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赵展和九婴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九婴在赵展的记忆中却极为深刻，不止是九婴身为高等魇的本来面目，九婴人类的模样也是俊美得令人过目难忘。
然而现在，铺在四四方方小桌子上的这张画，画的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远不及九婴的万分之一。
这个人是个男人，中等身高，外貌上看大约年过而立，穿了一件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灰色大衣，比较令人在意的是他的发色，明明看脸的话没有老到头发斑白，然而男人的黑色短发中却掺杂了大量的白发，因此头发看上去偏暗灰色。
最最令人瞩目的是男人的左眼，准备说来是左侧半个头都被厚厚的绷带缠住，似乎左眼附近受了十分严重的伤。
可以说，九婴将这个人画得惟妙惟肖，仿佛那左眼上的伤都让观者感受到了真切的疼痛。
这个人，赵展不认识。
轮舞也不认识。
但林木，却可以说是认识的。
“这个男人不是……”
林木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
还记得之前有一次他去给轮舞买芝士蛋糕，结果被一个男人撞倒在地，好好的芝士蛋糕也因此而变成了“芝士蛋饼”，回去还害得他被轮舞一顿吐槽。
林木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和他撞了个满怀的男人，就是这幅画中的绷带男。
“为什么九婴会……”
林木很想问为什么九婴会画这个男人，他们两人认识吗？
可是即便他问出口，无论是轮舞还是赵展也都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情不自禁地低头盯着这幅画作看，林木越是看越觉得画中的男人给他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本来他对这个男人印象就不好，而在九婴的这幅画中，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
隐约有种直觉，九婴的失踪或许和这个男人有关，林木思前想后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喂？”
听筒里传出细腻柔和的嗓音。
“允哥，是我林木。”
“我知道，怎么了？”
“允哥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我有点要紧的事要和你说……”
林木的声音显得十分急切，但不确定姜允恒是否在执行任务，于是他提前问道。
“没关系，我之前是在协会，不过现在已经回到自己家里了。”
得到姜允恒这个答复，林木安下心来，说：“允哥，我现在正在九婴的画廊里。”
“九婴？”
“没错！我和轮舞，还有我朋友三人……之前白雁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九婴的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她有点担心，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听到林木这么说，电话那头的姜允恒想起来，之前白雁也跟他联系过，说是打不通九婴的电话，当时因为他人在魔法协会，不方便和白雁说太多关于九婴的话题，所以只是简单地敷衍两句便挂断了电话，没想到白雁竟然又打给了林木。
“那么，九婴怎么样？人不在画廊里？”
既然林木已经到了九婴的画廊却还是给他打了电话，估计是九婴出了什么事，姜允恒的声音禁不住掺杂了一丝丝担忧。
“嗯，九婴他不在画廊里，楼上楼下我们全找遍了……”
“……”
见电话那头的姜允恒陷入短暂的沉默，林木接着说：“允哥，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
“就是……”
一边和姜允恒打着电话，林木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放在小方桌上的那幅画。
“允哥，我在画廊二楼看到了一幅画，画的是一个人……不知怎么，我有种直觉，九婴的失踪和这幅画上的人有关，不过真的只是我的直觉，说不定其实和这人没关……”
“林木，你不用解释那么多，说说看你的想法，有些时候直觉比任何证据都要来得重要。”
没等林木说完，姜允恒如此打断道。
有了姜允恒这句话，林木心中就有了底。
“嗯……九婴的这幅画上画了一个人，这人轮舞不认识，我其实也算不上认识吧……但很早之前我和这个人打过一次照面。”
“哦？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姜允恒的声音可以听出，姜允恒的好奇心被林木的话语成功勾了起来。
“该怎么形容呢……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挺不好的，因为他撞到了我结果弄翻了我买给轮舞的芝士蛋糕……”
通过九婴的这幅画，林木开始回想当时见到画中人时的情景。
“这个人长相一般，就是个普通人，年纪应该也就三十来岁，不过头发却白得挺厉害，一眼看上去我差点以为他头发是灰色的。”
“……”
“还有就是……这人左眼睛被厚厚的绷带缠着，像是受了什么重伤，几乎大半个脑袋都被绷带包裹……”
“你说什么？！”
听到这里，姜允恒突然打断林木，声音完全走了调。
第一次见到姜允恒这么激动，林木被吓了一大跳。
“允哥？”
“林木，你们在九婴的画廊里等着我，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允……”
嘟！
没等林木说完，听筒里就传出姜允恒挂断电话的声音。
林木半张开的嘴久久没有闭合，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气流从脚底板渐渐爬了上来，爬满他全身。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不仅是九婴，连允哥都认识？
目光再一次落到画中的男人身上，被画得惟妙惟肖的男人和初见时一样就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应该说比起男人的外貌，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男人通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
直到现在林木都记忆犹新，那是一种仿佛来自死亡国度的阴暗气息。
情不自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回想与这个男人偶遇时的情形，林木突然想起来，当时他记得这个男人是跌跌撞撞地朝着他学校所在的方向走，而九婴的画廊，与他就读的大学相隔不过一条街。
“难道说……”
下意识地，林木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林木？”
轮舞好听的声音飘进耳朵里，缓和了林木愈发紧张的情绪。
“没什么，允哥说他现在就往这边赶，叫我们在这里等他。”
“姜允恒啊……”
轻声呢喃姜允恒的名字，轮舞一双像含可可脂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黑巧克力般的眸子也将视线投射到那幅画上。
迫使作为魔法协会“十二地支”之一的姜允恒亲自出马，这画中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和九婴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呢？
隐隐约约，轮舞心中也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这个时候的赵展，正一声不吭地盯着九婴的画看。
他并不认识画中人，但却看得十分投入。
因为和林木、轮舞比起来，他正在研究的不是画中人是谁，和九婴什么关系，而是这幅画本身。
“这个是……”
藏在一圈圈的眼镜片后的两颗眼眸突然亮了一下，全神贯注的赵展在这一刻稍稍变了变脸色。