,同是被陷害的人,他们俩当然不该继续“窝里反”了,而是该联手脱身保命、然后弄清真相……毕竟若是在皇帝的寝宫里闹了起来,任凭他们武功再高恐怕也要被万箭加身、死无葬身之地了。

寝宫内一时气氛凝滞,宫九眼尖地看到了架子上的白衣,袖底还隐约露出了鞭梢,他顿时化作幻影扑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穿好了衣服。

叶孤城表情一滞:这人的武功好高!而更重要的是……他的衣服……白云城主默默垂眼看了看地上的衣服“残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看向半盖在身的薄被,难道他堂堂的白云城主,竟要裹着皇帝的被子在宫里夺路而逃么?!

便在此时,门上又轻轻地响了一下,那声音带着点儿疑问:“陛下?”

宫九猛地转头看向后方的窗户,他有心立刻离开,可当他看见攥紧了被子寒气直冒的叶孤城,不知缘何心里一动,忽地就不想一个人逃走了,于是他眼睛一转,忽而沙哑了声音,用一种情.欲未尽、慵懒无力的语调说:“朕今日略感不适,朝会……便取消了罢。”

门外那内侍竟半点儿也没起疑,而是用一种很了然的口吻说:“遵旨。”随即那脚步就很自然、甚至还带着点儿欢快地远离了寝宫。

叶孤城不得不为宫九的急智暗赞一声,但这方法却是瞒不了多久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皇帝究竟在哪里?如果他在寝宫外面出现的话,他们这两个在寝宫里的人立时就会被大军围剿的。

宫九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径自走到一边,打开衣柜,不禁怔了怔,却见衣柜里除了皇帝的朝服常服之外,竟是半柜子的白衣……他顿了顿,还是取了一套,走到床边递给了叶孤城。

接过衣服,叶孤城很不自在地穿了起来,他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思考着此事该如何善终。

至于宫九,他很自如地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弯腰穿鞋——他刚刚之所以不一个人逃走,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